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裏的包拯,大圓臉,塗著黑白紅三色油彩,掛著擋住半邊臉的胡子,瞪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兇目,瞪了一眼台下。


    “嘚!兀那狗官!死來!”


    “啊——”台下一個少年被嚇得跌倒在地,連滾帶爬跑迴了家。


    那天,宋三金看了鎮子上梨園裏演《包青天》的戲,迴家就喊:


    “老漢兒,我以後要當大官,要好大好大,像包大人一樣當個好官!”


    宋三金出身農村,父親經營一家麵館,日子過得還可以,但也算不上優渥。


    他從小就有個夢想,他想當官,想去當一個好官,想當大官。


    他考選調上岸那年,他爸給他做了一碗麵,和麵時跟他說:“三金,做人就跟和麵,你知道做麵要怎麽做嗎?”


    “麵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麵。”


    “……”宋父說:“需要認真,細心,不能馬虎和大意,不能隨便潦草……”


    “老漢兒,水加的有點多了。”


    宋父連忙給麵團再加點麵粉。


    第一年,三金被派到了基層,去到比老家還偏僻的地方當一個村官。


    村子的日子很艱苦,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隻留下老人和小孩,說的都是方言,他聽不懂。


    他是個好官,三年後村裏的人都這麽說他,宋三金是個好官。


    他都快忘了自己居然在這個地方呆了快三年,這裏每一處都遍布過他的足跡,他帶領鄉民發展當地特色農業,修路,處理各種社會保障辦理和福利。


    他離開那天,所有人都來送他,說等果子成熟了每年都給他送去,宋三金哈哈笑著擺手,看著淳樸的村民內心有道不盡的滿足。


    他被調走了,這次去到辦公室,他麵對的不再是淳樸的村民。


    這裏有很多規章製度和隱形的規矩,起初宋三金處處碰壁,經常被領導喊話去批評。


    但是他認為批評是為了他好,宋三金從未有怨言。


    他資曆小,同事們把活計全都推給他,每天往往都要加班到好久。


    但是他認為這樣有利於他快點熟悉業務,更能鍛煉自己的能力。


    經常有民眾來辦公室,每次來都氣勢洶洶,但宋三金總是喜氣洋洋,和顏悅色。


    又是三年,他再次被調走了,領導,同事,甚至是街道上的民眾都來送他。


    所有人都相信,他以後絕對會是個好官,宋三金也確實不孚眾望。


    他被調任到一縣擔任縣長,三十六歲的他已經不算年輕,但就職務而言他絕對是升遷得快的。


    為官那些年,他親力親為,他待民如子,他沒忘記自己小時候說過的話。


    他要當一個好官,當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官,然而隨著他仕途的升遷,那些角落的觸手也不斷向著他身上攀附而來。


    宋三金知道的,這是誘惑,也知道這些誘惑的出現是必然的。


    他看過包拯斬貪官,知道,每一個貪官一開始都是好官,隻是他們都沒有抵製住誘惑。


    他自認自己抵得住誘惑。


    他的年歲越發大,白發生了出來,官也越做越大,他不再像年輕時總是笑容滿麵,臉像刀削似的愈發冷硬。


    即使拒絕十次,百次,等到太陽落下時那些觸手又會繼續向他伸來。


    別墅豪車,明星美人,千萬的現金,上億的資產


    他一次都沒有淪陷。


    正如他年少時期許的那樣,他要像包公一樣,當一個清正廉潔的好官。


    然而那一日,一位來拜訪他的友人,不小心把一遝萬元的鈔票落在了他書房裏。


    上百萬的誘惑他都能抵擋得住,難道區區萬把塊他還能動心不成?


    宋三金當然沒有任何波動,一絲一毫拿了這一萬塊錢的打算都沒有,他甚至有點害怕,畢竟這是第一次贓款直接落他家裏了,要不是天已經黑了,他肯定就拿起來衝他朋友家裏塞迴去了。


    隻是有些事就是那麽巧,那天他想出門去吃碗麵,又恰巧手邊沒有現金。


    他就想,從那一遝百元鈔票裏抽出一張,等明天再補齊還迴去。


    隻是吃完那碗麵,他就更害怕了,感覺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竅,那錢是能用的嗎?


    童年裏那張包公的黑臉,在他腦子裏不斷清晰,不斷浮現。


    宋三金一整晚都在提心吊膽,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盼著天快亮,趕緊去把那錢還了。


    不知不覺東邊日出,一絲絲光亮照進了他房間。


    他連忙翻身,去洗漱換衣服,等到穿戴整齊時太陽剛好從東邊升起,透過窗戶在他房間灑落滿地金光。


    他眼睛被光線晃了一下,抬手去擋陽光,那朝陽落在他身上,手上,臉上,暖洋洋的,那種感覺好奇怪。


    “太陽…出來了啊。”


    原來,已經一夜過去了。


    他覺得自己犯了錯,但是太陽跟往日一樣照常升起,那種感覺很奇妙。


    一整晚的擔驚受怕,在陽光照耀自己身上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那天那碗麵是什麽味道,他後來已經記不清了。


    他隻知道,他用了那一百塊錢,第二天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等到他被抓時,斂財金額達到20多億,底下被他迫害的人數以萬計,多少企業都被他搞得苦不堪言,整個部門都是他斂財的工具,他底下近百人員遭到清掃,是當年轟動一時的大案。


    大火焚天,世界隻剩下光與熱。


    這就是那隻黑鳥骸公的迴憶錄。


    對方依舊是社畜,隻是跟別的社畜鳥不同,他不是哪個人的奴隸,而是成了金錢、資本的奴隸。


    這次爆了個大的,一直沒什麽進展的牛馬心經直接來到了9層,也是牛馬心經的極限,擁有了九牛之力!


    但是作為‘精英怪’,大社畜鳥必然不止就掉個《牛馬心經》,陳兮還領悟到一個新的禁術。


    《福報歌》,福報者之歌,你不幹有的是人幹。這麽多年有沒有努力工作,工資漲沒漲?不是說00後整頓職場嗎?怎麽連職場都進不去?


    陳兮腦子裏亂嗡嗡的,《福報歌》有兩個功能。


    第一個是奴役一定範圍內的社畜鳥。


    不過被《福報歌》奴役的社畜鳥他是不能殺,而且社畜鳥又上不得台麵,在夢鄉裏屬於最底層,現在一些高手都能輕鬆單殺了。


    當然主要還是社畜鳥的人形態很醜,鳥形態又廢,除了cos宇智波鼬他暫時想不出有啥用處。


    第二個功能則是,在《福報歌》範圍內的人,會不斷被陳兮汲取精氣神魂,造成氣短體虛,心率不齊,精神恍惚,頭暈頭痛,情緒低迷,易怒易哭,沮喪,甚至猝死。


    好邪惡的能力,陳兮暗暗咂舌,他要跑去寫字樓裏把這技能一開,樓下白車估計從早跑到晚了。


    就在他以為今晚收獲就這時,沒想到這大社畜鳥爆率挺高,還有東西掉落。


    惡命物,虎頭鍘


    *


    然而與此同時,就在幾十公裏外,一些東西在悄然變化。


    作為常惡類惡骸,社畜鳥的惡念是源於人類被壓迫的怨恨怒。


    夢鄉內,若某處的社畜鳥一旦泛濫,就必然會出現一隻黑鳥骸公。


    黑鳥骸公會庇護社畜鳥不被別的強大惡魂當作口糧,同時骸公會讓社畜鳥不斷為其尋找糧食,財物,且永遠不知滿足。


    一旦黑鳥骸公消失,族群內被壓迫的其他社畜鳥,就會自發地再次誕生一隻。


    就在陳兮把這隻黑鳥骸公擊殺時,在二十公裏外,一隻普通的社畜鳥突然身上長出粗壯的羽毛,體態不斷膨大,鳥喙變得愈發鋒利。


    短短十幾秒,這隻普通的社畜鳥變得恐怖猙獰,振翅一撲掀起颶風,扶搖直上。


    “嘎嘎——”


    一隻黑鳥骸公,再次誕生。


    惡骸是人類的惡意,而人類的惡意無窮盡,所以惡骸也跟現實裏的惡意一樣。


    他們的誕生,不是胎生,亦非卵生,而是化生。


    這裏殺了一隻,那裏便會又出現一隻,今天殺一隻,明天又會出現一隻,生生不息,無窮匱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才不是神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尺鳧店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尺鳧店長並收藏才不是神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