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講。”


    濯清漣的目光變得柔和,但仍保持警惕。


    秦乾深唿吸道:“你們為了撫恤金的事情苦守至今,其實已經平反。我可以聯係上頭,讓你們招安。”


    話音剛落,濯清漣的臉色立刻變得複雜,她愣愣地望著秦乾,仿佛在等他繼續解釋。


    秦乾繼續說道:“那些年,你們沒有犯大錯,朝廷如今對你們有了新的安排。我可以聯係上級,讓你們重迴正途。”


    濯清漣心中震驚不已。


    什麽?撫恤金平反了?難道……秦賊喊錯了?


    原來那不是你的本意……上柱國從未拋棄過我們?


    她的思緒萬千,情緒複雜。


    秦乾看著濯清漣怔愣的神情,心情複雜,一股苦澀蔓延開來。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強調道:“濯大當家,我說的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濯清漣的心弦被撥動了一下。


    落草為寇,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這些年,清風嶺的兄弟們風餐露宿,出生入死,傷亡慘重。


    如果不是被逼無奈,誰願意過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


    她表麵上不動聲色,實則內心早已翻江倒海。


    可一個巨大的疑問盤踞在她心頭:他們常年在山上,幾乎與世隔絕,這秦乾是如何與山下聯係,又如何得知撫恤金一事的?


    “秦大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濯清漣努力克製著內心的波瀾,故作輕鬆地拍了拍秦乾的肩膀,“你先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就好。”


    秦乾點點頭,轉身離去。


    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濯清漣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她招來一個心腹,低聲吩咐了幾句。


    那人領命,立馬離開寨門。


    秦乾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在山路上,心中反複思量著是否應該向濯清漣表明身份。


    說出他是秦乾,曾經的護國上柱國。


    說出真相,或許能更快地解決清風嶺的問題,但萬一他們不相信,甚至因為撫恤金的冤案對自己動手…後果不堪設想。


    正猶豫間,他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和低低的交談聲。


    他放慢腳步,屏住唿吸,悄悄靠近。


    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摸向山寨大門,借著昏暗的月光,秦乾認出那人竟是清風嶺的三當家——張凱!


    “快點!動作麻利點!等哭嚎寨的人進來,我們就大功告成了!”


    張凱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急。


    “媽的,這破門閂怎麽這麽難搞!”


    另一個粗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秦乾飛身而出,一把扣住張凱的肩膀,厲聲喝道:“你要幹什麽!”


    張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手中的動作一滯。


    門外那粗獷的聲音也戛然而止,接著傳來一聲低咒:“怎麽迴事?”


    張凱眼珠一轉,立刻扯開嗓子大喊:“抓刺客!秦乾要勾結哭嚎寨,打開山門!”


    秦乾心中暗罵一聲“卑鄙”,手上卻絲毫不敢放鬆。


    張凱的功夫竟出乎意料的不錯,兩人拳腳相交,一時間難分勝負。


    打鬥聲驚動了山寨裏的其他人,紛紛提著刀劍趕來。


    濯清漣聞聲而來,見秦乾和張凱纏鬥在一起,秀眉緊蹙:“怎麽迴事?”


    張凱趁機大喊:“大當家!這秦乾是奸細!他要打開山門,放哭嚎寨的人進來!”


    秦乾正要解釋,卻見濯清漣身後一人上前一步,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濯清漣臉色驟變,目光如刀般射向秦乾。


    “秦乾……你就是秦賊?!那個私吞撫恤金的秦乾?!”


    她一字一頓,每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砸在秦乾的心上。


    周圍的清風嶺眾人聽到“秦賊”二字,頓時炸開了鍋。


    原本的竊竊私語瞬間變成了喧囂的質疑。


    “他就是那個私吞撫恤金的狗官?!不會吧,看著不像啊!”


    “我聽說那秦賊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這小白臉……?”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虧我還覺得他是個好人,救了大當家!”


    “狗賊!虧我們還敬你幾分,原來就是你害得我們兄弟們家破人亡!”


    有人甚至開始叫囂:“殺了他!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這小白臉就是當年大名鼎鼎的秦賊?真是沒想到啊!”


    “怪不得身手這麽好,原來是朝廷的鷹犬!”


    群情激奮,眾人紛紛拔出刀劍,恨不得將秦乾生吞活剝。


    畢竟,他們當年曾經為這上柱國出生入死。


    但是這秦賊,卻將他們逼得入草為寇。


    不少人,都是因為撫恤金被私吞,導致家破人亡。


    這是血仇!


    濯清漣深吸一口氣。


    多年記載的仇恨,突然找到了目標。


    這讓這位獨當一麵的少女,一時之間也有些慌亂。


    竟意外的發現,自己的仇恨,似乎,並不多……


    也許是因為,今天中午,秦乾出手將她救下。


    又亦或者,是因為他說,撫恤金是一樁冤案……


    她眯了眯眼睛。


    總覺得這件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


    於是便高聲喝道:“都給我住手!”


    話音落下。


    群情依然激奮。


    不過到底是安靜了許多。


    濯清漣走到秦乾麵前,目光複雜地打量著他:“秦乾,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秦乾看著她,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解釋再多也無濟於事。


    這些年來,“秦賊”的惡名早已深入人心,他百口莫辯。


    “我……”


    他剛開口,就被張凱打斷。


    “大當家,還跟他廢話什麽!這狗賊罪惡滔天,罄竹難書!殺了他,為我們死去的兄弟報仇!”


    周圍眾人也紛紛附和:“殺了秦賊!殺了秦賊!”


    秦乾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卻被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淹沒。


    濯清漣柳眉倒豎,厲聲喝道:“夠了!都給我閉嘴!”


    山寨裏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眾人粗重的喘息聲。


    濯清漣掃視眾人,目光淩厲如刀:“秦乾的事情,我會親自調查清楚。”


    “但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準動他!”


    她轉向秦乾,語氣冰冷:“來人,把他關進地牢!”


    兩名山賊立刻上前,粗暴地將秦乾押了下去。


    秦乾沒有反抗,他明白的,現在解釋再多也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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