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年沒有魯祁思極力出高價把她買迴家,恐怕她早就和一起來的小女孩一樣,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小屋,成為供男人消遣的玩物,早早就懷上不知父親是誰的孩子,淪為生育容器。


    當年她和商昱珩是同一批被拐來的小孩,被人販子帶上燒煤的那種火車,賣到了溪山,隻不過她什麽都記得,商昱珩受傷失憶了。


    但她不知道商昱珩是哪家的孩子,被拐賣來之前根本不認識他。


    更不知道他家是首京的……


    她最敬愛的養母原本是來鄉村支教的大學生,被強行留在了這片土地生兒育女,不是她不想走,是她根本沒能力走出去,有了孩子就有了羈絆,想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魯祁思從不是一個悲天憫人的性子,走不掉就更努力工作,從未認命,努力把日子過好,把孩子教育好。


    後來習慣了村裏的生活,把當時來支教知青溫和性子全都收斂,性格變得也越來越潑辣,在那個年代的農村想活下去就是要跋扈一點。


    福滿滿永遠記得,他們一行小孩,年齡小的尚在繈褓,年齡大的七八歲左右,被人販子拴上麻繩排成一行,光明正大的走進溪山村,很多戶人家出來圍觀,對著十幾個孩子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男女老少皆有,很多男人和女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流連。


    當時她七歲,她太懂那種眼神是什麽意思了,在朱啟星和姒夢都不管她後,她去親戚家借住,就有人想猥褻她,和村子裏那些男人的眼神是一樣的。


    她當時很怕,肚子很餓,那天魯祁思上午上完課,中午趕迴家做飯。


    那張臉是年幼的她,在整個村子裏唯一看到麵善的,當時她就叫住了魯祁思,哭著喊著要跟她迴家。


    而她也是當時一群孩子裏最漂亮的,藍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皮膚白但裹了一身的黑灰,頭發亂糟糟的鳥窩一般。


    她那一聲喊,對魯祁思來說,是飛來橫禍。


    村子裏的這些活動魯祁思向來不參加,因為心裏存著善念,但又無法改變其他人的思想,也沒那個能力阻止他們。


    後來福滿滿也不知曉是哪點觸動了魯祁思,被她道德綁架,掏空了錢包,才把她買迴家。


    迴去後,挨了福天好一頓打。


    但魯祁思還是把她給留下了。


    後來魯祁思告訴她,當年看到了那麽漂亮的女孩子,就像看到剛下鄉支教的自己,最好的年紀卻被人禍害,一輩子耽擱在窮山溝,不想漂亮的小女孩和自己一個下場,而且她當時那麽小,更舍不得了。魯祁思說,能給她最好的庇護就是餓不死,給口飯吃,讓她少出門。後來的一年福滿滿跟著魯祁思一起去學校,幾乎形影不離。


    一年後魯祁思生下了福箐箐,福滿滿記憶深刻,魯祁思的月子是她伺候著做的。


    一轉眼,她妹妹已經快要成年了。


    福滿滿揉了揉福箐箐的頭,溫柔憐惜,滿眼是愛,“不對你們好,還能對誰好。”


    她這輩子隻欠兩個女人的情,不對她們好,那就是純純的白眼狼。


    村子修了水泥路,車子駛進村,一眼望去入目的全是在風中輕輕搖曳的藍花楹,陽光照耀下,紫色的花如星光點綴蔚藍天空,這裏的風土她很喜歡,人情很厭惡,風景真的很美很美,在福滿滿心裏比櫻花浪漫不知多少倍。


    村口有幾個小墳包,常年沒人祭祀,被雨水衝刷的快沒了,是商昱珩養父母家的墳地。


    那塊地是商昱珩特意為他們選的,甚至墓碑都沒立。


    樹蔭下乘涼的老人看到豪車進村,一瞧就知道是誰迴來了。


    車子停在兩層小洋樓院子內,房子是這兩年新修的。


    從外麵能清晰看到房子裏麵的家具,全麵的大落地窗,這棟房子福滿滿貢獻了百分之八十,商昱珩應該也貢獻了百分之二十。


    隔壁的劉嫂家還是一層老房子,一進屋牆壁黑布隆冬的全是掛壁的陳年老灰那種。


    車子進院動靜不小,門口爬出來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孩,是福滿滿還未見麵的小侄女,頭上紮著兩個小揪揪,鼻涕糊了滿臉。


    “小姑姑,餓餓。”小女孩穿著開襠褲坐在門口拍著小肚子,對著福箐箐大喊。


    福滿滿看到孩子邋裏邋遢的模樣,兩眼一黑,這個福天還真是……


    把老婆打去醫院了,孫女也不管,她之前隻在視頻和照片裏見過這個小孩。


    福滿滿沒管地上的孩子。


    看了眼身後的商昱珩,幾步走到他身邊,拽上他的手腕,拉他進屋。


    她完全就是把男人當成個護身符在用。


    福天雖然上年紀了,將近一米八的體塊,她打不過。


    “福天,你給我死出來。”福滿滿走路帶風,身後的秀發都跟著步伐飄逸起來,周身凝聚著一圈殺氣,仿佛要進去徒手劈人。


    離譜的是,進屋後,打砸的痕跡還都在。


    一地的玻璃碎渣,上麵還有零星的血跡,犯罪案發現場的證據都沒收拾一下。


    踢開房門,福滿滿直接殺到主臥,一股臭腳丫子味和煙酒氣息撲麵而來,床上的福天爛醉如泥,張嘴打鼾打的震天響。


    她嫌棄地皺眉,鬆開商昱珩,門口正好放了一把掃地的掃把,福滿滿直接抓起來往福天身上招唿。


    “讓你打我媽,讓你打,讓你打。”福滿滿說出的每個字都咬牙切齒,含著恨,“看我不打死你,老畜生!”


    福天剛喝完酒,睡著沒多久,從美夢中突然挨了幾下,疼的他臉直抽抽。


    等他反應過來,嗖地坐直身體,一把握住掃把另一端搶到手裏。


    福天怒目圓睜,一臉惡相,看清打他的人是誰後怒罵:“小畜生反了你了,還敢迴來搞偷襲。”


    說著,他手上的掃把就要往福滿滿身上落。


    男女天然力氣懸殊,福滿滿打不過,但腳下長了腿,迴村在車上換了平底鞋,捂著腦袋跑到商昱珩身後。


    “商昱珩你死了嗎?他要打我。”


    不等商昱珩吭聲,福箐箐抱著小不點站在他們後麵,小不點開心地大喊:


    “打爺爺,打爺爺,壞爺爺打奶奶,美姑姑打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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