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官家?”


    剛才還說得好好的大臣們,忽然嘴角直抽搐,恨不得收迴自己方才說過的話。


    垂拱殿裏,包括兩府相公們,幾乎都齊刷刷跪倒一片。


    當然,王安石是站著的。


    “好啊,好得很!”


    趙頊指著殿下一眾大臣,咬著牙冷笑。


    “朕不過因鄭俠進流民圖,自覺疏於朝政,愧對百姓,因此在垂拱殿後,辟一密室,這幾日自囚其間,麵壁思過,爾等倒好,不為君分憂,不解民倒懸,反倒一個個想著另立新君了?!”


    “官家,臣等……臣等冤枉啊,臣方才所言,隻是為了大宋,不得不忍痛建議而已……”


    “忍痛建議?那可真是難為愛卿了。如此大逆不道的建議,朕若容忍,豈非慣得爾等愈發猖狂?無法無天?難怪新法執行不力,原來朕的朝堂都是這樣的臣子!”


    趙頊大手一揮。


    “常紹!”


    “臣在!”


    常紹本來被押解著,此刻見趙頊迴來,頓時如同滿血複活一般,雙肩用力一抖,瞬間就擺脫了士兵控製,立馬起身拱手應命。


    “朕十日前給你的旨意,有哪些人抗旨不遵你可都看清楚了,還有方才在殿上大放厥詞之人,這些人統統給朕拿下,交由大理寺嚴查!”


    本來趙頊忽然出現,就足夠讓所有人震驚。


    趙頊的態度,又出乎意料甚至是在眾人看來莫名其妙的強硬,更是讓文武百官乃至兩府相公們都麵麵相覷。


    “官家。”


    呂惠卿見狀,知事已不可為,暗中朝自己人搖了搖頭,隨即出列奏道,“官家在何處辟了密室?臣等遍尋大內都無官家蹤跡,這才有人口不擇言,胡亂獻計,還望官家莫要因言罪人,如此方能廣開言路。”


    趙頊先是給兩宮太後行了禮,小聲解釋了幾句,隨後才走到殿中。


    “呂愛卿,你在教朕做事?朕問你意見了麽?”


    從未來的史書中,趙頊早已得知,呂惠卿因擔心王安石重新入朝威脅自己的地位,想方設法詆毀、陷害王安石,因與王安石交惡以及其他原因,多次被貶外放。


    此人權力欲望太盛,趙頊本就對其人品很是懷疑,現在提前被曆史劇透,更是心生厭惡。


    若是當真讓其宰執朝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焉知其將來非蔡京之流?


    一想到五十三年後就要發生靖康恥,趙頊便氣不打一處來,覺得都是自己太過寬容,養得這幫臣子毫無擔當,得寸進尺。


    當真是外鬥外行,內鬥內行。


    趙頊決定,要殺一殺這波風氣。


    “臣……臣……”


    呂惠卿萬萬沒想到,趙頊會如此直截了當駁了他的麵子。


    怎麽說他也是剛剛接替王安石擔任宰相,新官上任還有三把火呢,趙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如此對他,他以後在朝堂上還有何威信可言?


    “若是官家認為臣所言不實,又或者對臣不甚滿意,還請官家罷免臣的宰相之位,另擇賢能以任之,臣甘願退位讓賢。”


    呂惠卿自以為自己這手以退為進,定能叫趙頊服軟。


    畢竟,王安石已經被罷相,短期內不可能起複,新黨中也就他呂惠卿能獨當一麵,維持新法,清查守舊派的不法活動了。沒了他呂惠卿,這新黨還要不要?新法還幹不幹?


    可讓呂惠卿乃至就連一直沒說話的王安石都大吃一驚的事情發生了。


    “既然呂愛卿如此說,那朕豈有不準之理?”趙頊當著大臣們的麵高聲說道,“傳朕旨意,自即日起,罷免呂惠卿參知政事一職。”


    堂下的新黨聞言,頓時驚駭莫名,舊黨大臣一聽,紛紛麵露喜色。


    “官家!”


    王安石終於開口,他雖隱隱察覺到呂惠卿有爭權奪利的心思,但畢竟倆人此時還沒有完全撕破臉皮。


    為了新法,王安石還是願意忍讓的。


    “官家何必如此?之前那些胡亂說話的臣子,罷官去職便是,南陽王趙世哲是否在幕後指使,也可交由大理寺按律查辦。”王安石瞥了一眼冷汗直流的呂惠卿,頓了頓,方才接著說,“至於一朝宰相,豈有剛任便罷之理,如此朝令夕改,臣子們如何行事?”


    趙頊本不欲駁了王安石麵子。


    雖然王安石曆史上組織變法最終以失敗告終,可他的人品、學識、能力都已得到時間證明。


    王安石,確是華夏史上少有的全麵奇才。


    一想到熙寧變法失敗,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用人不當,剛因王安石的話差點心軟的趙頊便又鐵了心。


    “朕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豈有收迴之理?如此搖擺不定,要朕以後如何理政?安石相公莫要再勸。”趙頊轉頭看向常紹,“還愣著幹什麽?莫非朕已不再是大宋官家?使喚不動你們了?”


    常紹聞言,立馬帶人行動。


    皇帝話語中有了脾氣,甚至還有了往日並不常見的天威,臣子們自是誠惶誠恐。


    王安石見趙頊一反常態,這話就差直接說,要是不按他的意思辦,這皇帝趙頊也不想當了,本來還想繼續勸諫的王安石,終於還是決定等私下再和趙頊交流,當即不再言語。


    “臣等絕不敢有此念頭!”


    連拗相公都不拗了,文武百官哪裏還有話說,當即拜道。


    這波因趙頊突然失蹤又突然再現而掀起的鬧劇,最終在趙頊出人意料的鐵腕之下,迅速落幕。


    經調查,南陽王趙世哲,被指閱讀圖讖、語涉悖亂,其藏書中還有《星辰行度圖》《攻守圖術》等違禁物品,權禦史中丞鄧綰稱其多年來結納匪人,議論軍事,懷挾讖語,尋訪天文變異、妄議朝廷得失,此番更是借趙頊失蹤一事伺機蠢蠢而動。


    熙寧七年四月,趙世哲被賜死,其子孫免於死罪,但從玉牒中除名,廢為庶人。


    在垂拱殿“忍痛建議”另立新君的十多名臣子,新黨舊黨都有重臣,這些人被查證與趙世哲來往甚密,無論黨派,皆罷官去職,流放三千裏。


    呂惠卿被罷相,皇帝沒有給他安排新的職務。


    與之被一同罷免官職的,還有遠在舒州的蔡京,也就是未來曆史上的六賊之首。


    趙頊這一波雷霆手段,完全和之前猶豫不決、優柔寡斷判若兩人。


    朝野上下,頓時風聲鶴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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