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星辰用衣服上的幾顆明珠換了一匹馬,他一路向南而行,不眠不休,隻想快點去到那人的身邊。


    多日的奔波,讓他人困馬乏,五日後,終於撐不住倒在了一處山林小徑中。


    悠悠轉醒,幻星辰看著陌生的房間,急忙翻身下床,一個踉蹌差點撞上麵前的八仙桌。


    門嘎吱一聲從外麵推開,幻星辰抬頭看去,一位年邁的老人正拄著拐杖一臉慈祥的看著他。


    “你醒了,想去哪裏啊,再著急的事也沒有命重要吧!”


    幻星辰急忙行禮道謝:“多謝老伯,我已無礙,隻是在下確實有要事,今日之恩隻能日後再來報答。”


    幻星辰說著就要往外走,可是他五日來滴水未進,早已沒了體力,之前勉強用內力撐著,可是眼下的他哪還有什麽力氣催動內力。


    老人一把將其拉住,小聲提醒道:


    “小公子若是執意如此,老朽也不攔著,隻怕是小公子走不出這大山就會再次倒下,到時候還會不會遇到像我這麽良善之人就未可知了,還有,公子的馬已經不在了,接下來的路隻怕沒那麽好走。”


    幻星辰無奈的搖了搖頭,難道這就是天命。


    失落和不甘讓他頹然的倒在地上,早知道會是這樣,他該早點算一算他的未來。


    “真的來不及了嗎?”


    老人看著幻星辰煞白一張小臉,從袖中取出一個木匣遞到他的麵前。


    “吃了它再上路!”


    幻星辰抬眸,接過木匣,還沒打開,就聞到了一股藥香。


    “這是百草香,您是……”


    “哦……小公子看來出身不凡,世上知道百草香的人可沒幾個,公子可是來自大梁王宮。”


    幻星辰扶著牆壁起身,緩緩開口:“在下是星辰閣弟子,名喚星辰。”


    “哈哈……原來是故人的弟子,緣分,緣分呐!”


    “老伯您是袁氏後人。”


    “不然呢,這百草香除了袁氏,還有誰能拿的出來。”


    幻星辰打量著麵前的老人,他的年紀跟師父差不了許多,既然是師父的舊相識,那麽他應該是見過的,可是為何對此人沒有印象。


    直到看清老人鬢角處的一絲細紋,他才恍然,原來此人易容了。


    “別想了,星辰小子,我早就認出你了。”


    老人撤下麵皮,露出一張中年人不該有的絕世容顏。


    “藥聖袁莫麟!”


    幻星辰話音剛落,腦門迎來了一個暴擊。


    “沒大沒小!”


    幻星辰急忙行禮:“師叔,您怎麽在這裏。”


    “還說我,我還要問問你呢,你怎麽不在星辰閣守著那二世祖,你師父舍得讓你跑出來了。”


    幻星辰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很久才答道:


    “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師父替我承受了天雷,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師叔,對不起,星辰……”


    “傻小子,說什麽呢?我早就說過那星辰閣不適合你,當初我說帶你走,你還不肯,現在為何要偷偷跑出來?”


    幻星辰的臉上浮上一層紅暈,可還是如實說道:


    “為了一個人,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袁莫麟朗聲一笑,拍了拍幻星辰的肩頭,唏噓道:


    “你小子真的長大了,竟然都有了心上人,好啊。”


    “師叔莫要取笑我,他有危險,我想去救他。”


    袁莫麟點點頭道:


    “原來如此,你師父既然肯放你走,就說明那人對你真的很重要,先別急,休息片刻再走不遲。”


    幻星辰聽他提到師父,心裏很是過意不去,隨後壓低了聲音說道:


    “師叔,師父會不會……?”


    他話還沒說完,袁莫麟便打斷他道:


    “放心吧,你師父無礙,我留給他的丹藥可保他長命百歲。”


    “多謝師叔。”


    袁莫麟不屑道:


    “謝什麽?他們將你困在星辰閣做那個什麽少主,不就是為了一己私利,他們甚至還為了封印寒毒在你體內中下蠱蟲,寒毒雖然厲害,但是卻也不致命,然而蠱蟲不但壓製了你的內力,還會讓你成為他們控製的棋子,梁王對你是很好,可他是為了安撫大梁百姓,不是為了你,你師父生於大梁,他沒得選,而你不同,你早該離開的。”


    “師叔,他們對星辰都很好,但是我有些忘恩負義了!”


    袁莫麟長歎一口氣,兩人半晌無話。


    幻星辰調息片刻,隨後行禮告辭,剛出門,他突然想起來蕭明寒的身份,急忙折返。


    “師叔,星辰有個問題想問您。”


    “哦……什麽問題,讓你去而複返!”


    “袁莫霄和師叔是什麽關係?”


    啪嗒……


    茶盞落地,應聲碎成幾瓣。


    “可是你師父告訴你的?”


    “並非!”


    “那你怎麽會知道袁莫霄?”


    幻星辰感覺自己猜對了,隨後不緊不慢的說道:“師叔先告訴我,你認不認識?”


    袁莫麟瞪了一眼幻星辰,緩緩起身,看向門外淡淡開口:


    “她是我的長姐,隻不過她離開時,我才五歲,現在已經記不得她是何模樣了。”


    幻星辰驚訝的看著袁莫麟,他的猜測果然沒錯。


    “師叔,不瞞您說,我此次離開星辰閣,就是為了她的後人,也就是您的外甥——蕭明寒。”


    袁莫麟聞言大驚,一臉的不可置信。


    “天下第一劍客蕭明寒是阿姐的孩子,他是明家……”


    “遺孤!”


    這一刻袁莫麟震驚的呆愣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莫麟,阿娘沒有別的心願,就希望你能找到莫霄,告訴她,不論她做過什麽,爹娘都不怪她。”


    這是離家時,娘親叮囑最多的一句話,可是二十年過去了,他不但沒有找到袁莫霄,還竟得知了她的死訊以及明家覆滅的消息,因此,這二十年多年來,他從未迴過安西,一是不知該如何寬慰自己的爹娘,二是想查清明家被滅門的原因,所以知道爹娘離世,他都沒敢迴去看一眼。


    呆愣許久,袁莫麟才想起來詢問蕭明寒的情況。


    “星辰,你說那小子有危險是不是?那快走,我隨你一起。”


    幻星辰點點頭,跟著袁莫麟出了小院。


    “噓……”


    一陣口哨聲響徹山林,不多時,一匹紅棕烈馬出現在二人的麵前。


    袁莫麟翻身上馬,隨後一把扯過幻星辰,兩人一前一後坐著,快速朝著西南方而去。


    也就半日的功夫,遠遠的就看到一座城,兩人翻身下馬,幻星辰剛想去接馬僵,袁莫麟雙手一鬆,拍了拍馬的頭頂,紅棕馬瞬間朝著遠處的一座山跑去。


    “師叔,你的馬真神了。”


    袁莫麟淡淡一笑,得意的說道:“這是我用上好的藥材養出來的,自然非別的馬所能比。”


    幻星辰恍然,原來人和馬是一樣的,你對他好,他自然也會對你好。


    “師叔,明寒應該就在這龍虎城中,隻是這裏守衛森嚴,我們該怎麽進去找人啊。”


    袁莫麟抓起地上的一抔黃土,灑在兩人身上,又將頭發打亂,找個了水塘,戴上麵皮,在臉上抹上淤泥,整理完,他抬頭看著幻星辰,他這白皙的臉、一身錦緞,怎麽看也就隻是個落魄的富家公子,這可不行。


    “星辰,你把衣服扔了,穿我的外衣。”


    幻星辰看著他那一件打了幾十個布丁的粗布麻衣,一時很難接受:


    “師叔,這……”


    “你想不想找那個臭小子了,想的話,就快點。”


    幻星辰接過外衣,找了棵大樹,換在了身上。


    袁莫麟看著幻星辰出來,隻一眼就暗暗咋舌:


    “可惜了這麽好的皮囊,要是個女子……啊呸呸呸……想多了。”


    幻星辰生無可戀的走到袁莫麟麵前,他這身裝扮,配上他那張委屈至極的臉,簡直完美。


    “星辰小子,等會入城你就裝啞巴,一切都按我說的做。”


    幻星辰哪還在乎這麽多,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該如何去見蕭明寒,他實在不敢想蕭明寒若是看到現在的自己,還會不會認出他來。


    袁莫麟玩心大起,他扯下一直樹杆,在水裏沁了沁,又在地上滾了滾,隨後拿在手裏,這才心滿意足往前走去。


    來到城門處,他壓低了聲音對幻星辰說道:“切記,一個字也不要說出口。”


    幻星辰點點頭,扶住袁莫麟,將頭埋進寬大的衣領中,低著頭,跟著人群慢慢往前挪。


    麵對盤問,他低頭不語,直到袁莫麟拍拍他讓他抬頭,他才緩緩將頭抬起。


    “軍爺,我這兒子自幼失語,他不會說話。”


    城門的守衛看了一臉淤泥的幻星辰,在對上他那一雙如水般的眸子時,微微有些失神。


    “好可惜,若是好好的個人該多好?”


    另一個守衛直接拿了一枚令牌走了過來,他看著兩人說道:


    “老人家,城中有安置流民的鋪子,你們前往那裏休息片刻吧,這是令牌,放心,不要錢的。”


    袁莫麟接過令牌,感激的跪了下去。


    “老人家萬萬不可,這是大將軍的吩咐,你們快去吧。”


    值守的幾人看著這一老一少入城,紛紛歎了一口氣。


    來到安置流民的一處院子,袁莫麟不禁有些詫異。


    二十年來,他去過大大小小不下數百座城池,像龍虎城這樣安置流民的都城這是第二個。


    遞上令牌,兩人被領進一個房間,幻星辰看著幹淨整潔的屋子,這裏比之客棧也不輸半分。


    “老人家,這裏有換洗的衣服,你們若是還有力氣就自己生火煮飯,後院的菜可以隨意取用,隻要不浪費就行,若是不會做這些,最東麵的那間屋子,就是粥鋪,不過隻供應白粥,一日兩次。”


    “多謝姑娘,有勞了。”


    等人離開後,袁莫麟褪去一身淤泥的外衣,換上新的長衫。


    他看著幻星辰一臉的茫然,笑著說道:“等什麽,趕緊換上,還穿上癮了不成。”


    兩人洗漱完,袁莫麟看著幻星辰,少年的臉上愁容已消,他雖是一身粗布衣裳,可是修長的身影配上那張明豔動人的臉,實在裝不得落魄。


    “今日就先暫且住下吧,明日你隨我上山,采些藥材,我打算在街上支個攤子,做一個江湖郎中,順便打聽一下那小子的消息。”


    幻星辰點點頭,從懷中取出折扇和蕭明寒送的冊子,這才心滿意足的坐到牆角打坐去了。


    袁莫麟走出屋子,看著這處安置流民的院子,對戴勝欽佩不已。


    “姑娘,這裏可有醫館,老夫略懂醫術,想看看是否能幫得上忙。”


    “老人家,來這裏的人哪去的起醫館,大家生病了要麽自己扛著,要麽就是告知守城的將士,他們會派隨行的軍醫過來,免費給大家診治。”


    袁莫麟隨即說道:“原來如此,那勞煩姑娘告知眾人,小老兒略通醫術,明日起每日巳時在這銀杏樹下為大家看診,不收銀子。”


    “隻是藥材該去哪裏買?”


    袁莫麟看著小丫頭一臉的愁容,笑著說道:“放心,這山中遍地都是,我與小兒親自去采。”


    “太好了,多謝先生,多謝先生!”


    看著小丫頭一臉的興奮,袁莫麟心裏有了幾分愧疚。


    “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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