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在江城，主要是江城人都有一個特點，都喜歡為自己孩子鋪路，這樣自己的孩子就能少走幾年彎路，所以在江城父母的眼裏，讓孩子擁有一個美好的人生。一是學曆。他們常把砸鍋賣鐵都要供孩子讀書，我把錢都替他讀書備著，至於學得怎麽樣還是得看他自己用不用功，心不心疼他爸媽了。事實上都九年義務教育了，強製性的、公共性的、免費性的。二是車子房子。男孩女孩都得有房，現在不同於以前了，女孩子嫁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家裏的財產就跟她沒關係了，現在生怕你的財產不夠，還要給你置辦。男孩有了好學曆，在城裏有了房子車子好娶媳婦；女孩有了好學曆，在城裏有了房子車子就有了底氣，就能嫁個好人家了。
初中畢業那一年，身邊有好幾個同學家裏都在城郊買了房，媽媽也心動了，在網上看起了房子。我們家的房子實在是太爛了，甚至可以說連遮風擋雨都做不到。房子六麵都有牆，隻不過一到下雨就漏雨，家裏的各種盆子就得拿出來接漏，還得在盆裏放個塑料袋或是抹布，不然雨水落到盆子裏會濺的到處都是，其它地方漏雨都不用管，主要是房裏，房裏都有十幾處漏，以前還隻是雨滴狀，這兩年有點像水龍頭沒關緊的節奏，關鍵是放床的屋頂那塊也漏。在我的記憶裏，老爸用羊的排泄物在樓頂刷過好幾次，就是瀝青，正因為這，我從小就知道瀝青就是羊的排泄物。現下樓頂上還有一個鐵鍋裏裝著瀝青，那是爸爸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的，一開始用這補房子還是蠻有用的，但是補的次數多了，加上房子的裂縫越來越大了，便也不管用了。漏水的房子磚也是不牢固的，老爸為了二樓有水用，不用去一樓打那麽累，就簽了管子在二樓二樓後麵的陽台上，沒有安洗手池，水水直接外放，常年水的侵蝕是本就不牢固的磚更鬆動了，有一次，老爸，在一樓加固這跟水管，二樓水管上的磚徹底被搖動了，直接砸在了老爸的頭上。這件事其實挺讓人心有餘悸的，要知道在重力和空氣阻力的作用下，一顆黃豆都能要了人的命。這個情況加上老媽覺得以後我上大學工作了，帶男朋友迴來這個房子著實拿不出手，太爛了，這樣不利於我找個好對象，加上我考上了高中，老媽覺得我還是很有希望上大學的，有了本科學曆，再加上車子房子，我的人生就完美了，所以這就更加堅定了老媽想要買房的決心。
我上高中的暑假期間，老媽隻要一有時間就在網上看房子，不過那城郊的房子，雖說不是正城區，但那房價比城區的房子還要貴。老媽的熱火朝天帶動了我的情緒，我也跟著她看，可是老爸卻無動於衷，又或者是他不太想買，但也沒有明確表示。
其實我並不反感現在住的房子，雖然破舊，但是很溫馨，一開始老媽說要買房的時候，我是不同意的，我覺得這房子住得挺好的，我在這裏長大的，要離開，還真的是舍不得。現在我大概是被老媽影響了，因為她跟我說，要是買了房，我上高中就可以就可以隨時迴家了，因為離得近，這確實是個誘人的理由，當然家裏會更舒服些，吃得都好。於是，在老媽勸說老爸的同時，我也跟著想說服老爸。反正我說的話，他們一般都會自動過濾掉，覺得我就是個小孩子嘛，我隻不過就是刷刷存在感，這次也一樣，老爸沒有理會我，他越過我，走到老媽旁邊給她分析：“身上背著債，那幾大的壓力喲，我跟你算個賬啊，你看啊。”老爸邊說邊拿出雙手做演示，左手攤開，右手敲打著左手的手指頭：“七千多一平，買個八十平的，大的你買不起撒，就按你說的借錢買，首付二十五萬，一個月還貸都得三四千吧，買房要是借錢，借的錢還要還吧，壓力幾大喲，關鍵還是看搞不搞得起。”
“她的同學的爸媽兩個人合起來的工資才三千多，人家不也買了，看自己願意不願意咬牙買”。
“非要緊巴巴的過日子？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你問問她，讓她不吃零食她願意嗎？”，這下我不是透明人了，老爸嘴巴往我這邊撇了撇。
“我可以不吃。”我趕緊接話，我確實可以不吃，老爸老媽買的那些餅幹，我覺得也不好吃了。後來上了高中，他們買的零食都是他們自己吃了，一開始我以為是我不吃，所以他們吃了，再後來他們還是依舊買，以前不愛吃零食的爸媽開始吃了，我知道以前他們隻是想都留給我。我很高興，他們也開始愛自己了，我從小就覺得爸媽不該這樣的，他們不該把一切都放在我身上，這樣失去自我的愛，他們不開心，我也痛苦，人生苦短，需要稍微自私一點，不然按照傳統人生就僅僅是為了結婚生子養孩子，那生命的意義就沒有了，當然，或許他們認為這就是人生的意義。但我覺得這是一種浪費生命的行為，倘若人人都是這種思想，哪還有封建時期的改朝換代，新中國的改革開放以及新時代的新篇章，人類哪還有社會的進步、思想的進步、文明的進步？
“你就是怕背債，一點壓力都不想有”。老媽吐槽老爸。
“嘿，好，我怕背債，懶得纏你們說”，說完就出了房門。
後麵接連幾天下大雨，老爸看著滿屋子的盆子以及越發嚴重的漏雨現象，不禁發出感歎：“這房子真的不能住了，這以後要越漏越大的。”
在這之後，他也開始在網上看房子，還和媽媽說這個不錯，房子不大，但地理位置不是很偏，還是蠻不錯的......在我的期待下，我都高二了，媽媽悄悄跟我說，你爸心裏還是想買的，自己背著去看過幾次房，但一直下不了決心，他就是怕背債。這個時候，我已經看淡了，我覺得這房子大概率是買不了的，但聽說老爸去看房了，心裏還是有些期待的。爺爺的去世，讓老爸心裏萌芽的種子徹底爛在了土裏。
爺爺走後我從學校迴家的第一個周末，星期五晚上迴家，發現等爸媽不在樓上房裏，都站在一樓的門口，等我吃飯的也不再隻是他們，還有奶奶。
媽媽看見我迴來，對我說：“趕緊洗手吃飯。”
我去學校前就已經合著在吃飯，我以為是因為菜置辦太多了，合著吃完了就又像以前一樣，各吃各的，每年過年，都是這樣的。我進門看見客廳桌上已經擺好了四盤菜，我頓時明白了，大概以後就都在一樓同奶奶一起吃飯了。
飯後，收拾完，迴房間，我問老媽：“以後都一起吃飯了嗎？”
老媽說：“是啊，你爸心疼你奶奶，說以後就合著吃飯。”
“那菜誰買，飯都老爸做嗎？”
“菜我們買，也不是你奶奶做，這一個星期都是我做的。”
在江城，主要是江城人都有一個特點，都喜歡為自己孩子鋪路，這樣自己的孩子就能少走幾年彎路，所以在江城父母的眼裏，讓孩子擁有一個美好的人生。一是學曆。他們常把砸鍋賣鐵都要供孩子讀書，我把錢都替他讀書備著，至於學得怎麽樣還是得看他自己用不用功，心不心疼他爸媽了。事實上都九年義務教育了，強製性的、公共性的、免費性的。二是車子房子。男孩女孩都得有房，現在不同於以前了，女孩子嫁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家裏的財產就跟她沒關係了，現在生怕你的財產不夠，還要給你置辦。男孩有了好學曆，在城裏有了房子車子好娶媳婦；女孩有了好學曆，在城裏有了房子車子就有了底氣，就能嫁個好人家了。
初中畢業那一年，身邊有好幾個同學家裏都在城郊買了房，媽媽也心動了，在網上看起了房子。我們家的房子實在是太爛了，甚至可以說連遮風擋雨都做不到。房子六麵都有牆，隻不過一到下雨就漏雨，家裏的各種盆子就得拿出來接漏，還得在盆裏放個塑料袋或是抹布，不然雨水落到盆子裏會濺的到處都是，其它地方漏雨都不用管，主要是房裏，房裏都有十幾處漏，以前還隻是雨滴狀，這兩年有點像水龍頭沒關緊的節奏，關鍵是放床的屋頂那塊也漏。在我的記憶裏，老爸用羊的排泄物在樓頂刷過好幾次，就是瀝青，正因為這，我從小就知道瀝青就是羊的排泄物。現下樓頂上還有一個鐵鍋裏裝著瀝青，那是爸爸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的，一開始用這補房子還是蠻有用的，但是補的次數多了，加上房子的裂縫越來越大了，便也不管用了。漏水的房子磚也是不牢固的，老爸為了二樓有水用，不用去一樓打那麽累，就簽了管子在二樓二樓後麵的陽台上，沒有安洗手池，水水直接外放，常年水的侵蝕是本就不牢固的磚更鬆動了，有一次，老爸，在一樓加固這跟水管，二樓水管上的磚徹底被搖動了，直接砸在了老爸的頭上。這件事其實挺讓人心有餘悸的，要知道在重力和空氣阻力的作用下，一顆黃豆都能要了人的命。這個情況加上老媽覺得以後我上大學工作了，帶男朋友迴來這個房子著實拿不出手，太爛了，這樣不利於我找個好對象，加上我考上了高中，老媽覺得我還是很有希望上大學的，有了本科學曆，再加上車子房子，我的人生就完美了，所以這就更加堅定了老媽想要買房的決心。
我上高中的暑假期間，老媽隻要一有時間就在網上看房子，不過那城郊的房子，雖說不是正城區，但那房價比城區的房子還要貴。老媽的熱火朝天帶動了我的情緒，我也跟著她看，可是老爸卻無動於衷，又或者是他不太想買，但也沒有明確表示。
其實我並不反感現在住的房子，雖然破舊，但是很溫馨，一開始老媽說要買房的時候，我是不同意的，我覺得這房子住得挺好的，我在這裏長大的，要離開，還真的是舍不得。現在我大概是被老媽影響了，因為她跟我說，要是買了房，我上高中就可以就可以隨時迴家了，因為離得近，這確實是個誘人的理由，當然家裏會更舒服些，吃得都好。於是，在老媽勸說老爸的同時，我也跟著想說服老爸。反正我說的話，他們一般都會自動過濾掉，覺得我就是個小孩子嘛，我隻不過就是刷刷存在感，這次也一樣，老爸沒有理會我，他越過我，走到老媽旁邊給她分析：“身上背著債，那幾大的壓力喲，我跟你算個賬啊，你看啊。”老爸邊說邊拿出雙手做演示，左手攤開，右手敲打著左手的手指頭：“七千多一平，買個八十平的，大的你買不起撒，就按你說的借錢買，首付二十五萬，一個月還貸都得三四千吧，買房要是借錢，借的錢還要還吧，壓力幾大喲，關鍵還是看搞不搞得起。”
“她的同學的爸媽兩個人合起來的工資才三千多，人家不也買了，看自己願意不願意咬牙買”。
“非要緊巴巴的過日子？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你問問她，讓她不吃零食她願意嗎？”，這下我不是透明人了，老爸嘴巴往我這邊撇了撇。
“我可以不吃。”我趕緊接話，我確實可以不吃，老爸老媽買的那些餅幹，我覺得也不好吃了。後來上了高中，他們買的零食都是他們自己吃了，一開始我以為是我不吃，所以他們吃了，再後來他們還是依舊買，以前不愛吃零食的爸媽開始吃了，我知道以前他們隻是想都留給我。我很高興，他們也開始愛自己了，我從小就覺得爸媽不該這樣的，他們不該把一切都放在我身上，這樣失去自我的愛，他們不開心，我也痛苦，人生苦短，需要稍微自私一點，不然按照傳統人生就僅僅是為了結婚生子養孩子，那生命的意義就沒有了，當然，或許他們認為這就是人生的意義。但我覺得這是一種浪費生命的行為，倘若人人都是這種思想，哪還有封建時期的改朝換代，新中國的改革開放以及新時代的新篇章，人類哪還有社會的進步、思想的進步、文明的進步？
“你就是怕背債，一點壓力都不想有”。老媽吐槽老爸。
“嘿，好，我怕背債，懶得纏你們說”，說完就出了房門。
後麵接連幾天下大雨，老爸看著滿屋子的盆子以及越發嚴重的漏雨現象，不禁發出感歎：“這房子真的不能住了，這以後要越漏越大的。”
在這之後，他也開始在網上看房子，還和媽媽說這個不錯，房子不大，但地理位置不是很偏，還是蠻不錯的......在我的期待下，我都高二了，媽媽悄悄跟我說，你爸心裏還是想買的，自己背著去看過幾次房，但一直下不了決心，他就是怕背債。這個時候，我已經看淡了，我覺得這房子大概率是買不了的，但聽說老爸去看房了，心裏還是有些期待的。爺爺的去世，讓老爸心裏萌芽的種子徹底爛在了土裏。
爺爺走後我從學校迴家的第一個周末，星期五晚上迴家，發現等爸媽不在樓上房裏，都站在一樓的門口，等我吃飯的也不再隻是他們，還有奶奶。
媽媽看見我迴來，對我說：“趕緊洗手吃飯。”
我去學校前就已經合著在吃飯，我以為是因為菜置辦太多了，合著吃完了就又像以前一樣，各吃各的，每年過年，都是這樣的。我進門看見客廳桌上已經擺好了四盤菜，我頓時明白了，大概以後就都在一樓同奶奶一起吃飯了。
飯後，收拾完，迴房間，我問老媽：“以後都一起吃飯了嗎？”
老媽說：“是啊，你爸心疼你奶奶，說以後就合著吃飯。”
“那菜誰買，飯都老爸做嗎？”
“菜我們買，也不是你奶奶做，這一個星期都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