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覺得我也並沒有特別努力,隻能是說學習的時間比別人稍微多了那麽一丟丟,可就是這麽一丟丟在我身上形成了一種良性循環。在不知不覺中,我成為了老師口中最努力的人,老師常在班上說宋嬋娟學習那麽努力,要他們向宋嬋娟學習。我是個喜歡被誇的人,這點小時候就能看出來,這樣的誇獎成為了我學習的動力,就因為常常被誇,所以我學習的動力持續高漲,就會得到老師更多的認可,就形成了這麽一個良性循環。


    我的潛意識裏告訴我,我需要學習,需要取得好成績,我得考上高中,加上老師和父母都相信我能行,所以即使我們組有些鬧騰,我依然能靜下心來寫題。隻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為學習太疲倦了,我上課常常犯困,每門課都有犯困的時候,就連最愛發脾氣、威懾力極的英語老師的課上我都打過瞌睡,還每一次他都沒有發現,我覺得我打瞌睡的本領似乎有些爐火純青。尤其是化學課上,可以說是以上化學課就困,化學是初三才開課的,初一初二是沒有的,對於這新課程,我是想秉著認真的態度的,因為它也是要高考的啊。可我像是和化學犯衝,我拚命的想要自己清醒過來,可怎麽都無濟於事,但又不敢完全睡去,這種半吊子的很痛苦,每一次清醒後特別後悔,陷入深深的自責,要難過好長時間。我覺得這樣下去根本就不是辦法,我就開始掐自己,掐自己的左手手背,疼痛感會讓我清醒,挺有用的,但是時間久了,我的大腦神經似乎適應了這種疼痛,就當時疼的那一瞬間隻能清醒幾分鍾,便又進入昏昏欲睡的狀態。可我又別無他法,我隻能增加掐手背的次數,有時候會掐右手,但不多,因為右手是要寫字的,而且左手的力氣沒有右手大。我整個初三我的左手就沒有好過,手背永遠都是黑的,那不是曬黑的,也不是不愛幹淨不洗手,那是掐多了留下的傷,每每要愈合時,我又下手了,所以那是要愈合的傷和新增的傷交雜在一起的顏色。到後來,我已經不管這招有沒有用了,我依舊會掐自己,這也是一種提醒自己的方法,說不定有那麽一兩次因為這個提醒大腦就清醒了呢,這也說明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用。組員說我對自己真狠,隻是我知道,現在不對自己狠點,可能未來在社會上,可不會對我手下留情。


    剛上初三個把月的時候,學校是開了家長會的,媽媽迴來告訴我,學校老師在大會上表揚了我,說我學習非常努力,我早就成了學校老師嘴裏努力的代名詞,隻不過這個代名詞在初三被完全挖掘出來了。媽媽還跟我講,數學楊老師說我的基礎很好,學習很認真就是頭腦不夠靈活,不會運用,說要我媽媽等著看,隻要我一直保持這個認真勁,他帶我們班一年,等我中考的時候,我的數學成績一定能有九十分,甚至還可以上一百分。媽媽這話不是安慰我的,因為沒過幾天,楊老師也同我講了同樣的話,隻不過不是對我一個人講。當時在辦公室門口,我們有三四個人在場,他問我們想不想上高中,我們當然想,但我們幾個的成績都不好,尤其是數學成績,我們說想,但是數學成績很差。楊老師笑,他的聲音很沙啞,他在課上跟我們他的嗓子從小就這樣,別人都說他鴨公嗓,他說會盡量大聲講課,我們要聽不見就跟他說。事實上,他的聲音真的很大,除了沙啞,聽得還是一清二楚的。他笑著用他那獨特的聲音同我們說:“哈哈哈,你們放心,我帶你們一年,我保證你們的數學成績有質的飛躍,你現在能考多少分?”


    他一個個問我們能考多少分,問到我的時候,我有些心虛,雖然我不是這幾個人分數最低的,但我還是覺得有些難為情,小聲的說了句“五十多。”


    “我保證等這學期結束,你就能考到八九十分,等到中考的時候說不定能上一百。”聽到這話,我眼睛突然就亮了,抬起頭,直視了楊老師的眼睛,那雙很深邃的眼睛寫滿了肯定,一下子讓我恍惚了,那一瞬間,我便覺得,是真的有可能的。八九十分耶,考七十分我都已經不太敢想了,可就是楊老師的這份肯定,我便覺得這八九十分也不是不可以想。等我迴過神來,我又在想這到底是我瘋了,還是楊老師瘋了,但還是有些期待,我真的能考八九十分嗎,甚至過百?


    楊老師是學校的老教師了,大家都喜歡叫他一聲楊校長,無論是學生,還是學生家長,這不是尊稱,他確實是學校的副校長,我高三這一年他正好內退了。他是教過媽媽的老師,他真的把一輩子都奉獻給了這個學校,奉獻給了教育事業。他是這所初中的風雲人物,他教書教得特別好,不管是不是這個學校的人,不管是不是這片灣子裏的人,都知道他的名諱,隻要提起這所學校,想到的人就是楊老師,當然,外地人除外。已經退休的楊老師是返聘迴來的,當時老媽看見我的新數學老師是楊老師,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我好幸運,她本來想著楊老師退休了,我初三指定就不是楊老師教了,這下好了,我的數學有救了。正因為如此,我對楊老師有一種比麵對其他老師更深的恐懼感,因為他是媽媽的老師啊,心裏多多少少是有些異樣的。我是幸運的,又在畢業季遇到了優秀的教師,退休了還能返聘請迴來。楊老師迴來是義務教學的,沒有工資,電視台的人還來我們班進行采訪報道呢。


    除了楊校長能帶給我一種恐懼外,還有一位老師同樣也有這種能力,就是我們的語文老師。語文老師姓曾,其實這個姓一說出來,很多人大概也能猜到一點點,我媽媽也姓曾。我們村曾經有一個哥哥,上初中時,跑來我家問我媽是不是有個妹妹在初中教書,她看起來好兇。如果不是這個哥哥的話,我上初中時根本不會把曾老師同我媽媽聯係在一起。但現在看起來,她們真的很像,都是顴骨很高,顴骨下沒什麽肉,就像削骨一般,看起來真的不太友善,兇巴巴的。但別誤會,她倆真不是親戚關係,那個哥哥來問媽媽的時候,都把媽媽問得一臉懵,等我上初中後,我媽才知道,哥哥口中的“妹妹”確實也是妹妹,是和媽媽一同長大的妹妹,一個村子裏的,但沒什麽交集,小時候也沒一起玩過,媽媽小時候是要擱家裏幹活的,根本沒有時間出去玩耍。但怎麽說也是同媽媽認識的,所以初三的老師,讓我心裏有了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就是這種感覺才讓我更加有所忌憚,萬一我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被我媽媽知曉了,一想到這,就渾身發冷。但我轉念一想,這對我來說,也許是個好事,有了更多的人監督,我對學習的認真隻會增不會減,是不是就說明,我離高中的門檻又近了一步呢?


    這個門檻確實近了好多,我的數學成績真的越來越好了,楊老師教我們後的第一次大考我便考了七十多分,不過兩個月的時間,我進步了二十多分,試卷發下來的時候,有些不可置信,隨之而來的就是高興,因為卷子上的題,我確實大部分都會寫,這個分數也是合情合理的,我隻是驚訝於以前不會寫的題我居然都會了,原來我也不是學不會呀。以前每次考完試,心裏都是焦灼與難過,現在卻是欣喜與希望,這種感覺太美妙了,太喜歡了,這便是信心的建立,學習的動力這不就又來了嗎。期末的時候,我的數學成績八十多分了,我突然發現曾經不會寫的題都變得如此簡答,有了一種要變學霸的感覺,看著這分數,我覺得我的肩膀沒有那麽重了,似乎輕鬆了不少,我把我掌握的基礎知識都變現了,所有的基礎題我都掌握了。楊老師說,基礎題都掌握了,就差不多了,考試的時候把會做得都做了,那些不會的難題,就暫時先放著,先做七十二分的基礎題,楊老師曾經給我們分析過卷麵題型及難點分布,說有七十二分的題都是基礎題,應該是我們每個人都會的。楊老師說先把會做的都做了,等會的做完了,還有時間,再去挑戰那些有難度的題,就算最後到時間了,沒寫出來也沒關係,有個七八十分,隻要其他學科不掉鏈子,考高中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數學成績的進步,讓楊老師看著很是歡喜,他同我說:“我說你能上八十吧,我沒有說謊吧。”我從他聲音裏聽出了驕傲與自豪,還有些許的嘚瑟。我笑了:“楊老師,真的很感謝您。”我不太會說話,但這幾個字確是實實在在承載著我最真摯的感激之情。在班上表揚我最多的就是班主任宋老師了:“你們總說我脾氣大,那你們有本事就讓我不發脾氣撒。你們看看宋嬋娟,人家是實實在在的在學,也沒說多聰明,但人家努力呀,你們要有她一般的努力,我也不會在你們屁股後麵攆你們撒。”


    除了數學在進步,物理也在進步,據說物理老師是專門教初三的,但初一初二的時候他是一班的物理老師,而我們班物理老師不是本地人,還操著一口極其不標準的普通話,還是當時語文老師的男朋友,他們在我初二的時候結婚了。不得不說還是有教學經驗的老師講課更生動,新的物理老師之前同一班的人處得像朋友,他們都不喊他為老師,都稱他為彪哥,“彪”是老師的名字,我後麵也稱他為彪哥吧,寫了太多老師,都要分不清啦。彪哥講課通俗易懂,很形象,很生動,老師講課有沒有感情,激情與否也能體現他的課有沒有吸引力。彪哥的課,我聽得進去,也聽得懂。更幸運的是,我的組員,孫文瀚,他是個物理天才,他的物理成績很好,我不僅是說物理是他所有學科中最好的,還是班上數一數二的,他就物理單科成績考進班上物理的前三名,甚至還秒殺a班。我為什麽說他是物理天才呢,因為他上課幾乎不聽講,卻能考高分。我曾經問過他:“為什麽你上課不聽講,但是你的物理成績卻那麽好。”


    他說:“就憑感覺啊,題一看,就那個解題的感覺就來了,那些東西就自動的跑到我腦子裏,其實我有時候興趣來了,就聽老師講的時候,我就發現我解題的思路跟老師不一樣,是書上沒有的,是我自己憑感覺想出來的。”


    他真的有一個好聰明的腦子,可是他不喜歡讀書,要放在以前,我會覺得很可惜,現在我的思想慢慢轉變了,他那麽聰明,或許隻是不愛學習,說不定將來在其他地方會有大作為。我也不愛學習,也不聰明,所以隻能老老實實的努力了,也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先努力著再說的。有孫文瀚這個物理大神在,我會常常問他物理,有時候他也沒辦法解釋,但能解答的都會同我解答。即使是這樣。我的物理成績並沒有像數學成績那樣進步得那麽快,那麽多。畢竟初三的老師都很優秀,遇見這麽多優秀的老師,成績要是還提不上來,那就真的是說不過去了。這一點點的進步體現在以前靠蒙做對的題現在會了,以前記不住的知識點,現在記得也多了,但考試成績並沒有明顯的提高,可能就像之前的數學一樣,不懂得怎麽運用吧。可能是我有些著急了,我做了一件錯事,一件積壓在我心裏揮之不去的事。


    身邊的人都覺得宋嬋娟是個老實人,老師看見的我,話不多,努力學習;同學眼裏的我,人好,隻知道學習;親戚眼裏的我,不講話,不會做事,一個乖乖女的形象。總結下來,就一句話:宋嬋娟老實得不得了,甚至老實過頭了,很傻。可就是這麽一個老實人幹了一件特別不老實的事。


    學校每次月考,座位都是按組排的,一個組的都是前後桌,孫文瀚座位在我前麵,物理考試正式開始的前幾分鍾,他同我說:“組長,等會我給你抄物理,英語考試的時候你給我抄英語。”


    這話一出,我驚呆了,其實我也並不是老師到頂,有時候,我也會做小抄,就寫一兩個公式在桌上,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從未想過去抄別人的卷子,就算想,我也不敢做出實際行動啊,我怕被逮到。


    “你坐第一排,還想怎麽抄,你不怕被逮到啊?”我們坐在靠牆的這一列,他是第一個,我是第二個,其實我知道,無論坐在哪,隻要孫文瀚想抄,就沒有他抄不到的,他倒是不害怕,但我害怕呀。


    “哎呀,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你用動,你就安安靜靜的寫卷子就好了,你的卷子先別名字,其他的交給我,不用擔心被發現。”


    我知曉他膽子大,聽他這麽說,我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這就算是默認了吧。如果要問:誰不想考個好成績呢?但這也僅針對於我這樣的人,是有人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孫文瀚就是這類人,他是抄得到就抄,抄不到也無所謂,反正他自己也不會。可我沒辦法做到對成績抱著無所謂的態度,我想考個好成績,真的太想了,可是我物理的起色並不大,滿分七十分的卷子我考得最好的一次也是四十二分,其他時候都是三十幾分。考四十幾分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四十五分往上走就是很優秀的了。靠抄考來的高分也不是自己的真實成績,這誰都知道。可就我這份默許,竟然讓我在考試過程中有了些許的期待,我不懂為啥不在卷子上寫名字,但我還是照做了。我期待孫文瀚真的能給我幾題的答案,提高個幾分也是好的,不多,五六分就好,我又不是不好好學,我後麵再繼續努力的學,不僅把這偷來的幾分給補上,還要自己真正掌握知識,憑自己能力多創造幾分,我就這麽安慰著自己。然後我等啊,等啊,等到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我前麵那位大哥絲毫沒有動靜,我已經不抱指望了,反正我自己寫得也差不多了,哎,能考多少分就是多少分吧。


    在還有二十分鍾結束考試的時候,我正埋頭苦寫後麵計算大題,突然我的卷子就被別人抽走了,隨之又扔給我一張折了又折的試卷,我當時愣了一下,便很快反應過來了。趕緊將那張扔過來的試卷鋪平,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但實際上心跳得特別快。我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媽呀,膽子是真大,擱監考老師眼皮子底下換卷子,真是我果真做不來,這一次我也是被動做的。我看著那張寫滿答案的卷子,有些恍惚了,不敢相信,這份卷子就真的到我手上了?這是孫文瀚所有的答案呀,我本想著知曉個兩三題就好了,這下所有的答案都在我麵前,不說都是對的吧,但絕對是高分卷。我把他的答案同我已經寫了的對照了一下,心裏越看越慌,越慌就越難受,太多不一樣了,我學了個啥,還考啥高中啊,感覺自己廢了,這情況讓我愣了好一會神,我最終還是決定大部分用孫文瀚的答案,再改幾個用自己的答案,正在我抄的時候,孫文瀚還不忘小聲提醒我:“你改一兩個答案,別抄得一模一樣的。”


    我雖然不聰明,但這麽容易漏出破綻的事,我可不會幹,我不想被老師叫到辦公室,當著所有老師麵說我考試作弊,那我的自尊心估計得碎成渣渣。我在研究卷子的時候,我聽見右邊有人在唿喚孫文瀚,是文萱在在唿喚他,很小聲。我明白,這就是再找他要答案。他倆的關係很不一般,孫文瀚對文萱很好,文萱也享受著這份好,兩人經常打鬧。站在我的視角裏,我覺得孫文瀚是喜歡文萱的,但文萱估計不是特別感冒,對孫文瀚的態度又是模糊著的。文萱在我們右邊那一列,倒數第二個,我邊抄答案,偶爾還邊分析一下這題為什麽是這個答案,還要邊感歎一下,他們可真牛啊,隔這麽老遠還能整出動靜來,還能傳答案。我寫著寫著,突然心裏咯噔了一下,人家的卷子都在我這,那哪來的答案給文萱,事後我覺得當時我的腦子真的短路了,怪不得爸媽總說我不聰明,卷子在我這,答題卡不是在手上嗎。在孫文瀚被唿喚後沒多久,他就遞了個計算器出去,直接當著老師的麵遞給了斜旁邊考試的同學,同文萱中間隻隔了兩位同學,讓他幫忙傳過去。


    監考老師看著孫文瀚,他也直接看著老師:“她沒帶計算器,我借她用一下。”說得特別的平靜,又特別的理直氣壯,仿佛就真的隻是借計算器,我知道,計算器裏肯定有貓膩。但老師因為他這麽說,就默認允許了。


    考完試後,他說我的卷子好多錯的,得虧有了他的幫助,我有點尷尬,學得那麽認真,結果做得還是那麽一塌糊塗。我沒接他這話茬,問了另一個我好奇的:“你的計算器裏麵有答案?”


    “要不說是我組長呢,真聰明。”他一臉痞笑。


    “你可真厲害,又是換卷子,又是那麽遠傳答案的。”


    “組長,現在是不是特別崇拜我。”瞧著他那嘚瑟樣,我不禁笑了。


    “你確實很聰明。”我也沒有吝嗇的誇獎他。


    “哎喲,難得呀,難得呀,我們組長也會誇人啊。”


    沒兩天,老師卷子就改完了,成績出來了, 我的名聲在初三就更大了,、“努力”、“勤奮”、“上進”的這些美好的詞徹底焊在了我的頭上,隻可惜“聰明”、“靈活”、“機靈”這些個詞向來是與我無緣的。我想的是應該是能考四十幾分的,指定是沒有孫文瀚高的,畢竟我改了幾題的答案,還不是一兩題,有五六題了。可結果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居然考得比孫文瀚高,還是班上物理的第二名,五十二分。第一名是宋肖虎,五十六分。而孫文瀚則是四十九分,文萱同他的分數一模一樣。老師絲毫沒有懷疑我的成績,他們都認為這是我努力學習的結果。物理老師表揚人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說話平靜,沒有什麽波瀾。


    物理課上,卷子發下來後,他用他那平淡的聲音說著:“卷子都發下去了,你們也都看到了自己的分數,大家或多或少的都有進步哈,這說明你們英語老師的學習方式是非常有成效的,你們英語老師是為了你們煞費苦心啊,你們學,他還在教室陪著你們學還不算,自己也開始學習物理,他經常過來問我物理題,大家都值得表揚啊。有一個人,特別值得表揚,她進步特別大,她的努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每天都埋頭苦學是吧。前段時間,你們英語老師不是督促你們自習物理吧,同學之間互幫互助,我就經常看見她向她的組員請教,她雖然是組長,成績綜合起來是比他們這個小組的成員都好的,但她也有不恥下問的精神,很難得啊。”我想,大家應該都聽出來物理老師說的是誰了,因為我自己都聽出來了,我真不希望老師再講下去了,我實在是聽得羞愧難當,想找個地縫逃走。


    老師繼續說著:“相信你們也聽出來了我說的是誰,就是宋嬋娟哈,她這次考了五十二分。”“哇~”班上發出連連驚歎聲。此時我的感受不同於以前被老師誇獎喜悅,絲毫沒有驕傲感,我埋著頭,不做聲,但我感覺我身上躁得慌,臉在發熱。


    孫文瀚則笑著喊我:“組長。”我沒有看她,但我聽聲音我知道他在笑,我也知道他的笑沒有惡意,就是單純的想逗逗我。他喊我第一聲的時候我沒有理他,接著他又嬉皮笑臉的湊近了喊我。我還是抬頭看了他一眼:“別跟我說話。”我當然不會真生氣,我是確實不想做聲了。


    物理老師誇完也就罷了,下午自習的時候,英語老師又來誇了:“看來,我們班開展物理學習互幫互助的學習方式還是蠻有用的啊,好多人都進步了,尤其是一個組的組長,我老說他們組就她一個人在認真學,這話一點不假,每次學物理的時候,我就看見宋嬋娟特別認真,所以隻要認真學都是有迴報的,這次考試她就考了五十二分吧,這都是她努力學習的結果。我覺得你們每個人都應該向宋嬋娟學習,她學習是真的很努力,一看就知道奔著考高中去的,現在都什麽時候,你們那些心思不在學習上的,整天想七想八的,把注意力都收一收,放在學習上麵,最後的衝刺了,考完想怎麽瘋就怎麽瘋,多好。我看我們班沒幾個心思全部在學習上,除了宋嬋娟,人家真是用心學,宋嬋娟,你來跟大家分享分享,你怎麽想的,”


    聽到宋老師還想讓我起來講“獲獎感言”時,我愣住了,心想:你表揚就表揚吧,我心裏本就很難受,都有好幾次想突然站起來說出真相,結果咋還整這一趴,我此時真的是被架在火上烤啊,誰來救救我呀。我有些想全盤托出了,這成績不屬於我,可我害怕了,沒有初二時同數學老師說我的分數算錯了的勇氣了,因為現在的我被老師捧得很高,我怕我說了之後,他們會對我失望,我害怕那種眼神,我就隻是硬著頭皮說了兩句:“我確實不聰明,我除了學習也不知道能幹什麽,就想考高中,這也是爸媽所期望的,所以隻有努力的學,我也不知道努力有沒有用,但我不努力成績就更一塌糊塗了吧,我就會讓老師、讓爸媽失望。嗯,就這。”


    “說得很好啊,總結下來就兩個字——努力,所以,還等什麽呢,各位,開學吧。”英語老師手一攤開,號召同學們學習。而我因為這個成績來得不真實,這份被老師定義為榜樣的榮譽太過虛假,分數下來的時候,我還擔心東窗事發,這下子倒成就了腳踏實地的名號,這表揚帶來的恥辱感和羞愧感促使我更加努力的學習,雖然這份榮耀讓我受之有愧,但我得努力讓自己配得上。孫文瀚貪玩,加上他的物理成績都是憑靈感得來的,很多時候他也沒有辦法解釋,大多數時候,我隻能自學,拿著一本媽媽陪我去新華書店買的物理教材,上麵有整個初中的物理知識點及習題,講得很清楚,很詳細,但也有想不通的時候,大概是我苦惱的表情寫在了臉上,每當這個時候,宋老師就會拿著我的習題,拿去給王誠,讓他教我。王誠的物理成績很好,悟性很高,物理老師很喜歡他,便讓他做了物理課代表。王誠給我講題的次數屈指可數,可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有一點點的尷尬,而班上同學有部分人則是一臉八卦,他們知道我我倆之間的事嘛,但大多數同學沒有反應,因為自從我讓張漾幫我帶話給王誠後,我便再也沒有打擾他,同學之間的謠言也沒有了,大家都覺得我已經放下他了,但具體是怎樣的,隻有我自己最清楚了。


    看著那個別同學的反應,英語老師一臉懵:“怎麽了,問個問題你們反應這麽大?是看宋嬋娟認真學習有所感觸嗎,那你們也認真學唄。”


    我很擔心這段過去又被翻出來,讓英語老師知道,我已經決定向前看了,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至少現在我正試著將他放下。在那一兩個同學的八卦眼下,在英語老師的疑惑下,我擔心極了,好在英語老師說完後,他們便沒有再做聲了,剩下的就是王誠給我講題的聲音了,我聽得很認真,準確的來說,是我努力讓自己聽得很認真,耳朵裏除了王誠的聲音,還有我心跳的聲音。撲通撲通,聲音真的很大。題是聽懂了,身體也僵硬了,我知道自己並沒忘記他,但我想成全他,成全他和他喜歡的女孩,也是我的朋友。我在試著忘記了,我相信時間會抹平一切,而且此時我的心裏眼裏隻能有學習,隻能有學習。隻要不同他接觸,我便還是平靜的宋嬋娟,題講完了,我迴到自己座位上,很快心就靜下來了,繼續投入到物理的題海中。


    得到老師的誇獎與認可當然不隻是在理科上,語文就不用說了,向來是我的拿手戲。班主任既然是英語老師,那我在英語上也不能掉鏈子,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我在英語學習中的努力,做好像比說來得更直觀些,就說說我做題吧。英語考試中有兩個題型,很難拿分。一個是完形填空,一個是句意填詞。完形填空是十個題十五分,能拿個七八分就很優秀了。而句意填詞是十個題,能做對四五個就是很棒了。我這兩個題型做的還是蠻不錯的,但是我被誇多了,就有一種害怕被敵對的感覺,當然同學不會這麽想,但老師每次表揚我時,總是會說其他同學不努力,我就有點不得勁,因為大家都是好夥伴嘛。有一次課堂上,老師單列一張卷子的完形填空讓我們做,做完隨堂就講。我在剛開始做的時候覺得很熟悉,好像我自己做練習的時候做過,我就嘀咕了一句,但是再往後看一點就不是了,於是我又嘀咕了句:“哦,不一樣,沒做過。”但是我覺得好簡單,做起來好輕鬆,我很快就做完了。老師對答案的時候,我果然隻錯了兩個,英語老師喜歡在對答案後問我們做對了幾個多少分,問到我們組的時候,我說我對了八個。老師就擱那算斜抬著頭,眼珠子朝上的算著:“八個,嗯,那就是十二分,可以,不錯。”算完之後,點著頭表達著對我的認可。


    接著又問我們組的其他成員:“你們呢?”


    然後一個個點著名字問了過去,結果大家都隻對了三到四個,本來聽見我的分數,他很高興地,為到後麵臉就垮了:“你們這個組除了組長,心思都不在學習上麵,隻有組長再認真學習,是不是啊,田晴。”完了,這樣的點名點姓。肯定又不是什麽好話,果然:“是又看上了哪個帥哥嗎?啊?胡彬,是哪個又欺負你了嗎?王榮鴻,你整天腦子裏在想什麽,還有孫文瀚。哎,不是,你們組長那麽認真,對你們難道沒有一點啟發嗎?你們不覺得愧疚嗎?哎,你們組長這樣的環境下還能靜下心來學習也是不容易。”王榮鴻撇撇嘴,一臉嫌棄的小聲嘟囔著:“我學不學關你什麽事,喲喲喲,由組長學就夠了呀,又不是每個人都能考上高中的。”她嘟囔得我心驚膽戰的,還好老師沒聽見,其實我也不知道宋老師是沒聽見呀,還是裝作沒聽見,反正是避免了一場腥風血雨。


    還有就是句意填詞,一篇英語小短文,要填的空是一個單詞,會把首字母給出來的,每次晚自習的時候,都會做這個專項練習,而我總能做對六七個,其實要填的詞都不難,好多都是短詞,就是看你想不想得到點,所以毫無意外,每次都會被英語老師表揚。我對英語的敏感程度也越來越深了,在聽力上也有很大的進步,聽力課上錄音機裏有個單詞全班都沒聽出來,包括英語老師也沒聽出來。每次老師講聽力的時候,都講得很細,都是一句一句的聽的,所以這次沒聽出來他就一遍又一遍的倒帶重複放那一句。其實我第一遍的時候就聽出來了,但我的不自信導致我不確定,而且比我成績好的都沒做聲,我要說了,說錯了,多尷尬。所以我也不敢言語,等英語老師聽第五遍的,我終於做好了心裏建設,講我聽到的,心中所想的說了出來:“是不是gym?”


    “嗯?”英語老師大概一時沒反應過來。


    “應該是‘gym’吧,體育館。”我又懷著忐忑的心情的重複了一遍。


    英語老師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對,好像就是這個,‘we just came out of the gym’,是說我們從剛從體育館出來。還得是宋嬋娟呀,來,我們再聽一遍再確認下。”


    帶子又被到了迴去,放完之後,英語老師說:“就是這個,有沒有同學沒聽清楚,我們多聽幾遍,把這個單詞牢牢的記住,下次就不會忘了。”


    然後這句話又重複聽了三遍,我就接著聽老師誇我,誇得我都要飄了。隻聽他說:“不愧是宋嬋娟,就是學習努力,認真,聽力也認真,知識量上來了,聽力能力也上來,就她一個人聽出來了,我都沒聽出來,可以的,很棒。”對我很用力的豎起了大拇指,連臉部,甚至是嘴巴都在用力,抿著嘴,半埋著頭,狠狠的揮了兩下伸出且豎起大拇指的手臂。


    若幹年後,迴想起這段經曆,我真的很感激,英語老師的脾氣確實很大,但他也的的確確的用心教學,雖然有時候說話難聽了點,但也是為了我們好,我甚至覺得我能考上高中,有一半原因是來自老師的同學們的讚揚、鼓勵、與支持。隻要你肯學,老師就不會每一個學生,我很幸運,我在這所初中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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