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過飯後,便緊挨著坐在窗前,窗外的雪景如同一幅靜謐的畫卷,而他們的目光卻聚焦在麵前播放著電影的屏幕上,電影剛剛開場,一切都還未知。


    電影裏的情節在光影交錯中漸漸講到故事高潮時,兩人的心思卻都在此刻飄向了窗外那銀裝素裹的世界,故事總是在知道結尾後無法再讓人感興趣……


    人常說藝術源於生活,可現實又真的如此嗎?


    窗外天空不知不覺中漸漸染藍,夜色再深時,已是濃重的抹不開的黑,幾個人的身體總算是都恢複得差不多了。


    來東北,一頓香噴噴的烤肉自然是必不可少的。眾人圍坐在烤爐旁,烤盤上的肉滋滋作響,香氣四溢。


    大家吃得正盡興時,陳默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順手拿過手機,瞥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是警局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如同一記重錘——秦淮的母親,也就是沈蘭,被詐騙分子盯上了,對方冒充公職人員實施詐騙……


    聽到這個消息,陳默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眼神裏滿是焦急與擔憂,隨後甚至拿紙巾吐掉剛剛吞進嘴裏肉,立刻站起身來,手忙腳亂地拿起一旁的外套,一邊往身上套,一邊衝著秦淮喊道:“秦淮,行李幫我寄迴來,我直接坐飛機迴去。”說完,他便頭也不迴的拿著手機就急匆匆地衝了出去。


    傍晚的機場,人來人往,喧囂熱鬧。可陳默的內心卻如同暴風雨中的孤舟,一刻也無法平靜。出了這種事,誰還能坐得住呢?他根本不知道那個瘦小的女人能不能承受這份打擊,那是沈蘭攢了全部的錢。


    沒心思再去翻線上預定,他急切地跑到售票口訂下最早的一班飛機,除了手機和他,再無其他。


    飛機起飛後,陳默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滿心都是對沈蘭的擔憂和自己疏忽的內疚。


    與此同時,另一撥人也結束了晚餐,陳默那邊出了事,大家也再無心思去放情玩耍,幾個人迴酒店打包行李後,訂了白日最早的一班飛機。


    出機場後,一行人才關掉手機的飛行模式,秦淮滑動手機正要再次撥通陳默的電話,陳默的一條語音消息卻彈出屏幕。


    他順手按下了公放鍵。刹那間,陳默那焦急又帶著幾分顫抖的聲音在空氣中擴散開來。幾個人的臉色一瞬間出奇一致地變得煞白,仿佛被一層寒霜籠罩。


    十五分鍾前,沈蘭出了車禍……就在飛機剛剛降落不久後。這個消息如同一顆重磅炸彈,瞬間將眾人的情緒炸得粉碎。一時間,大家手忙腳亂起來。有人忙著打車,一邊揮舞著手臂,一邊大聲唿喊著出租車;有人則匆匆跑去推行李,腳步急促而慌亂。最後還是王嫣鎮定下來,她迅速撥通了自家管家的電話。不一會兒,管家那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停在了機場出口。


    眾人將行李一股腦地丟到車上,隨後發瘋般地朝著醫院的方向衝去。到了醫院,大家從醫院門口一股腦地往裏衝。王嫣因為落在了後麵,剛要跟著進去,卻再次被管家叫住。其實在路上,管家幾次欲言又止,但礙於自家小姐那犀利的眼神製止,都把話憋了迴去。


    “說快點!”王嫣緊握著拳頭,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她的聲音裏帶著難以抑製的焦急與憤怒。


    “小姐,這些其實跟您都沒有關係,您的最低期限就是今晚,王總吩咐我今天之內讓您坐上去德國的飛機。”管家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說道。


    “沒有關係?!車禍,車禍,你知道嗎?!他們之前還救過我!特別是隻隻,爸爸不是知道的嗎?他就教我這麽對待幫過自己的人嗎??”王嫣的眼睛裏閃爍著怒火,大聲地質問著管家。


    “王總並沒有這樣說,您的承諾,之後都由屬下代您完成。”管家依舊保持著恭敬的姿態,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那你現在總不能攔著我去看沈阿姨吧,我總要知道她有沒有事!”王嫣的聲音帶著哭腔,幾近哀求。


    “小姐,剩下的事會有人代您完成,夫人已經在德國等您。”管家微微抬起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此話一落,王嫣原本高漲的情緒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冷卻下來。她好一會兒沒說話,末了,緩緩抬眼,聲音低沉地問道:“弟弟也去嗎?”


    “小王總不去。”管家迴答道。


    哦,就知道……王嫣表情難看地低下頭,輕聲說道:“好。”她心裏明白,自己和張帥之間其實早就這樣了。父親能在大學期間允許她脫開那個複雜的圈子,讓她小小地喘息停歇一會,其實已經非常大度了……


    其實不打招唿離開真的不錯……不是嗎?王嫣這麽想著,轉身上了院門口早就停好的那輛銀灰色汽車,那輛車,依舊和第一次送她來學校的那輛一模一樣,哦,她看錯了,就是那輛,連車牌號都沒變,她深深地歎了口氣,終究還是要迴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了。


    她討厭的圈子,不得不迴去的世界,總有人說,錢能買來一切,但在那個圈子裏,她始終沒有買迴真心,錢能買來一切,但始終有人會站在你上邊,妄想站在頂端,未免太癡心妄想。


    她再也不會遇到像路隻隻這種明明不夠熟悉卻拚命出手相救的人了,她再也不會遇到如此患難與共的一群室友,她喜歡路隻隻的真誠與執拗,喜歡林北星的別扭與善良,喜歡羅詩雨的吵鬧和玩笑……喜歡陳默總是人機般的發言,喜歡周飛整天嘻嘻哈哈,喜歡秦淮的雙標與聰明……但其實,她再也碰不到張帥這般執著又敢捧著一顆完完整整熾熱的心靠近她的男孩了,可張帥沒有她會遇到更好的女孩,而若是她執意想和張帥有未來,父親隻是毀了他,他是商人,商人無利不往。


    就這樣,足夠了,汽車門關閉,從此是另一個世界。


    ……


    ……


    醫院的搶救室門外,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陳默整個人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氣,靠在牆外,身體慢慢滑落,最後蹲坐在走廊上。


    他的臉上寫滿了痛苦與絕望,牙齒緊緊咬著下唇,嘴唇已經被咬出了血印。他的雙手死死地扯著自己的頭發,仿佛這樣就能減輕內心的痛苦。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無聲地哭泣著,那猙獰的表情、崩潰的模樣,讓人看了揪心不已。


    陳默是沈蘭自己養大的孩子,沈蘭一度是他的全世界,如今沈蘭突然就被推進冰冷的搶救室,他覺得每一秒都是折磨,他以為隻要喊她,迴過身就立刻能看到沈蘭柔柔的對著他笑,陳默的世界快要崩塌了,他從沒設想過這些,他打算掙夠了錢就給沈蘭換大房子。


    ……


    或許所有人這一刻都不知從何安慰。


    張帥是第一個發現王嫣沒跟上來的人,他默默地走到陳默身邊,緩緩蹲下,和陳默一樣無聲地待著。一個目光呆滯地看向地麵,似乎想從冰冷的地麵上找到一絲慰藉;一個眼神空洞地看向天花板,仿佛希望能從那無盡的白色中尋得一絲希望。


    周飛和羅詩雨靠在牆邊,他們的臉上滿是擔憂與無奈,周飛的雙手插在口袋裏,手指不停地在口袋裏攪動著,每一個動作都在隱隱透露他內心的不安,羅詩雨則緊緊咬著嘴唇,眼睛一直盯著搶救室的門,眼神中充滿了焦急。


    林北星靠在冰冷的鐵椅上,身體微微蜷縮著。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悲傷,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鐵椅的扶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記得沈蘭每一次為她留的金絲粥,她沒喝過媽媽煲的粥,更沒喝過媽媽做的骨頭湯,沈蘭足夠細心……她有時候覺得,沈蘭不隻是陳默的媽媽,她把溫柔細心分給了四個倒黴蛋……倒黴會傳染嗎?沈阿姨?


    秦淮則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在走廊裏走來走去。他的頭發已經被自己抓得淩亂不堪,每走一步,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焦慮與自責,嘴裏不停地低聲嘟囔著:“都怪我,要是我平時能多提醒一句幹媽就好了,都怪我……”


    ……


    秦淮啊,怎麽又怪你了呢?為什麽總要覺得怪自己?


    路隻隻,是離得最遠的一個。她先是幾近失神地站在走廊中間發愣,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出竅。她的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唿吸都像是在掙紮。


    當一個一個深深地喘息快要讓她上不來氣時,路隻隻猛地蹲下,雙手慌亂地在口袋裏摸索著手機。


    她想要找到些什麽,試圖通過檢索來證明這一切和自己沒有關係。可是,當她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時,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多麽的可笑。她在想什麽啊!路隻隻使勁拽了下自己的頭發,希望那鑽心的痛意能讓自己清醒過來。


    ……


    可是,她又是真的害怕,害怕這一切全都和自己有關。她不是不擔心幹媽,她對沈蘭的感情很奇怪,那本是秦淮的幹媽,陳默的媽媽,可麵對越來越多的孩子,沈蘭卻全都選擇了接受,更多的飯食,更多的忌口,更多的耐心,這種感覺太複雜了,沒有人天生要做母親……


    ……


    可她內心深處的恐懼卻如影隨形。她害怕自己就像一個災星,所到之處都會帶來不幸。


    她其實一直都沒敢告訴林北星,那車其實本就是奔自己而來,她甚至可能連累了一個本就可憐的殘疾人。那糜爛的一幕幕仍舊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林北月於林北星,或者那些事……她突然都覺得,每一件都跟她脫不開關係。或許那個跳樓的人本來不用死的,再或許……她不該來過嗎?


    ……


    可她好像分明就是跳進了這樣一個設定好的局,無論她如何做,似乎都會這樣。但沈蘭,那個足夠溫柔堅韌的母親,對她關懷備至,就像對待親生女兒一般,她接受了所有的孩子,接受了和陳默有關的一切。


    想到沈蘭,路隻隻再次陷入無盡的自責之中。那是一種難以喘息的痛,這種痛比生理上的疼痛更讓她難以忍受,她甚至想盡快了結這一切。但她不能,因為她知道,秦淮還不夠幸福,她不能,她還不能放開秦淮的手,秦淮根本不幸福…不夠…如何都不夠。


    “隻隻,”秦淮彎下腰,伸出手,緊緊抓住她顫抖的手,試圖將她拉起。他的聲音沙啞而疲憊,但卻帶著一絲堅定。難為他,如此境地還要分出心思來安慰她。路隻隻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眼睛毫無焦距地對上秦淮努力撐起的鎮定表情。然後,兩人隻是靜靜地站定,放開雙手,同時轉頭繼續盯著牆上亮起的“搶救中”燈牌。


    ……


    此時,在這個小小的,長長的走廊裏,彌漫著無盡的悲傷。


    大家都默契地選擇不擁抱、不牽手,每一個人都隔開些距離站著,包括羅詩雨和周飛。


    大家幾乎都默契的認為,幸福的時候不應該在悲傷的人麵前大聲咀嚼,就算此刻牽手隻是彼此安慰,盡管他們算不上幸福。


    可此刻陳默蹲在角落足夠孤零零,每個人都揪心於陳默無法大聲哭泣的樣子,而陳默那無聲的痛苦,仿佛有著震耳欲聾的力量。他痛哭的表情,悲傷到顫抖的肩膀,在眾人的視線裏就像一聲聲沉重的歎息,壓得大家喘不過氣來。


    路隻隻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句話,幸福好像……總是模棱兩可,而不幸,卻總是極其確切。


    好痛苦…睜開眼也痛苦,閉上眼也痛苦,唿吸也痛苦,等待的時間遠比她想的要長……


    當你和一個新的人建立一段長久的關係,這注定就要連帶一份感情。


    偶爾恍惚時,路隻隻會想起自己曾在現世往返醫院的無數次,可那不一樣,旁觀者的角度比起身同感受者,好像完全是不同的感覺…


    不過這個所謂的危險度八分世界,好像標準有點高了,這樣才是八分嗎?難過焦心到死掉不能算是一種危險嗎?


    其實,這也算在裏邊了吧,不然,真難以想象,危險度十分會怎樣……


    “搶救中”的燈牌亮了好久,陳默和秦淮好像再也坐不住了……


    路隻隻其實覺得自己有點麻木,但她的身體分明正在替她悲傷,胃痛…身體寒意的冷……哪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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