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見親人


    “呂媽媽,依依好想你。”是母親身邊的陪嫁丫頭,隨著母親嫁進宋家,終身未嫁,現在是宋家內院管事嬤嬤。


    “奴婢也想小姐,小姐這一出嫁啊,整個後院好像都少了點什麽。這幾個小丫頭都是夫人這兩年買進來的,說是從小教,等過個兩三年,便送到小姐身邊服侍小姐。”


    幾個小丫頭圍著依依喊小姐。依依挨個看過去,年紀都不大,而且能看出家境都不太好,女孩子纖細的身形能看出以前的貧苦。便是在宋家養了一陣子,也還帶著股病弱之氣。


    “母親必然又是善心大發了。”


    “……去年冬天平陽鬧了雪患,不少孩子無家可歸,這些都是平陽逃難過來的,多是些無父無母的,進了咱們宋家,好歹有個安身之處。都是些乖巧聽話的,絕不會背棄主子的。


    接到帖子,夫人就吩咐奴婢帶著這幾個孩子來門外候著了。小姐快些進門吧,夫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呂媽媽又招唿李嬤嬤和喜月。


    諸人高高興興的簇擁著宋依依進了門。


    至於魏璟……


    門口的小廝站在門邊,見魏璟不進門,語氣十分客氣的道:“姑爺請吧。大公子的二公子在演武堂相候多時了。”


    宋家演武堂,並不是比武的地方,而是年輕公子們辯文論道的地方。


    魏璟也曾是宋家演武堂的座上賓。


    也曾和宋家兩位公子你來我往爭辯過。後來和宋家定了親,更是成了演武堂半個主人。


    和宋依依剛成親的時候,陪著宋依依迴娘家,宋家兩位舅兄每次都會在大門外熱情的接他進去。


    時隔兩年,再次站在宋府門外。


    無人迎他,無人招唿,便連府上的婆子丫頭都對他視而不見。


    魏璟覺得有些難堪,可又不得不抬起沉重的步子邁過門檻。


    宋家的下人很有規矩,見到他禮行的周到,魏璟挑不出錯處。可就是感覺……生疏,似乎宋家上下看他的目光都帶著鄙夷。


    可他若是仔細去看,卻發現沒人多看他一眼。


    是他多心了?還是……


    宋依依直接被迎進了內院,宋老太爺被人請出門品鑒孤本了,晚些時候迴來。宋老爺上朝了,得午後才能歸府。至於兩位宋家公子,呂媽媽說已經在演武堂候著魏璟了。


    提起魏璟,呂媽媽語氣有些冷淡。


    看向宋依依的目光越發的憐愛了。


    她一生未嫁,無子無女,把宋家幾個孩子都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尤其是宋依依,生二公子時夫人傷了身子。本以為一生隻得兩子,不想時隔七八年,懷上了宋依依。


    又是個女兒,生下來小貓似的,自小身子便弱些。


    呂媽媽沒少跟著宋夫人一起抹淚,擔心小女兒養不活,平安養到及笄嫁人,也整日擔心著。


    後來魏璟又決然離京,一走兩年,如今好容易迴來,卻又是那麽一番情景……呂媽媽心疼極了。


    宋夫人住在牡丹苑。


    因自幼喜歡牡丹,宋府園中種了百餘株,每年春天牡丹開時,都要辦上一場賞花宴。


    詔煌城中人人以能得到‘牡丹宴’花帖而自得。


    算是京中春日宴中一場盛會。


    正逢初春時節,牡丹長出了嫩葉,嫩尖掛上了小小的花苞,看起來一片生機盎然。


    “過去兩年牡丹宴小姐都沒迴來,不知道多少閨閣小姐問起呢,今年無論如何也要迴來,夫人早早就開始給小姐裁新衣了,到牡丹宴那天,小姐一定驚豔整個詔煌城。”


    宋依依點頭,腦海中不由得想起宋家春日宴的盛況。


    滿園的牡丹競相綻放。


    紅的粉的白的紫的,一片牡丹花海中,公子們在亭中鬥詩品酒,幾道屏風遮擋其間,紗簾這邊便是三五成群的姑娘們。


    姑娘們不拘出身,有官家千金,也有富家小姐。


    姑娘們聚在一起或談起哪位公子,或誇耀身邊同伴身上衣裙繡工。


    她通常跟在宋夫人身邊,宋夫人也不趕她,知道她性子喜靜,便任由她跟著。


    那時候……


    突然腦海中畫麵一轉,素鎬的正廳,二十幾條人影掛在房梁上,血色幾乎瞬間染上了宋依依的眸子。


    呂媽媽不知道前一刻還笑著的宋依依怎麽一瞬間就紅了眼眶。


    心疼的摸摸她小臉。“媽媽知道小姐受委屈了。小姐放心,咱們宋家上下是絕不會讓小姐被人欺負的。”


    牡丹苑中,宋夫人領著碧玉和綠俏迎了出來。


    遠遠便看到女兒像小時候那般被呂媽媽愛憐的摸了摸頭。


    宋夫人語氣有些無奈的同兩個大丫頭嚼舌頭。“嫁了人也一點沒變,還像小時候似的,受了委屈眼圈就紅,非得我或是阿琴抱著哄一哄才能好。”阿琴便是呂媽媽,姓呂名琴。


    綠俏迴道:“咱們小姐有老爺夫人疼著,老太爺寵著,兩個哥哥縱著,兩個嫂嫂護著,便是小小姐提起姑姑,也一口一個欺負姑姑的都是壞人。


    咱們闔府嬌寵著,憑什麽受委屈。若是誰欺負了小姐,奴婢也敢上前同他拚命。”


    宋夫人便笑。


    可看向宋依依的目光隱隱含了幾分擔憂之色。


    遠遠見到宋夫人,宋依依先是呆怔當地,隨後快步跑向宋夫人,一下撲進宋夫人懷裏。


    眼淚瞬間便流了出來。


    “哎喲,誰欺負咱們小依兒了,哭的這麽傷心。不怕,有娘在,娘永遠護著小依兒。”


    宋夫人一邊打趣,一邊柔聲哄著。宋依依隻是哭,被宋夫人攬著迴了牡丹苑,宋家兩位少夫人很快便到了,一個小身影像個小炮仗似的撲進宋依依懷裏。


    軟糯糯的喊著小姑姑。


    宋依依不哭了,宋依依把小女娃緊緊抱在懷裏。


    茵茵,剛滿三歲的茵茵,穿著花襖子梳著丸子頭邁著小碎步……會‘畫畫’送給她的茵茵。


    “我的小祖宗,你可輕一點,像個小豬仔一樣,別撞疼了小姑姑。”


    大少夫人周氏含笑上前,她因生了茵茵有些富態,看起來珠圓玉潤,笑起來眼睛眯著,很親切的相貌。


    宋家家風清正,男丁皆無妾室。


    宋夫人也就是宋母生了兩兒一女。


    大少夫人周氏進門一年後生下了長女宋茵。


    二少夫人黎氏是在宋依依出嫁前被娶進宋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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