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那一巴掌,如同雷鳴般震響在他耳畔,打得他眼前金星四濺,頭腦一片混沌。


    他滿心困惑,如墜雲霧之中,不明白為何母親的反應竟如此激烈,仿佛火山爆發般不可遏製。難道僅僅是因為家境貧寒嗎?難道貧窮就成了追求愛情的絆腳石,讓人連愛與被愛的權利都失去了嗎?


    他倔強地抬起頭,與母親據理力爭:“靜雅她雖出身富貴,卻毫無大小姐的傲慢與嬌縱。她為人純真質樸,心地善良,就如同她的雙親一般,內心閃爍著金子般的光輝。我們的愛情是純淨而真摯的,是任何力量都無法阻擋的。”


    話音未落,母親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他的另一側臉頰上,如同寒風中的冰刃,刺痛了他的心。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東西!你所謂的淳樸善良,不過是浮於表麵的假象罷了。


    那些富人家,哪個不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暗藏心機?


    我雖是個沒文化的村婦,但眼不瞎心不盲,識人辨事的能力比你強百倍。


    快醒醒吧,別再沉迷於這虛無縹緲的幻想中了。你若想找媳婦,我明天就讓村裏的媒婆給你物色一個本分老實的黃花大姑娘,踏踏實實過日子!”


    我,高書奎,自詡為這個家的頂梁柱,勤勉不懈地耕耘著每一寸情感的土壤,我的汗水與心血,如同春雨般無私地滋潤著這個家。


    三個哥哥的婚姻大事,哪一件不是我傾囊相助,親手為他們築起愛的巢穴,一磚一瓦,皆是我辛勤的證明。


    而今,時光荏苒,輪到我步入人生的另一階段,正值青春韶華,理應懷揣夢想與憧憬,尋覓屬於自己的那份情緣。


    然而,現實的枷鎖卻緊緊束縛住我的翅膀,讓我在這本該自由翱翔的年紀,失去了選擇的方向。難道,我的命運就注定是要永遠做那個默默奉獻的孺子牛,無休無止地為這個家傾盡所有嗎?這不公的天平,何時能向我傾斜一絲溫暖的光芒?


    憤怒與無奈交織在心頭,高先生終是忍無可忍,他猛地掙脫了母親那雙布滿老繭卻依然溫暖的手,眼眶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卻帶著無盡的哀傷。


    他衝出了那扇承載了太多責任與期望的門扉,獨自站在空曠的院落之中,仰望著那浩瀚無垠的星空,心中充滿了迷茫與掙紮。


    靜雅,那個溫柔了歲月的女子,她此刻是否安好?是否也在某個角落,同樣為這份感情的未來而輾轉反側?我,高書奎,此刻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兩難境地,前路茫茫,下一步,究竟該何去何從?


    夜深了,萬籟俱寂,隻有星辰在天際閃爍,而高先生依然沒有踏進家門,仿佛被某種思緒緊緊纏繞。


    大哥憂心忡忡地走出屋子,月光下,他尋到了高先生那孤獨的身影,正靜靜地坐在門外一塊飽經風霜的大石頭上,目光穿越無垠的夜空,仿佛在尋找著答案,又似乎在無盡的沉思中迷失。


    大哥緩緩走近,輕輕扶著他的肩膀,溫柔地在他身旁坐下,聲音低沉而充滿理解:“老弟,你心頭的委屈,大哥都懂。母親那幾下責打,實則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你瞧瞧咱們家,與那些富貴人家相比,如同螢火之比皓月。你若想找個門當戶對的姑娘共度餘生,大哥絕無二話。但靜雅姑娘家,那是雲端之上的存在,咱們隻能仰望。來,跟大哥迴屋,洗漱一番,再吃點東西。你這大半日未曾進食,身子怎吃得消?看得大哥心如刀絞。你為咱們兄弟幾個,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太多,我們心裏都有數,都欠你的。可誰叫咱們這些做哥哥的,沒本事,幫不上你大忙……”


    高先生聽聞此言,內心如波濤洶湧,百感交集,仿佛五味瓶被打翻,酸甜苦辣鹹交織在一起,難以名狀。


    他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緩緩地將自己溫熱的胳膊搭在了大哥那堅實而寬厚的肩膀上,那一刻,所有的堅韌與脆弱,都在這無聲的接觸中悄然傳遞。


    眼眶中,晶瑩的淚光在微微閃爍,猶如夜空中最不起眼的星辰,雖不耀眼,卻飽含深情。


    “大哥,”高先生的聲音低沉而充滿情感,“請別再說什麽誰虧欠了誰的話。若非你們三位兄長不惜傾家蕩產,嘔心瀝血地供我讀書識字,我又怎會有今日這番成就與見識?隻是,我心中始終有個難以解開的結,為何在這茫茫人海中,我卻無法尋覓到屬於自己的那份純真愛情?為何命運之神似乎總愛與我開玩笑,讓我在追尋幸福的路上屢遭坎坷?”


    大哥聞言,重重地歎了口氣,那聲歎息仿佛承載了世間所有的無奈與滄桑。“唉,這一切,或許都是命運的安排吧!弟弟,你就認命吧,別再與命運抗爭了。來,咱們迴屋去,夜深了,寒風凜冽,吹夜風容易生病,有什麽心裏話,咱們明天再好好聊聊。現在,就讓我先送你迴屋休息吧。”


    說著,大哥不由分說地拽著高先生的手臂,兩人一步步向那溫暖的院落走去,背影在月光的照射下漸行漸遠,留下一串串深沉而堅定的足跡。


    屋內,昏黃的燈光下,母親靜靜地坐在古樸的灶台前,身影顯得格外佝僂,仿佛歲月的重擔全部壓在了她那瘦弱的身軀上。


    她的兩鬢早已斑白,如同冬日裏被霜雪覆蓋的枯草,每一根都訴說著無盡的辛勞與風霜。


    那張臉龐,刻滿了歲月的溝壑,每一道皺紋都藏著過往的滄桑與不易。


    那雙曾經溫暖而有力的手,如今已是骨瘦如柴,皮膚褶皺得仿佛比灶台下的柴禾棍還要粗糙,讓人不忍直視。


    她低頭默默地往灶台裏添著柴禾,每一次動作都顯得那麽吃力,卻又不曾停歇,隻為給他熱那已經涼透了的飯菜。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炊煙,帶著一絲溫暖,也帶著一絲辛酸。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聲響,隻見小兒子在大哥的連拉帶拽下,踉蹌地走進了屋來。


    母親抬頭,目光中滿是慈愛與擔憂,悶聲悶氣地說道:“孩子,餓了吧?媽正在給你熱飯呢,吃了好去睡覺休息。什麽都別想,把心放寬。明天媽陪著你,一起去劉家跟人家賠個不是。咱們好好央求那家的老爺,求他不要開除你。到時候,你再當著老爺的麵,鄭重地向他保證不再奢望跟他家女兒相好的事。媽知道你心裏苦,但咱們得往前看,日子還長著呢。”


    當母親那番飽含深情與關切的話語傳入高先生耳中的瞬間,他內心深處一直壓抑著的情感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而出,再也無法抑製住自己激動的情緒。


    隻見他眼眶通紅,強忍著不讓淚珠滾落下來,原本堅強的麵容此刻也變得無比脆弱。


    可是,忍著忍者,他再也無法抑製住長久以來積壓在胸口的情感洪流。淚水從不受控製地從眼眶中湧出,他像個被世界遺忘的孩子,無助而又釋然地,“哇”地一聲,肆無忌憚地哭了出來。


    那聲音,帶著幾分委屈,幾分釋然,迴蕩在空曠的屋子裏,觸動著每一個人的心弦。直達人心底最柔軟的角落。緊接著,他腳步踉蹌,飛快地轉身朝著自己的小屋狂奔而去。


    看到這一幕,一旁的大哥也心疼不已,連忙邁步想要跟上去哄哄弟弟。然而,還沒等大哥走到門口,母親卻伸手攔住了他。


    母親輕輕地搖了搖頭,小聲說道:“讓他去吧,就讓他好好地哭一場。人心裏憋著火的時候,如果能痛痛快快地哭出來,把那些火氣都釋放掉,到了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完,母親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始終落在高先生離去的方向,眼神裏滿是疼惜和無奈。


    屋外的風,似乎也在此刻變得柔和,輕輕吹拂過窗欞,仿佛在為這場心靈的洗禮奏響一曲悠揚的樂章。


    而高先生的小屋裏,正上演著一場關於成長、釋放與重生的無聲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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