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哽住,開口道:“您再不去,什麽道歉的話都沒用。”


    這些年他這個外人看的都急死了。


    按理說兩個年紀都不小了,怎麽偏偏在這方麵一個比一個單純。


    說句大不敬的,一個比一個傻。


    真難為他們兩個了,快兩百年了居然都沒認清自己的心思。


    他很懷疑,如果沒有人站出來替兩人戳破,指出各自的心思。隻怕再過個兩百年,這兩人還會是眼下這種情況。


    當對方是很好的朋友呢。


    看著明顯閱曆更加豐富的蘭德,赫柏虛心求教:“她為什麽總是生我的氣?”


    雖然每次她生氣他都會立馬道歉,但其實他並不知曉她到底在氣什麽。


    就這個問題,他曾經還思考了很久。


    蘭德:“……”


    他怎麽知道,每次你們兩人說話時,他又沒有躲在角落裏偷聽,哪裏知曉到底是因為什麽。


    “冕下,我不知道她為什麽生氣,但您再耽擱,她可能會更生氣。”蘭德認真的開口。


    見赫柏準備去追,他趕忙開口喊住,真心建議道:“您說話時語氣可以稍微溫柔點,別總是探討魔法方麵的事。您可以帶她到處走走玩玩,給她買些漂亮衣服和吃食。神殿這邊一切有我,您不用擔心。”


    赫柏思考了下,雖然有點不太能理解,但這些年的相處,他知道蘭德是個靠譜的人。


    聽他的應該沒有錯。


    “多謝。”他認真的開口。


    最開始得知赫柏是光明神轉世,蘭德還不敢受他的道謝,可這些年相處下來,蘭德已經習慣了,並將他與世人供奉的光明神給區分開。


    他雖然沒見過光明神,但也能看出光明神和赫柏之間的區別。


    更加仁慈,親和。


    也正因為他是光明神轉世,蘭德才敢給他出主意去追許霜月。


    未來的生命女神和光明神,再合適不過了。


    如果許霜月注定隻是人,蘭德不會想辦法撮合兩人。


    誰也不能保證赫柏會什麽時候成為光明神,如果兩人正相互喜歡時,赫柏成神,許霜月卻隻是人。


    早晚有一天會麵臨死別。


    或許光明神有辦法能讓喜歡的人長生,但那樣的話,蘭德寧願兩人沒有相互喜歡過。


    當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都掌控在強大那一方的手中時,這種感情是最脆弱,也注定是不公平,最經不起考驗的。


    許霜月的性子,也不會接受這種。


    “冕下,帶上這個。”蘭德將一大袋金幣和銀幣遞了過去。


    赫柏接過,點了點頭。


    目送著他的身影遠去,蘭德忍不住搖了搖頭,希望一切順利吧。


    算了,實在不行,兩人成神後還有無盡的壽命,慢慢耗唄,總有一天會明白自己感情的。


    蘭德頭痛的揉了揉腦袋。


    許霜月騎著紅龍飛了好一會,眼看著紅龍速度不減,她忍不住拍了下它的腦袋:“你就不能慢點嗎?”


    紅龍愣住,疑惑道:“我以為你想趕緊迴去呢。”畢竟剛剛氣衝衝的模樣,看的它也不敢吭聲。


    扭頭看了幾眼,見依舊沒有任何人的身影,許霜月臉色肉眼可見的垮了下來:“還是趕緊走吧。”


    剛慢下速度的紅龍沉默了起來,它這到底是速度快啊,還是慢啊?


    算了,誰讓她是老板呢。


    紅龍剛要加快速度,一道白光劃破夜空,擋在了一人一龍的前麵。


    “你來幹什麽?”許霜月拉著臉。


    想到蘭德剛剛說的話,赫柏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更加柔和:“剛剛是我不對,我們好久沒見,你真的就要這樣走了嗎?”


    許霜月心裏的氣已經消了不少,畢竟赫柏就是這種人,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有人不是說,二十六年不算久嗎?”她嚴重懷疑,如果時間再久點,赫柏指不定都要忘記還有她這麽一號人了。


    赫柏這下算是明白她到底在生氣什麽了。


    “是我不對。”他再次道歉。


    他語氣態度都十分誠懇認真,讓許霜月實在不好意思再生什麽氣。


    “行了行了,原諒你了。”她擺擺手。


    赫柏鬆了口氣,覺得蘭德說話確實很有道理。


    語氣再溫柔點,果然有用。


    “那還要幾百年不見嗎?”他猶豫了下,輕聲開口道。


    許霜月沉默,隨後轉移話題:“你追上來,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


    想到蘭德的話,赫柏搖頭:“我們去買衣服。”


    沒想到他話題跳的比自己還快,許霜月忍不住茫然的眨眨眼。


    等迴過神,赫柏已經帶著她使用瞬移魔法來到了附近的一座城鎮。


    被丟在原地的紅龍:?


    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沒帶什麽標誌,普通人看去雖覺得華貴,卻也沒有往神殿教皇和一個學院的院長身上想。


    到了魔導士境界,周圍的情況都能被納入感知範圍內。


    走了一會,哪裏有賣衣服的立即就被赫柏得知。


    許霜月迷迷糊糊的被拉進成衣鋪,眼睜睜的看著赫柏買下店裏所有女款衣服往自己懷裏塞。雖然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想要送自己衣服,但還是委婉的開口:“不用買的。”


    赫柏塞衣服的動作頓了下,一旁的老板立即笑著道:“這是害羞不好意思收下呢。”


    雖然沒看出來許霜月哪裏有害羞,又為什麽要害羞。但後麵不好意思卻被赫柏聽進了心裏。


    眼看著老板樂的合不攏嘴,自己懷裏的衣服越堆越高,許霜月將衣服往一旁一放,同時放下了幾枚銅幣,隨後拉著赫柏就走。


    走出成衣鋪子沒多久,赫柏出聲道:“等等。”


    以為他還是不死心,想要繼續迴去買那些衣服,許霜月認真開口道:“謝謝你想要給我買衣服,但剛剛那些實在是太醜了。”


    話音剛落,熟悉的清潔魔法光芒再次亮起,將兩人齊齊包裹。


    許霜月:“……”


    清潔魔法光芒消失,赫柏緊繃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說實話,潔癖這種,窮幾天,魔法消失幾天,也就老實了。


    許霜月心中想著。


    “抱歉,我迴去後會仔細研究的。”赫柏輕聲開口,神色認真。


    說完又帶著她來到附近賣吃食的地方,雖然是晚上,但亞安大陸各處也是有夜市的。


    一直逛到太陽初升,赫柏語氣帶著試探的道:“你喜歡嗎?”


    掛著一雙黑眼圈的許霜月僵硬點頭。


    赫柏鬆了口氣:“那我就先迴去了。”他最近正在鑽研一個魔法咒語,正在關鍵時候。


    不過想到蘭德說的話,這句他沒有給說出來。


    走了幾步,赫柏轉身,遲疑道:“需要我送你迴去嗎?”


    許霜月神色平靜道:“不用。”


    想到她如今是大魔法師,沒人能傷得了她。以她的速度,從這裏到聖蒂安也就半小時的路程,赫柏點頭,放心的離開了。


    扯了扯嘴角,許霜月忍不住磨牙。


    還真不送就直接走了啊。


    正在處理事情的蘭德看著突然出現的赫柏,忍不住一驚:“您怎麽迴來了?”這也太快了吧。


    “我還有魔法需要鑽研,神殿的諸多事宜就有勞你了。”赫柏溫聲開口。


    直覺不妙的蘭德有些艱難的開口:“您和霜月相處的如何了?”


    想了下,赫柏點頭:“很不錯。”


    不知道為什麽,蘭德有些不太相信。


    但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到底是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赫柏前腳剛閉關鑽研魔法,亞安大陸後腳就天地變色,從遙遠的虛空之中降下一道綠光,朝著聖蒂安而去。


    所有生靈抬頭,齊齊朝著那個方向望去。


    精靈之森的聖樹更是不停晃動著,驚動了所有精靈。


    精靈王抬頭看向遠處,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身體化作一道流光趕了過去。


    整個大陸的木係元素之力在這一刻突然暴漲,濃鬱的驚人。


    隻要是木係魔法師,境界在這一刻紛紛上漲了一個小境界。不是木係的魔法師,包括普通人在內,身上的一些疼痛也在這一刻消失,身體變得輕鬆了許多。


    種的稻穀蔬菜,包括整個大陸的花草樹木,也都在這一刻瘋狂生長。


    正在生產的婦人隻覺身體一陣輕鬆,孩子平安快速的分娩了出來。


    花鳥魚蟲,家禽牲畜,也都變得乖巧不已。


    許多察覺到動靜,感覺到了什麽的強大魔法師紛紛趕至聖蒂安魔法學院。


    許霜月站在綠色的光柱之中,一枚淡綠色的神格緩緩嵌入她的眉心,入了靈魂深處。


    人類的肉身承受不住神格的力量,很快化作雲煙消散,隻餘下被神格淬煉保護好的靈魂。


    現在該叫神魂了。


    天地間的木係元素之力湧動,在這一刻為她凝聚出神軀。


    許霜月抬手,感受著身體裏的力量,似乎隻要她一個念頭,就能決定無數生靈的生死。


    這是屬於生命之神的權柄。


    大主教蘭德快速趕來,就看到精靈王等人朝著遠去的身影跪拜的畫麵。


    跟著離去的還有許家父母。


    兩人本是普通人,但曦月曾經迴來過一趟,給了兩人魔法天賦。


    對於人族來說很難擁有的天賦,隻不過是神明的一個念頭。


    這些年過去,許家父母已經是高級魔法師級別,所以才能活到現在。


    神明可以帶生靈進入神界,並賜予長生,但名額有限。


    許霜月在剛剛飛往神界之際,就直接將自己的父母也給帶了上去。


    蘭德有些不確定或者說不敢相信的開口:“剛剛飛上去的是……”


    早已經退下來的伊德疑惑的看著他:“是霜……生命女神啊。”


    不是,昨晚她不是還和冕下出去玩了一夜,怎麽今天就?


    而且還是在冕下剛閉關之後。


    也沒聽冕下說啊。


    直覺告訴蘭德,問題肯定出在赫柏那裏。


    不然飛升成神這麽重要的時候,冕下不可能閉關鑽研魔法的。


    那就是生命女神沒有告訴他。


    昨晚如果兩人真的相處的還不錯,生命女神怎麽可能不告訴他。


    蘭德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水,連忙趕迴了光明神殿。


    然後就發現這麽大的動靜,赫柏完全沉迷在魔法上麵,沒有對外界投去一絲一毫的目光。


    蘭德此時也顧不得其它,強行打斷了他的閉關。


    等赫柏出來後,蘭德艱難的開口:“你們昨晚,真的相處的還不錯?”


    赫柏點頭,這才注意到空氣中元素之力的不對勁。


    “霜月,也就是生命女神剛剛去往神界了。”蘭德無奈的開口。


    他抬起頭,就見赫柏一臉的茫然。


    顯然對此並不知情,也沒有所謂的事先知道。


    “冕下,不介意的話,您能告訴我昨晚你們都說些做些什麽了嗎?”


    赫柏此時也反應過來不對勁,疑惑道:“她生氣了?”


    思考了好一會,想不明白的他隻好將昨晚發生的事都說了出來,並虛心請教道:“是我哪裏做的不對嗎?”


    蘭德:“……”


    片刻後,他扯了扯嘴角,僵硬道:“沒有,冕下您繼續鑽研魔法吧。”


    沒救了,還是等冕下成為光明神,換個腦子自己想辦法追人吧。


    希望冕下這輩子有機會迴到神界。


    之後的一百多年裏,生命女神的信徒僅次於主神,略超光明神。


    至於黑暗神,黑暗魔法師們已經把他拋之腦後了,如今全都信仰著主神。


    畢竟因為主神,才改變了黑暗魔法師們在亞安大陸的地位。


    曾經黑暗神出現的那段時日,嗯,不提也罷。


    也因為兩大神明皆是黑發黑瞳,如今在亞安大陸,黑發黑瞳者的地位早已遠超亞安大陸本土人。


    而自主神和生命女神前往神界後,亞安大陸再也沒人見過這兩位。


    當然,這隻是明麵上的。


    眼看著許霜月又準備偷偷下去看赫柏在做什麽,曦月嘴角抽了下。


    是誰說幾百年都不要再見他的呢。


    一百多年的時間,就下去了不少於兩百次,還偷偷摸摸,不敢讓赫柏發現。


    許霜月一走,曦月拿出書籍,查看著黑暗神如今轉世到哪了。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轉世千次,如今居然已經過半了。


    不是,滿打滿算也就才過了三百年吧,這是每世平均壽命隻有六個月啊。


    合上書籍,曦月親自下去了一趟,決定讓黑暗神每一世活的久點。


    她絕對不會承認是自己太過無聊了。


    兩百年後,曦月看著這一世依舊信奉光明神的黑暗神,滿意的點點頭。


    她還是挺適合教育孩子的。


    然後拿出了光明和黑暗神格,以及所有神格,以主神的身份在所有神格裏下了一道禁製。


    不得向生命女神出手。


    做完這些,曦月將除了光明神格外的所有神格放在神界,簡單的對這個世界進行了告別,並給許霜月留下一封信,就頭也不迴的離開。


    光明神格在她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刻,飛往了赫柏所在的地方。


    光明神迴歸。


    五百多年後,輪迴千次的黑暗神跟著歸來。


    歸位的那一刻,千世的記憶隨之出現在腦海中。


    黑暗神忍不住慘叫一聲。


    等赫柏和許霜月趕到時,已經不見了黑暗神的身影,遍尋整個神界都沒發現他的蹤跡。


    隻有深淵惡魔們在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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