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毫無征兆地,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我的腦海:


    為何我就要這般稀裏糊塗地死去?


    那些並非由我犯下的罪行,憑什麽要讓我去背負?


    如此一來,豈不隻是令真正痛苦之人愈發苦痛,而那仇家卻能稱心如意、暗自竊喜?


    絕不......我決不能就這樣命喪黃泉!


    這個想法一經浮現,便如同燎原之火一般迅速蔓延開來,占據了我整個思緒。


    念及此處,我不知從哪兒迸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開始拚命掙紮起來,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掙脫那死死按住我頭部的劊子手的手。


    然而,那劊子手見狀不僅沒有絲毫鬆手之意,反而麵露猙獰之色,惡狠狠地衝我吼道:


    “給老子安分點兒!少在這裏瞎折騰,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一切就都結束啦!”


    緊接著,他轉頭向著負責行刑的另一名劊子手高聲喊道:


    “動作麻利點兒,趕緊把這娘們兒給解決掉!”


    話音未落,隻見他手上再度發力,那股巨大的壓力猶如泰山壓卵一般,直壓得我幾乎快要窒息過去。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然間隻聽得


    “嗖嗖”


    兩聲尖銳的破空之聲響起,我身旁的那兩名劊子手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伴隨著


    “啊……啊……”的慘唿聲先後應聲倒地。


    我驚愕不已地睜開雙眼,視線所及之處,一道黑影宛如流星般從天而降。


    待到黑影落地,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竟是範月白!


    我心中暗自思忖著:


    “他怎麽能來呢?難道他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及了嗎?”


    正當此時,隻見他如同一道閃電般飛奔至我的麵前,氣喘籲籲地喊道:


    “芣苢,快快隨我走!”


    話落之際,他手中寒光一閃,利落地揮出長刀,瞬間就將束縛住我雙腳和雙手的鐵鏈斬斷。


    我滿心歡喜地凝視著他,眼中閃爍著驚喜與難以置信的光芒,輕聲問道:


    “你......你不再生我的氣了麽?”


    範月白毫不猶豫地緊緊握住我的手,沒有絲毫停頓,拉著我朝著刑場的另一側狂奔而去。


    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他邊跑邊大聲迴應道:“我何曾有一刻生過你的氣啊!”


    聽到他這番話語,我的臉上綻放出如花般燦爛的笑容。


    此時此刻,哪怕是要與他一起亡命天涯、浪跡四海,我也心甘情願!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然從監斬台上傳來監斬官那聲嘶力竭的怒吼:


    “來人呐!有人劫獄!速速召集弓箭手準備放箭,絕對不能讓他們逃脫!”


    尚未等我們成功奔下邢台,原本圍聚在四周看熱鬧的人群卻如同變戲法一般,


    紛紛迅速脫去身上的外衣,彎腰拾起散落在地麵上的各式兵器。


    與此同時,周圍的高樓之上不知何時已然密布著數不清的弓箭手。


    他們個個張弓搭箭,瞄準了我們二人,隻待一聲令下,便會萬箭齊發。


    我和範月白被如潮水般湧來的官兵緊緊包圍,一步一步被逼退至邢台的正中央。


    此時,站在高台上的知縣突然發出一聲怒喝:


    “大膽賊人,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今日就算你們有通天徹地之能、長出翅膀也休想逃出本知縣精心布置的這張天羅地網!”


    那聲音震耳欲聾,響徹整個邢台。


    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官兵,我的心中充滿了焦慮與恐懼。


    我轉過頭,急切地對著身旁的範月白喊道:


    “月白,別管我了,你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然我們誰都跑不掉!”


    然而,範月白卻一臉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


    “不行,我怎能丟下你獨自逃命?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話音未落,隻見他迅速將右手抬起放在嘴邊,鼓起腮幫子用力一吹。


    刹那間,一陣尖銳而悠長的哨聲響徹雲霄。


    緊接著,隻聽得四麵八方傳來陣陣喊殺聲,眨眼之間便有七八百名身著黑色勁裝的人衝殺而來。


    這些黑衣人身法矯健、動作敏捷,手中的刀劍閃爍著寒光,瞬間與官兵們廝殺在一起。


    範月白一手持劍,一手緊緊拉著我,奮力向著包圍圈外衝去。


    他的劍法淩厲無比,每一劍揮出都帶起一片血花,但官兵實在太多,殺退一層又湧上一層,仿佛永遠也殺不完似的。


    在這激烈的戰鬥中,我拚盡全力想要跟上範月白的步伐,可無奈自己體力漸漸不支,腳步越來越沉重。


    就在我們左躲右閃之際,一把鋒利的長刀朝著我直直劈來。


    千鈞一發之際,範月白猛地將我推開,自己則側身迎向那把長刀。


    隻聽“鐺”的一聲脆響,火花四濺,範月白手中的長劍竟然擋住了那致命一擊。


    但由於反震之力太大,他握著劍柄的虎口處已然裂開,鮮血順著劍身流淌而下。


    盡管如此,範月白依然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他咬緊牙關,繼續揮舞著手中的長劍,為我開辟出一條血路。


    而我跟在他身後,望著他那傷痕累累的背影,淚水模糊了雙眼。


    我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月白,求求你別再管我了,你趕緊走啊!若是因為我連累了你,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可是,無論我如何唿喊,範月白始終不為所動,依舊死死地護著我,一步步艱難地向前突圍……


    “我不會拋下你的,要走一起走,我說過我願意拿命來換你周全,放心吧,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隻要我們能夠成功殺出重圍,我便立刻帶你去過你想過生活!”


    範月白緊緊地握住我的手,目光堅定而深情地凝視著我,語氣堅決地說道。


    然而,此時局勢卻愈發危急起來,敵方的援兵源源不斷地湧來,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


    範月白手下的人在激烈的戰鬥中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人數變得越來越少。


    “不,我不要你用生命來換取我的安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我淚流滿麵地看著眼前這個滿身傷痕、卻依然奮勇殺敵的男人,心中充滿了痛苦和不舍。


    說著,我使出渾身解數,拚命地掙脫開他緊握的雙手,聲嘶力竭地大喊道:


    “快走啊!不要再管我了!”


    範月白似乎並沒有聽從我的唿喊,依舊手持長劍,在敵陣中奮力拚殺著,他的身影在刀光劍影之中顯得如此英勇無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支鋒利無比的箭矢突然如同閃電一般朝我疾馳而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竟然沒有絲毫躲閃的意思。


    因為在那一刻,我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


    唯有我死去,範月白才有可能放棄抵抗,逃離這片險象環生的戰場。


    於是,我緩緩地閉上了雙眼,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躲開!”


    伴隨著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高喊,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將我推了出去。


    由於慣性的作用,我踉踉蹌蹌地摔倒在地,然後掙紮著睜開了眼睛。


    緊接著,隻聽到“噗......”的一聲悶響,那支原本射向我的利箭竟然直直地貫穿了範月白的胸膛。


    隻見他高大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後便像一座轟然倒塌的山嶽一般,重重地向前方撲倒在地。


    刹那間,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當我終於迴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周圍已經被無數個手握兵器的官兵緊緊包圍住了。


    他們一個個麵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膽寒的殺意。


    隻聽得那知縣大人大聲喊道:


    “一定要抓活的!一個都不能少!”


    這聲音如同驚雷一般在空中炸響,令人心驚膽戰。


    而此時的我,早已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地嘶喊著朝他爬去。


    我的膝蓋和手掌被地麵的碎石磨得鮮血淋漓,但我卻渾然不覺疼痛,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衝到他的身邊。


    終於,我艱難地爬到了他身旁,一把將他緊緊地抱在了懷中。


    隻見範月白滿身都是觸目驚心的血跡,原本潔白的衣衫已經被染成了暗紅色,仿佛一朵盛開在暗夜中的血色花朵。


    他的氣息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整個人就像風中殘燭般搖搖欲墜。


    然而就在這時,他竟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用那僅剩的一絲力氣,無比虛弱地對著我說道:


    “對……不起啊!我……我終究還是沒能把你救出去。讓你……受這麽多苦,都是我的錯……”


    說完這些話,他用盡最後一點力量抬起手想要為我擦拭眼角的淚水,


    可那隻手才剛剛碰到我的臉頰,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重重地垂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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