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乾清宮燈火通明。


    樂顏心裏壓著事兒,一點困意也沒有。


    躺在軟榻上,她手捧話本子,旁邊的李立舉著扇子搖啊搖,另一邊的紅豆抱著一堆針線在學繡花。


    看著桌上的水鍾,李立低聲提醒道:“娘娘,已是子時初(二十三點)了,您該歇息了。”


    聞言,樂顏輕輕搖頭:“我還不困,你要是累了,就下去吧,有紅豆陪著我就行。”


    按書裏的時間,夜襲太廟的事情就發生在子時,她可睡不著。


    李立見勸不動她,也隻能閉嘴,安安靜靜地在一旁守著。


    退下是不可能退下的,他得寸步不離地守著娘娘才是。


    黑夜籠罩著的皇宮,便是有人腳步匆匆來迴,也很容易隱藏行蹤。


    扮作小太監從長華宮溜出來,宋雪安先是繞道去了儲秀宮,又進了一趟未央宮,繞了好幾個圈以後,才慢吞吞地循著乾清宮方向去。


    她沒敢靠太近,隻是離得遠遠的,一雙上挑的鳳目眸光冷冽,打量著那燈火輝煌的乾清宮。


    “小姐,咱們要怎麽溜進去啊?”


    出現在宋雪安身後的是她另一個大宮女連翹,木槿留在了長華宮裏為她遮掩。


    連翹躍躍欲試,“小姐,要不我們硬闖吧?我可以跟皇上的暗衛們對打一二。”


    宋雪安聞言,沉默一會兒,抬腳就踹了她一下:“皇上那麽多暗衛,你就一個,你打得過嗎你!”


    被澆了盆冷水,連翹有些喪喪地低頭,嘴裏不忘嘟囔一句:“可以試試嘛 ... ... ”


    宋雪安登時白了她一眼,低聲斥道:“不許胡鬧,要是壞了我的事,你就迴去找我爹重新練武去。”


    被威脅到的連翹立即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說什麽。


    主仆二人縮在一棵大樹底下,小心翼翼地張望著前方的乾清宮,一時不敢有什麽動作。


    而在她們守在乾清宮外的時候,長華宮處,卻被刺客闖入了。


    一群黑衣人不由分說地強闖,很快就被侍衛們發現,纏鬥在了一塊。


    守在內殿的木槿眉頭緊皺,連忙出去,將殿門緊緊關上,死守在門口。


    她眼中寒光湧現,背在身後的手抓住了腰間軟劍,滿是警惕地看著前方。


    與此同時,有一玄衣暗衛落下,與她分立左右,齊齊守著殿門,“木槿姑娘放心,皇上安排了不少人保護貴妃娘娘,不會讓人傷了貴妃的。”


    好歹貴妃是因為皇上的緣故進的宮,他們總不可能真讓貴妃出了事去。


    木槿並未說話,隻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就全身心戒備著四周。


    夜襲長華宮的刺客不少,但康寧帝放在長華宮的暗衛也不算少,再加上那些巡邏的侍衛,很快就將那些刺客都驅到了偏殿方向,遠離貴妃寢殿。


    發生在長華宮的事情很快傳到了乾清宮中,聽到有刺客闖入長華宮,要刺殺貴妃宋雪安,樂顏手裏的話本子瞬間掉落。


    等會兒,這事兒書裏頭也沒寫啊!


    她忽的心髒狂跳,隻覺得今晚要發生的事情還不止這一件。


    既然刺客能大搖大擺闖入長華宮,那乾清宮呢?


    他們會不會順便也來闖一闖呢?


    樂顏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忍不住眼珠子亂轉,四處張望著,生怕什麽時候就有個刺客躥了出來,一劍把她給刺穿了。


    李立淡定自若地吩咐著底下人行事,一邊讓人去長華宮保護好貴妃,一邊派人去太廟稟報康寧帝此事,一邊又十分警戒地守著這乾清宮。


    他也怕有人夜襲乾清宮。


    乾清宮一處角落裏,宋雪安正看著這不大不小的狗洞陷入沉思。


    “連翹,你覺得我能爬得進去嗎?”


    指著那個她小時候挖出來給狗狗爬的狗洞,宋雪安有些擔心,她怕一會兒自己卡在洞口,那就丟臉死了。


    連翹眨了眨眼睛,低聲道:“小姐,要不我把它弄大點吧?”


    “您放心,我一定小心翼翼,絕不發出半點聲音。”


    隻要不被人發現就好。


    宋雪安看了她一眼,抿抿唇,往後頭退上一步,示意道:“你來吧。”


    “別弄太大,不然太明顯了。”


    要不是這塊地兒實在是太不引人注意了,也不至於還讓這狗洞留著。


    要是弄得太大,很快就會被人發現,然後封起來的。


    宋雪安不能確定自己今兒能不能得逞,所以凡事都想留一手。


    主仆二人悄摸鑽著狗洞,行跡鬼祟,跟另一邊光明正大走密道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燈火明亮的密道之中,一襲杏色長袍的青年緩步前行,逐漸靠近終點時,他微微停滯腳步,垂眸聽著外頭的動靜。


    一個太監的聲音,尖細又熟悉,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李立。


    還有一個 ... ... 是女子的聲音?


    清甜綿軟,莫名讓他心中一動。


    難不成是那個獨得皇帝寵愛的宋貴妃?


    青年斂眸深思,繼續聽著外頭的談話。


    “娘娘,您且拿好這匕首,作防身之用。”


    李立取來了一個小匣子,裏頭放著一把樸實無華的匕首,不大不小,堪堪一隻手掌的長度。


    樂顏沒說什麽廢話,直接就把匕首放自己袖子裏頭了。


    隨即才問道:“李立,長華宮的刺客都抓起來了嗎?”


    李立連忙迴道:“有幾個逃竄了出去,侍衛們正在緊鑼密鼓地搜查著。”


    至於剩下的那些,都已經押進了慎刑司,正在嚴刑拷打中。


    不過那些就不需要告訴娘娘知道了,也省得惹她心煩。


    李立垂首,站在一旁候著,雙腳微微張開,是一種蓄勢待發的狀態。


    樂顏坐迴去軟榻,眼神掃視了一下守在門外的暗衛們,心中安定了不少。


    她專注地看了看桌上的水鍾,估摸著康寧帝那邊的情況,很難確定他如今是不是正遭遇著刺殺。


    畢竟書裏沒寫到長華宮進刺客,但現實發生了,那有沒有可能太廟今夜是一片太平呢?


    心中碎碎念了一番,樂顏連喝三口茶水,才勉強潤了潤嗓子。


    正是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喧鬧嘈雜聲,樂顏好奇抬頭,就看到兩個暗衛抓著兩個小太監由遠及近。


    她想起身去看個究竟,卻被李立給擋住,“娘娘莫慌,奴才去瞧瞧。”


    他快步上前,因著心神放在殿外,便忽視了殿內突兀的一聲輕響。


    可樂顏沒忽視,她下意識地扭頭循著聲響處看去,就驚然發現壁畫處開了一道暗門,不等她驚唿出聲,她已經被人敲暈了。


    “啊!”


    “李立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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