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東區話事人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全場:“張氏與東區如今是命運共同體,某些人想玩隔岸觀火的把戲,怕是打錯了算盤。”


    馮少言從容整理著定製西裝袖扣,嘴角維持著恰到好處的弧度:“諸位多慮了,馮某不過關心蘇先生的行程。畢竟……”


    他刻意拖長的尾音帶著微妙停頓:“能讓東區與張氏共同等候的貴客,馮某也好奇得緊。”


    “蘇先生的行蹤何需報備?”


    厲文展突然朗聲大笑,震得水晶吊燈微微晃動:“就像沒人會要求猛虎匯報狩獵路線……”


    他驟然收斂笑意:“東區的日常事務,我厲某倒還擔待得起。”


    這番夾槍帶棒的交鋒讓周氏掌門人周尚猛然拍案而起,黃花梨會議桌發出沉悶迴響:“好個牙尖嘴利的厲老大!”


    “周老有何指教?”


    厲文展好整以暇地斜倚椅背,軍靴靴跟有節奏地叩擊地麵:“莫非我這粗人哪句話犯了您老的忌諱?”


    他似笑非笑地睨著麵色漲紅的對手,指尖在戰術腰帶卡扣上來迴摩挲。


    青竹商圈暗流湧動,周氏集團掌舵人周尚的野心向來不加掩飾。


    年初馮氏主辦的武術聯賽上,周家傾盡資源衝擊榜首卻慘遭滑鐵盧,成了業內笑柄。


    如今高端商務峰會如期而至,嗅覺敏銳的周尚探聽到關鍵風聲。


    馮氏新任家主馮二少雖被外界低估,卻成功斡旋西區多方勢力達成戰略合作。


    這份情報讓周尚連夜召開緊急會議。


    次日清晨,周氏集團單方麵終止與張氏集團十年合作協議,寧可支付天價違約金也要向馮氏遞出投名狀。


    此刻峰會現場,周尚整了整定製西裝,將矛頭直指東區代表厲文展:


    “厲老大這話就見外了,在座哪位不是青竹商界支柱?你們東區蘇老大固然是青年才俊,但缺席如此規格的峰會,莫不是覺得我們都不夠格?”


    這番夾槍帶棒的說辭引得在場企業家紛紛側目。


    厲文展把玩著鎏金打火機,嘴角揚起玩味弧度:“周董言重了,我們東區向來重視各方合作夥伴。”


    他目光掃過周尚身後空置的張家席位,話鋒突然一轉:“不過說到資格——聽說貴司法務部最近加班處理違約賠償?”


    會議廳頓時響起壓抑的輕笑聲。


    周尚麵色鐵青,他清楚馮氏新任掌門正在二樓貴賓室觀局。


    把心一橫,他索性撕破臉皮:“厲老大倒是會避重就輕!半小時前您親口質疑峰會含金量,現在倒演起虛與委蛇的戲碼了?”


    “周董記性不錯。”


    厲文展突然起身,一米九的身高形成壓迫性陰影:“既然您這麽想當會議紀律委員……”


    他掏出燙金邀請函拍在桌上:“不如現在行使權力?”


    這場充滿火藥味的對峙被突兀的掌聲打斷。


    二樓環形走廊處,馮二少倚著黃銅欄杆輕笑:“兩位的辯論比峰會流程精彩多了。”


    他指尖輕點周尚方向:“周氏集團的轉型方案,倒是值得會後再深入探討。”


    隨著馮氏少東家轉身離場,周尚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他挑釁地瞥向厲文展,卻發現對方正與張家新任ceo互發信息,屏幕上閃爍的“西區港口”字樣令他瞳孔驟縮。


    “我不過是為各大家族主持公道,何時提過驅逐二字?”


    周尚喉頭一哽,原本想給對頭添堵,未料對方不僅坦然認下,反將尖銳問題擲迴。


    要他當麵承認要驅逐厲文展?


    且不說周家在青竹市不過二流勢力,單是東區背後盤踞的張家,就夠他喝一壺——更別提在馮家主場鬧事,他十個膽子也不夠用。


    “好個俠義之士!”


    厲文展刀疤橫生的麵龐泛起冷笑:“既要論缺席,西區北裂天也未到場,周家主怎不一道數落?”


    這話如冷水入沸油,周遭目光齊刷刷刺向周尚。


    明眼人都瞧得出,東區蘇明與西區北裂天同為缺席者,偏抓著東區不放,這份偏頗簡直明目張膽。


    “各位不要跑題了。”


    馮少言適時起身打圓場,袖口金紐在燈下折射冷光:“今日是商貿洽談,何必牽扯江湖恩怨?”


    餘光掃過周尚時,眼底掠過幾分恨鐵不成鋼的陰鷙。


    厲文展嗤笑出聲:“馮二少這些年裝鵪鶉倒學得通透,可惜……”


    他大馬金刀往椅背一靠,蟒紋刺青隨動作在頸間遊走:“這番斡旋的功夫,倒比您家老爺子還嫻熟三分。”


    隨行的張家代表低頭抿茶,嘴角壓著笑意。


    他們礙於身份不便說的話,全叫這草莽出身的東區悍將捅破了。


    厲文展素來以混不吝著稱,此刻字字見血的模樣,倒比滿室正裝革履的商人更顯磊落。


    明眼人都看得真切,周尚不過是個提線木偶。


    馮少言先前作壁上觀,此刻倒擺出主事人姿態粉飾太平,這出雙簧唱得著實精彩。


    “厲老大,棋局再大也該記得過河卒子的界限。”


    馮少言指尖叩了叩檀木桌麵,青瓷茶盞泛起圈圈漣漪:


    “青竹市這盤棋,還沒到能到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橫行無忌的時候。”


    厲文展拄著青銅虎頭杖向前傾身,義肢與地麵碰撞出金屬脆響。


    他忽然撫掌大笑:“各位瞧瞧,馮二少這身正氣,倒讓我這粗人想起當年在祠堂挨訓的光景。”


    滿堂賓客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有人注意到馮家次子攥緊了袖口暗紋。


    席間私語如風過竹林。


    如今馮家權力更迭始終是樁懸案——正值盛年的家主突然禪位,接任的竟是馮家瘸了二少爺。


    此刻厲文展話中有話,倒似在眾人心頭懸了柄未出鞘的刀。


    “厲老大說笑了。”


    馮少言撣了撣雲錦長衫,笑意未達眼底:“今日商談的可是實打實的金玉買賣,不比江湖戲台能唱雙簧。”


    他轉向席間拱手:“張氏集團根基深厚,坐穩頭把交椅原是眾望所歸。不過……”


    尾音在舌尖轉了個彎:“新起的高樓最怕地基不穩,厲老大這般古道熱腸,倒叫人想起三年前南城舊事。”


    張偉功手中茶匙撞在盞沿,濺出幾點琥珀茶湯。


    這場招商會關乎家族命脈,一個月內已有三單大生意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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