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燕走後,劉宏宣布了幾項人事任命。


    罷許相司徒之位,以司空丁宮為司徒,光祿勳劉弘為司空,衛尉董重為驃騎將軍。


    這一下讓百官感覺有點不對。


    驃騎將軍,這是個十分特殊的官職。


    霍去病之後,除去明帝劉莊給他弟弟,東平王劉蒼封了一個活的以外,其餘的驃騎將軍,都是在大臣死後追贈的。


    而董重的身份,是董太後的侄子。


    驃騎將軍位在大將軍之下,卻在車騎將軍之上。


    現任的車騎將軍,是何進的弟弟何苗。


    陛下這是要開始為董候鋪路了?


    隨後,劉宏以馬日磾跟隨討伐白波黃巾有功為由,任命其為太尉。


    “草!”


    黨人瞬間破防。


    今年四月之時,葛陂(bēi)黃巾起,劉宏以此為由,罷了曹嵩的太尉之職,以少府樊陵為太尉。


    樊陵和許相一樣,都是豫州人,算是黨人一派。


    他們倆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官迷。


    許相的司徒,是靠討好宦官得到的。


    而樊陵的太尉,幹脆就是買的。


    和崔烈一樣,倆人的名聲瞬間就臭了。


    這種兩頭搖擺的牆頭草,明顯不是黨人所需要的。


    於是黨人派出了尚書黃琬,上疏彈劾二人。


    原想著將他二人搞下來,再換個靠譜的自己人上去,可沒想到,劉宏竟然一點機會都不給。


    丁宮和許相、樊陵差不多,都是個兩頭搖擺的人。


    隻不過他做的沒有那兩人難看,在麵子上還算過得去。


    新任司空劉弘,是南陽那一支的漢室宗親。


    嗯,不是劉備他爹那個劉弘。


    而馬日磾雖然是名士,但因其是涼州人,所以黨人平時基本都不怎麽帶他玩兒。


    三個三公,隻有丁宮算是半個自己人。


    這不是換湯不換藥麽?


    等等!


    黨人心中頓時驚覺。


    馬日磾隻不過是跟隨討伐白波黃巾有功,就從射聲校尉直接升任太尉。


    那張新......


    果然,劉宏再次開口。


    “鎮北將軍張新,平定白波黃巾、招撫黑山賊有功,拜為上軍校尉,總領西園新軍,典護諸將,督司隸校尉以下,節製大將軍!”


    百官的眼神瞬間集中在張新身上。


    張新出列下拜,沉聲道:“臣張新領旨,謝恩。”


    不是?


    你他娘還真敢接啊?


    百官頓時炸了。


    總領西園新軍,典護諸將這兩樣也就罷了。


    畢竟西園八校總得有個主將,而且這個主將必須得是皇帝的人。


    這點百官心知肚明,因此無論如何爭奪,上軍校尉這個職位,不管是黨人還是何進,都很默契的沒有伸手。


    但督司隸校尉以下,節製大將軍這兩樣就很過分了。


    司隸校尉以上才幾個官職?


    督司隸校尉以下,基本就等同於監察天下官員,擁有隨時彈劾的權力。


    百官腦中瞬間閃過四個字。


    權勢滔天!


    日後手下的人若是都畏懼張新彈劾,那他們還能找誰辦事?


    更別說節製大將軍了。


    這一個節製,張新在名義上就已經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了。


    你別管他實際上調不調得動,你就說是不是吧。


    陛下你不講武德啊!


    一部校尉節製大將軍?哪有這麽玩的?


    “陛下不可!”


    “陛下......”


    百官紛紛出聲,想要勸諫。


    劉宏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一甩衣袖。


    “退朝!”


    百官無奈,隻能跪了。


    “臣等恭送陛下。”


    沒辦法,劉宏要是鐵了心的下旨,還真沒人可以反抗。


    送走劉宏,百官起身看著張新,心思各異。


    張新沒有理會他們,而是來到蔡邕麵前,和他一起下朝。


    “子清,這上軍校尉,你怎麽敢接呢?”蔡邕有些焦急的低聲道。


    他的政治敏感度雖然不高,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還是懂得。


    年少登高位,不是好事啊!


    張新笑道:“老師,我身為人臣,為君分憂難道不是分內之事嗎?”


    “你......”蔡邕歎氣,“唉......”


    現在人多眼雜,張新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好言寬慰。


    新任的驃騎將軍董重走了過來,笑著行了一禮。


    “張上軍。”


    “董驃騎。”


    張新也迴了一禮。


    董重看著張新,心生親切。


    他是董太後的侄子,與劉宏算是表兄弟的關係,因為董太後的緣故,較為親近劉協。


    劉宏提拔他做驃騎將軍,明顯是已經下定決心,要扶保自家大侄子了。


    張新能得劉宏以上軍校尉相托,再聯想到去年劉宏似乎在與何進爭相拉攏張新......


    很明顯,劉宏這是拉攏成功了。


    那張新就是自己人了。


    既然是自己人,名義上還是自己的上司。


    這個時候不親近,什麽時候親近?


    這時何進也走了過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恭喜子清出任上軍校尉。”


    張新點點頭,“多謝大將軍。”


    何進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原本他還抱著一絲希望,想試試看,張新還是不是自己人。


    現在來看,估計不是了。


    沒見張新看到他,連禮都不行了嗎?


    又思及立儲之事,很明顯,張新已經倒向劉協那邊了。


    一個上軍校尉,外加一個驃騎將軍,足夠和他兄弟倆的大將軍與車騎將軍抗衡了。


    何進頓時沒了心情,幹巴巴的客套了幾句,找了個借口走人。


    不少官員見狀,便圍到了張新身邊,紛紛攀談起來。


    世上從不缺投機倒把之人。


    張新微微一笑,熟練應對,前唿後擁的出了宮。


    蔡邕憂心忡忡的迴光祿寺去了。


    張新迴到家中等待,待聖旨和官印到了之後,換了身鎧甲,帶上諸將以及一些門客,出城來到西園。


    西園的名字中雖然帶了個‘西’字,但實際上卻在雒陽城東。


    確切的說,西園的全名叫做西罼(bi)圭園,與之對應的,自然還有個東罼圭園。


    和漢順帝劉保修的那個西苑不是一個地方。


    東畢圭園周長一千五百步,麵積較小,西畢圭園周長三千三百步,麵積較大。


    因此劉宏平常就比較喜歡去西園,還在其中修建了一個萬金堂,專門在這裏賣官鬻爵。


    出宣平門往東十餘裏,就是西園了。


    張新遠遠望著西園,很想進去看一看。


    畢竟是皇家園林,風景肯定好。


    絕不是為了穿開襠褲的宮女什麽的。


    但很可惜,西園新軍的駐地不在西園之內,而是在邊上搭建了一個營地。


    張新來到營地門口。


    “來者何人?”


    守門的士卒喝住張新。


    “我是上軍校尉張新。”張新取出聖旨和官印,“上軍部何在?你帶我去。”


    總領八部的上軍校尉竟然如此年輕?


    士卒心中一驚,雙手接過聖旨,看完之後,恭恭敬敬的將聖旨還給張新。


    “上軍請隨小人來。”


    士卒引著張新來到一處官邸。


    沒錯,西園新軍作為常駐雒陽的軍隊,是修了官邸的。


    張新進入官邸,令諸將去召集士卒,隨後坐到主位上,提筆寫起了奏表。


    他帶來的那些門客,便充作小吏,為他研墨遞筆。


    張新在奏表中,給趙雲、左豹等人請封了偏將軍、裨將軍之類的官職。


    偏裨將軍,屬雜號將軍中的最低一級,一般是由雜號校尉升任而來。


    其中偏將軍的地位稍高於裨將軍。


    當然了,雖說是最低一級,但好歹也是比二千石的官職,也能尊稱一聲將軍。


    這是劉宏的意思。


    堂堂上軍校尉,節製大將軍的人,手底下就幾個雜號校尉和司馬,像什麽樣子?


    隨後張新又請求劉宏,把荀攸調過來,做他的長史。


    荀攸之前隨軍出征,是何進派來的,雖然擔任軍師,但他的實際官職還是黃門侍郎。


    張新這是要把他歸入自己麾下了。


    “來都來了,你就別想跑了。”


    張新寫完奏表,待墨跡幹透後,令人送往宮中。


    這時趙雲來報,上軍部已經集結完畢。


    張新走出官邸,來到校場上,開始熟悉自己的士卒。


    不得不說,西園新軍的素質很不錯。


    雖然都是新兵,但皆是孔武有力,身高體壯之人。


    一部校尉滿編是二千五百人,八部就是兩萬人。


    可想而知,隻要將這兩萬新軍練成,必然超越北軍五校。


    先前高順被張新派去龍門渡換防了,後來丁原派了人去替他,此時還在路上,估計還有幾天才能迴到雒陽。


    於是張新便親自訓練新兵。


    反正他擔任上軍校尉的消息傳開,家中定然門庭若市。


    這種事情他煩得很,還不如躲在軍營裏消停一下。


    ......


    何進正在上值,聽聞張新上疏,把荀攸調去做他長史之後,瞬間就坐不住了。


    雖然何進覺得荀攸是個憨批,長得也是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平時有事也不怎麽找他。


    但他好歹也是我征辟來的名士,是我何進的人!


    你張新現在竟然越過我,來挖我的牆角了?


    尤其是在聽聞荀攸欣然前往時,何進大怒,當即早退迴家,急吼吼的將何顒等人召了過來。


    一番商議過後,無論是何進還是黨人,都覺得張新已經站在了劉協那邊,成為一個威脅了。


    既然如此,那就弄他!


    於是在朝會時,何進聯合黨人,上疏彈劾張新交通黑山賊,說張新意欲圖謀不軌。


    一時之間,朝堂上皆是聲討張新的聲音。


    張新迴過頭來,看著站在自己屁股後麵的何進。


    喲嗬?支棱起來了?


    對付黨人你不行,欺負帝黨你衝鋒在前?


    難怪劉宏要弄你。


    蔡邕心中一緊,正準備為自己的弟子說幾句話,張新就出列了。


    你們不放心黑山賊?


    那好啊,我現在就把黑山賊的首領都召過來,放在雒陽養老,讓你們安心。


    但是,七八十萬的民眾,你們想好如何安置了嗎?


    七八十萬黑山賊,也就二十萬戶嘛。


    按照一戶百畝的土地來算,你們拿兩千萬畝土地出來吧,不多。


    什麽?拿不出土地?


    那你說個錘子?


    我為國家招撫賊寇,安定地方,你們竟然借此攻訐?配為人臣嗎?配當人子嗎?


    你們這樣搞,是何居心?以後誰還敢為國家討賊?


    張新噴完,轉身用屁股對著何進。


    何進看著張新的屁股,麵色陰沉。


    第一局,何進和黨人失敗了。


    沒過幾天,何進和黨人又在朝堂上說,韓遂西涼反賊,張新卻納了他的女兒做妾,意欲謀反。


    這個借口連劉宏都看不下去了。


    “按照大將軍的說法,張新納了反賊女兒,就是要謀反,那朕娶了你的妹子,是不是還要去殺豬?”


    雖說這兩者不能一概而論,但張新是劉宏推出來的人,劉宏自然要幫他。


    “噗。”


    頓時不少人沒憋住,直接笑出來了。


    第二次彈劾,有劉宏力挺,也沒什麽事兒。


    但連著被搞了兩次,張新也有點惱火。


    你何進這也太過分了!


    我啥也沒做,整天就在軍營裏練兵,你竟然這樣搞我?


    於是張新將軍隊丟給剛迴來的高順訓練,自己則帶著黃巾舊部,開始行使監察天下的權力。


    四百餘黃巾舊部每天在河南、河內附近的郡縣滾滾而來,滾滾而去,到處找何進和黨人麾下官吏的麻煩。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這些官吏的貪腐之嚴重,冤假錯案之多,觸目驚心!


    京畿附近尚且如此,遑論地方?


    張新大手一揮,寧殺錯,不放過,一封封彈劾奏疏如同雪片一般,往雒陽飛去。


    劉宏看著案上堆成小山的彈劾奏疏,人都麻了。


    我給你監察天下的權力,是讓你震懾百官的。


    你他娘的真用啊?


    把人都弄走了,誰來幹活兒?


    不過他也知道,張新最近被何進和黨人搞的有點難受。


    算了,自家妹婿,寵著吧。


    於是一道道聖旨下到地方,一個個貪官汙吏被押往雒陽。


    百姓歡唿雀躍,作了一首民謠。


    “張子清,幹幹淨。”


    無意之間,張新狠狠的刷了一波民望。


    短短兩月時間,被張新搞掉的官吏,算上牽連的,就足足有四百餘人之多!


    這下黨人老實了。


    沒辦法不老實。


    張新在地方上搞搞,隻是為了震懾他們,還是給他們留了不少麵子的。


    若是再和張新對抗下去,他直接監察雒陽怎麽辦?


    畢竟這年頭,誰的屁股上還沒點屎了?


    況且張新現在聖眷正隆,根本搞不掉。


    對抗不行,黨人與何進一合計,又心生一計。


    “開封有個包青天,鐵麵無私辨忠奸,噔噔噔噔......”


    張新領著人馬,哼著小調,琢磨著接下來要去搞誰。


    這時突然有數騎追了上來,送來一封劉宏的書信。


    張新打開一看。


    “你小子別搞了,快迴雒陽來,給朕征青州去!”


    (誒嘿,我半夜三點半補好了,突然發現今天除夕了,大家新年快樂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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