坐到膳桌前的時候,謝青洛還覺著這一天過的恍恍惚惚的。


    睡醒了就吃,吃完了就哭,哭完了又睡,睡醒了又吃……


    除了做了件大事,把和小侍衛的關係確定了下來,旁的也沒幹什麽有用的。


    謝青洛沉默了,好生沒意思的一天。


    不過一想到還有人度過更沒意思的一天,他就平衡了。


    想到已經忙碌到兩三天沒能和自己見到麵的自己哥哥,謝青洛心裏為自己哥哥感到憐憫。


    同時卻也好奇,朝堂之事如此忙碌了嗎?還是出了旁的事?


    他揮手招來一旁的小太監,打發人去養心殿去一趟。


    “你去問問李公公,陛下這幾日事務還是繁忙嗎?”


    小太監行禮,領命而去。


    等到謝青洛懷裏抱著手爐,手裏把玩著灑金扇,已然在安心消食的時候,小太監帶著李有德過來了。


    李有德恭敬地上前行了個禮。


    謝青洛抿唇笑笑,讓人快點平身。


    “小殿下,陛下讓奴才來跟您說一聲,陛下事務繁忙,等到明日再來看您。”


    謝青洛點點頭。


    手中的灑金扇卻忽地一合,指向李有德。


    他眉梢一挑,聲音帶了些漫不經心,滿身的壓迫感卻渾然天成。


    “李公公,哥哥這幾日在忙什麽?”


    “這……”


    李有德看著愈發尊貴的謝青洛,禁不住擦了把汗,有些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就是,我會和哥哥解釋的。”


    謝青洛善解人意的開口。


    替猶豫的李有德解了圍,謝青洛順便抬手,讓殿內的宮人也出去了。


    “迴殿下,最近西戎猖獗,陛下……正為此事忙碌。”


    謝青洛與身後的趙翎對視一眼,心裏了然。


    正是年關,還是嚴寒,估計此時物資匱乏的西戎,看上了景朝的糧倉。


    “繼續說。”


    李有德顫顫垂頭,繼續往下說。


    “是,西戎給陛下傳了信,欲進京朝見陛下。”


    “這本沒什麽,隻是……信中說到,他們西戎一行人已然在肅州呆了多日……”


    “而去問肅州的主官,那主官卻言肅州一片安好,並無任何異常。”


    謝青洛聽到這,手中的扇子逐漸捏緊。


    肅州盡管處在邊境,可也是實打實的景朝領域。


    西戎一行人,就這麽進了景朝的統治區域,還大搖大擺地傳信來挑釁景朝的統治者。


    還有那肅州主官,也是個不幹實事的。


    謝青洛皺眉想到。


    他生活在肅州時,這主官便名聲不顯。


    據謝家人的隻言片語,謝青洛知道這是個和稀泥,收銀子的一把好手。


    但肅州百姓對這主官的評價倒還是不錯。


    言說此人不幹擾農桑,行事也算公平,這樣看的話,功過相抵,這也便罷了。


    但是處於邊境,竟對鄰國的動作不上心,竟能昏庸到連鄰國一行人進了州待了多日都未發現……


    也真是,這個官不知道當到哪個狗肚子裏去了。


    謝青洛歎了口氣。


    怪不得哥哥會生氣忙碌成這樣。


    隻看這主官的行為,肅州的駐軍估計也是鬆懈了。


    一群不中用的東西。


    謝青洛在心裏毫不客氣的開罵。


    這也就是馬上過年,怕殺人多了對國運不好。


    等著過完年,再順著線查下去,不知有多少玩忽職守的官員得掉腦袋了。


    還有那西戎,一個邊陲小國罷了。


    人統共沒幾個,野心倒是不知道大到哪兒去。


    不知道誰給他們的自信。


    李有德說完了,在下邊低著頭等吩咐,其間偷偷打量小殿下的神色,卻猛然一驚。


    小殿下那與陛下相似幾分的眉眼間,此時滿是厲色,平日裏那種和善好說話的性情似乎都是假的。


    如今表現出來的冷漠,狠厲才是真的。


    果真是皇家的人。


    李有德內心禁不住感歎,頭埋得更低。


    謝青洛心底發泄了一番,才收了麵色,讓李有德幫他帶話。


    “李公公,迴去告訴哥哥,莫要太過勞累了。”


    “若是煩了,便來找青洛說說。”


    李有德恭敬應下,才出了雲台宮。


    趙翎比謝青洛理智,正思考與西戎開戰的可能,卻忽地被謝青洛拽拽了衣角,被迫彎下了腰。


    “趙大人,你對這件事怎麽看?”


    趙翎一怔,卻還是如實作答,“臣覺得如今和西戎打不起來。”


    此次卻是輪到謝青洛怔住。


    “為何?”


    以謝青洛的想法,當前局勢複雜,先把外界的因素給解決,單剩下景朝內部的事,可以算作家事,自己處理。


    趙翎掃視周圍,確認無人偷聽,最終還是輕附在小殿下耳邊說。


    “朝內有人勾連西戎。”


    輕輕的六個字卻是如一道驚雷落下,讓謝青洛眼前的迷霧一下散開,恍若撥雲見日,茅塞頓開。


    他還是天真了。


    “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內……”


    謝青洛輕念著這句話,卻是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的書實在是白讀了。


    景朝內還有勢力虎視眈眈,況且各勢力之間勾連不斷,不知是一個與西戎通了關係,還是每個都有此意。


    若此時先把兵力拿去應對外邊,豈不是讓景朝內的勢力占了便宜,鑽了空子。


    即使是景朝近些年風調雨順,存的糧食不少,國庫也算富足。


    但戰爭一下打起來,消耗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不僅是錢,糧,人馬,兵器,受苦最嚴重的,還得是景朝的百姓。


    到時再有內部勢力趁機作亂,還不知道景朝內要亂成什麽樣子。


    謝青洛歎了口氣,是自己想的太少,想的不合適了。


    他悶悶的看了眼身邊的小趙侍衛。


    “是我太天真了,沒想到這麽多……”


    趙翎搖搖頭,摸摸自家小殿下的頭。


    “小殿下已經很厲害了,術業有專攻,打仗的事,讓臣來便好。”


    謝青洛還是有些提不起精神,自己和哥哥,趙翎一比,想法總是顯得不成熟,也沒有多少用。


    自己還是太年輕,經曆太少,想的方麵也太狹隘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還容易走偏激的路子。


    真是,以後要好好改改,要多和哥哥和小趙侍衛學學。


    這才能給自己哥哥分憂。


    謝青洛咬咬嘴唇,腦中頭一次有這般積極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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