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情緒愈發激動起來,話語如決堤之水滔滔不絕,仿佛要將內心積壓許久的冤屈一股腦兒地傾瀉而出。她越說越是悲憤難抑,聲音也逐漸顫抖,到最後竟然泣不成聲,哽咽得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來。


    一旁的高先生的母親早已淚流滿麵,她一邊用衣袖輕輕地擦拭著眼角不斷滾落的淚珠,一邊滿懷同情地對女人說道:“姑娘啊,別再說啦,聽你這麽一說,我的心都快疼碎了。那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呢?有沒有想過迴娘家去呢?”


    聽到這話,女人稍稍猶豫了片刻,然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咬了咬嘴唇接著說道:“其實,我心裏自然是很想迴娘家的。就在我感到走投無路、萬般無奈的時候,我懷抱著那可憐巴巴的孩子,曆經千辛萬苦終於迴到了那個闊別已久的家。當時,一見到親人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那種喜悅和興奮簡直難以言表。


    然而,正當我滿心歡喜以為可以得到家人溫暖的庇護時,卻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如此戲劇性的轉折。當我娘聽聞我是被婆家無情地驅趕出來之後,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就如同那熟透了的紫茄子一樣難看。原來,在她們眼中,我已經成為了被丈夫用一紙休書拋棄的棄婦,覺得我這樣灰溜溜地跑迴來實在是丟盡了家族的顏麵。於是,我娘毫不留情地對我說,這個家裏根本沒有我的容身之地,讓我自己出去闖蕩,自謀生路……”


    女人說到這裏的時候,話語突然停住了,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拽住了舌頭一般。她緩緩地低下頭去,目光溫柔而又憐惜地落在了懷中女兒那粉嫩可愛的小臉蛋上。隻見她伸出一隻略顯粗糙的手,輕柔得如同春風拂柳般,輕輕摩挲著女兒嬌嫩的肌膚。


    “那……那你怎麽能想到出來乞討這種法子啊?難道要一輩子就這樣討下去嗎?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兒啊!”母親滿臉愁容,重重地歎息一聲,那聲音仿佛承載了千斤重擔,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女人抬起頭,眼神裏透露出深深的無奈和絕望:“我也不想這樣啊!我真的想盡了各種辦法,可就是走投無路啊!我挨家挨戶地去哀求他們,告訴他們我什麽活兒都能幹,再苦再累我都不怕。但是隻要那些人一瞧見我懷裏抱著個嗷嗷待哺的嬰兒,立馬就會換上一副嫌惡的表情,像避瘟神一樣把我往外趕,沒有一戶人家願意收留我們母女倆。實在沒辦法了,為了活下去,為了讓我的孩子不挨餓受凍,我隻好硬著頭皮踏上這條乞討之路啊!”說完這些話,女人已經泣不成聲,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


    母親心疼地看著眼前這個可憐的女人,忍不住再次長歎一口氣:“唉,我這苦命的孩子喲!那你今年到底多大年紀啦?有沒有滿二十歲呀?”


    女人強忍著淚水,微微點了點頭,哽咽著迴答道:“快……快二十了。”


    聽到這話,母親的心猛地揪緊了一下,又是一聲長長的哀歎:“你看看你,年紀輕輕的,以後的日子該咋過喲!”


    其實此刻,母親心裏非常想要幫幫眼前這位身世淒慘的女人,但殘酷的現實卻擺在麵前——自家本就窮困潦倒,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如果再貿然收留一個帶著小孩子的女人,恐怕往後的生活將會變得更加艱難困苦、舉步維艱了。


    況且,她可是有足足四個兒子呢!要知道,在這樣的大家庭裏,可絕不是她說了算就能算數的事兒呀。無論如何,這件事情都必須得跟那四個兒子好好地商量一番才行,畢竟得聽聽他們對於收留這位陌生女子的意見和看法嘛。


    此刻,夜幕已然深沉,時間實在是不早啦。再瞧那位可憐的女人,或許是因為一路奔波勞累過度,隻見她的上眼皮不停地與下眼皮激烈交鋒著,仿佛隨時都會合上一般。


    見此情景,心地善良的母親趕忙開口打斷道:“好閨女啊,看你累成這樣子,趕緊先躺下來歇息吧。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其他的事等明兒個天亮之後咱們再從長計議。”


    聽到這話,那女人感激涕零地點點頭說道:“那我也就不再推辭了,真是太感謝您老人家願意收留我們母女在這兒借宿一宿。放心吧,等到明天一大清早,我會帶著孩子悄悄地離開,絕對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說罷,便依言躺在了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清晨,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高先生早早地起了床。他手裏提著母親精心準備好的包裹,靜靜地站在院子外,目光不時投向遠方,期待著靜雅父親派來接他的大馬車快快到來。


    此時,昨晚借宿在此的女人仍沉浸在夢鄉之中,尚未蘇醒。高先生的母親輕手輕腳地走到兒子身旁,仰起頭,滿眼慈愛地看著眼前這個身材高大、英俊挺拔的年輕人,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強烈的自豪感。


    她輕輕拍了拍兒子的手臂,用商量的語氣緩緩開口道:“兒啊,昨兒個夜裏,娘和那個女人聊了好久呢。她可真是個苦命的人兒呀!年紀小小的,才不過十四歲,就被送去別人家做了童養媳。本以為日子能就此安穩下來,誰曾想後來竟又被那家狠心的婆婆給趕了出來。如今無依無靠的,隻能流落街頭以乞討為生……”說到這裏,母親忍不住歎了口氣,臉上滿是同情之色。


    頓了頓,母親接著說道:“娘想著吧,反正你馬上也要入贅到靜雅家裏去了,娘這身邊啊,連個能說得上話的人都沒有。要不咱們就把她們母女二人收留在家中如何?一來呢,可以讓娘平日裏有個伴兒,不再那麽孤單;二來嘛,也能讓那女人幫著娘幹些雜活兒,分擔一些家務。你覺得咋樣啊?”說完,母親滿懷期待地望著兒子,希望能得到他的讚同。


    高先生聽聞此言後,腦海裏猛地浮現出昨日見到的那位女子。他對此感到十分詫異,因為自己竟然完全不曉得母親將那女子留宿在了家中。不過轉念一想,既然這是母親的決定,想必自有其道理。於是,他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按照母親的想法行事。


    接著,高先生緊緊地握住母親那雙布滿老繭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娘啊,您可真是有著一副菩薩般的心腸呢!對於這件事,兒子我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但您一定要多加小心留意些,畢竟我們對那個人還知之甚少呀。”


    母親微笑著拍了拍高先生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吧孩子,娘心裏有數著呢。隻要你沒意見,等過會兒我再去跟你大哥還有其他幾個兄弟打個招唿,把情況說清楚就行啦。”


    遠處傳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隻見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正緩緩駛來。拉著馬車的駿馬毛色光亮,步伐穩健有力,而坐在車前駕馭馬匹的車夫與緊隨其後的兩名身形魁梧的保鏢,則一臉嚴肅地注視著前方的道路。


    隨著距離逐漸拉近,可以清晰地看見高先生那高大挺拔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自家院門口,似乎已經等待多時。當他的身影映入眼簾時,車夫趕忙揚起馬鞭,同時扯著嗓子喊道:“高先生,讓您久等啦!快些上車吧,老爺都已經乘坐另一輛馬車先一步趕往火車站嘍!”聽到這話,高先生微笑著朝他們揮了揮手示意迴應。


    緊接著,高先生轉身麵向身後的母親,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舍之情。他輕輕握住母親那雙布滿皺紋的手,溫柔地說道:“娘,孩兒此去不知何時才能歸來,您在家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


    母親微微點頭,眼眶有些濕潤,但還是強忍著淚水安慰道:“兒啊,放心去吧,在外要多加小心,凡事莫要強出頭。”說罷,高先生緊緊擁抱了一下母親,然後鬆開雙手,毅然決然地鑽進了馬車的車棚之中。


    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母親久久不願離去,直到那馬車消失在視線盡頭,她才深深地歎了口氣,轉過身緩緩走進屋內。


    此時,原本還在熟睡中的女人也悠悠轉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抬頭正好瞧見高先生的母親走了進來。


    女人連忙站起身來,快步迎上前去,滿臉感激地說道:“大娘,真是太謝謝您了,承蒙您的善心收留我們母女在此借宿一宿。昨晚可是我這大半年以來睡得最為安穩踏實的一覺呢,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您這份恩情呐!如今我也要帶著孩子離開了,再次衷心感謝您還有那位好心的大哥。”說完,女人深深鞠了一躬。


    母親神色匆匆地快步走上前,伸出雙手攔住對方,語氣急切而又誠懇地說道:“大娘啊,我這兒有件事兒想要和您好好商量一下呢!您瞧瞧,咱們家的日子過得確實不怎麽寬裕,但咱都是心善之人呐,實在見不得那些受苦受難、窮困潦倒的人們。尤其是看到您一個婦道人家,還帶著如此年幼的孩子,一路上風餐露宿,四處逃荒討飯為生,大娘我的心裏呀,那叫一個難受喲!所以呢,剛才我跟咱家老幺合計了一番,不知道你意下如何。你要不別走啦,別再過那種顛沛流離、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流浪日子啦。幹脆就在我這兒住下來吧!其實家裏頭也沒啥重活兒累活兒,您平日裏就幫忙喂喂雞,照看著點兒院子就行。等到春天來臨的時候,咱倆還能一起在這院子裏頭種種花花草草啦,再栽些新鮮可口的蔬菜什麽的。您覺得咋樣哇?”


    聽聞大娘說完這番話後,那女子先是微微一怔,緊接著臉上便浮現出難以掩飾的驚喜之色,一雙美眸更是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大小!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心中滿是難以置信與感激之情。


    要知道,在此之前,她帶著年幼的孩子四處漂泊、居無定所,飽嚐人間冷暖,受盡各種白眼和欺淩。而如今,大娘一家人不僅好心地收留了她們母女二人在這裏過夜,竟然還表示願意長期收留她們。


    這樣突如其來的善意與關懷,對於這名苦命的女子來說,無疑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她原本黯淡無光的人生道路。


    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美好,美好到讓女子覺得仿佛置身於夢境之中。然而,眼前大娘慈祥的麵容以及真摯的話語卻又如此真實,告訴著她這並非虛幻。想到從此以後,自己和孩子再也不用過上那種顛沛流離、風餐露宿的流浪生活,女子激動得渾身顫抖起來。


    隻見她緊緊地抱住懷中的孩子,然後雙腿一彎,毫不猶豫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從眼眶中湧出,順著臉頰滑落而下,瞬間打濕了胸前的衣襟。


    女子哽咽著說道:“謝謝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啊!我……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您才好。您對我們母女的恩情,我這輩子都會銘記在心,沒齒難忘!若有來世,我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恩德!”


    “快起來吧,別這麽說啦!”她伸手將跪在地上的女子輕輕扶起,目光溫和地看著她,輕聲問道,“對了,聊了這麽久,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可以告訴我嗎?”


    女子緩緩站起身來,臉上滿是憤恨與委屈,咬著嘴唇憤憤不平地說道:“我……我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我的婆家姓李,娘家姓陳。在婆家的時候,他們從來沒把我當人看待,一直用‘喂’來稱唿我。不管讓我做什麽事,都是直接喊‘喂,你來做這個’或者‘喂,你來做那個’,好像我就是個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隸一樣!”說到這裏,女子氣得渾身發抖,眼眶泛紅,淚水在眼中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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