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譚攸寧突襲之後,沐黎手上的兵在數量上還很可觀,四萬有餘,但傷員占比較大,再被斷流抽走一部分,戰力直線下降,他已深知此番北上再無可能。他隻好將蠻王匆匆派來的士兵歸入營中休整,盡力給撼山嶽療傷,並詳細詢問蠻王的具體動向。


    沐黎得知蠻王繼續向北推進的時候,眼睛一黑,差點沒暈過去。


    的確是他向蠻王建議分兵的,但沒說鎮蠻城可以空著啊。


    “中原人用兵多詭譎,虛虛實實難以看清。”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斷魂,無論你的算盤究竟是什麽,切不可讓蠻王折在這裏。他要是折了,南蠻必亂!”


    斷魂皺了皺眉頭,問道,“你要我做什麽?”


    “帶上軍中最頂尖的二十個蠱師和巫師,去救他。”


    “沒那麽嚴重吧?”斷魂說道,“即便他手下的士兵都死光了,以蠻王的境界,遁走應該是沒問題的。”


    “他不會丟下士兵不走的。要不是你鎮不住這裏,我自己就帶隊去了。”沐黎催促道,“聽我的,快去。”


    斷魂點頭應允,正欲出發,沐黎一把拉住了他,低聲說道,“若有必要,可以犧牲掉這些人,但蠻王不能有事。”


    斷魂心頭微驚,帶人快速前往鎮蠻城。


    沐黎的軍事才能較為拔尖,當斷魂趕到的時候,鎮蠻城已經被張玉麟占領,正拚命加固防禦工事。


    斷流的人大概還需兩日才能抵達。斷魂不敢驚動張玉麟,繞過他的防守,往北搜尋蠻王的下落。


    行軍和打鬥的痕跡都非常明顯,沿著線索,斷魂在第三天就找到了蠻王。


    戰事比沐黎想象中更要慘烈一些,蠻王身邊的士兵已經沒剩多少了。中軍將軍方啟明一絲不苟地執行了張玉麟的作戰方案,不計土地得失、不計傷亡後果、不顧行軍時長,多方向、多批次、長時間地向蠻王的軍隊發起了進攻。


    因為有蠻王這個頂尖修行者坐鎮,守備軍的傷亡遠超蠻軍,但輪番多次作戰之後,蠻軍的減員人數也開始直線上升。


    按照王道林、楊宇軒、張玉麟的先後部署,十八萬守備軍陸續到齊,未等喘息就直接投入戰場,開始以人數優勢和主場優勢碾壓對麵。


    蠻王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守備軍,決定迴撤。


    當他趕到鎮蠻城的時候,發現早已改旗易幟。


    張玉麟站在城牆,居高臨下看著他。假如自己是蠻王的話,一定要避開這裏,尋找敵人的薄弱之處突圍。打仗需要勇敢,也需要冷靜和智謀。


    蠻王不是他,所以沒有多餘的話,有些上頭,決定自己上陣攻城。


    他的雙眼布滿血絲,燃燒著無盡的怒火與不屈,手中緊握蚩尤劍,這把劍,傳說曾伴隨蚩尤征戰四方。劍身流轉著暗紅色的魔紋,每一次揮舞都發出震耳的嗚嗚聲,仿佛在告訴世人這位先祖的不甘和怨懟。


    隨著一聲震天響的怒吼,蠻王踏碎了地麵,留下深深的足跡,一躍而起,直撲城頭。


    數支床弩嗡一聲齊鳴,射出了長槍一般的巨大箭杆。箭杆上不僅刻有複雜的符文,箭頭也經過改造,塗了劇毒。


    箭矢如閃電般射到,蠻王揮劍隔開。當一聲悶響,他的手腕竟然有些發麻。他詫異地望向弩手,發現他們居然是修行者!準確地說,他們是符師和陣師。


    欽天監和朝廷征調的第一波修行者昨天已經到了,還有更多的人在路上。他們晝夜不息,針對蠻王改造了威力巨大的床弩。


    可惜,由於境界上的差距和現實條件的不足,隻能對蠻王構成威脅,無法做到一擊必殺。


    張玉麟看到這一幕,驚訝於蠻王的修為。他也是修行者,就無法忽視這種弩箭的攻擊。蠻王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肌肉緊繃,力量在全身湧動,把弩箭全部斬落。他的雙眼如同兩把利劍,直視著城牆之上的弩手,充滿了無畏與決然,仿佛要將他們的靈魂都洞穿。


    就在蠻王即將觸碰城牆的那一刻,他手中的蚩尤劍猛地揮出,劍光如龍,劃破了長空。劍尖準確地擊中了城牆上的箭跺,箭跺瞬間被劈碎,磚石四濺,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而蠻王則借著這股力量,穩穩地落在了城牆上。


    他的雙腳落地,仿佛兩座小山般沉穩,將城牆上的塵土都震得飛揚起來,形成了一片黃色的煙霧。蠻王屹立在城牆之上,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戰火。


    城牆上的修行者被蠻王的勇猛所震撼,紛紛後退,不敢與這他正麵交鋒。蠻王怒吼連連,雙手揮舞著蚩尤劍,不斷追殺,劍尖所觸之處,血肉橫飛,血花四濺,讓整個戰場都為之震撼。


    城牆下的蠻軍見狀,高舉手中武器為他呐喊助威。沒辦法,熱血沸騰的他們沒有雲梯之類的攻城器械,上不去。


    張玉麟臉色陰沉,抽出了腰間佩劍。他身邊的士兵搶先一步,越過慌亂的修行者、衝向了蠻王。在蠻王的猛攻下,守軍們紛紛倒下,他們的身體被劍光撕裂,鮮血染紅了城牆,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蠻王的身影在城牆上穿梭,如同一頭脫韁的野馬,勢不可擋。他的每一次揮劍,都伴隨著守軍的慘叫和鮮血的噴濺,仿佛是在進行一場血腥的舞蹈。


    這已經不是降維打擊了,因為這些守軍沒有修行過一天,在蠻王麵前,弱小得像一隻隻剛破殼的小雞。不過他們不像那些修行者一樣逃離,而是奮力撲向了殺神一般的蠻王,如飛蛾撲火,前赴後繼。


    張玉麟輕歎了一聲,垂下了手中的長劍。


    “退吧!”


    輕輕的兩個字,透出無盡的心酸和無奈。


    這段城牆已經被鮮血浸透了,踩上去黏糊糊的讓人很不舒服。


    仍有很多殺紅了眼的士兵繼續衝了上去,然後一個個倒下。


    “退吧。”他喃喃自語道,“退下吧。聽令行事。”


    “您不走?”一個士兵問道。


    “我也是修行者,你們不知道嗎?”張玉麟笑道,“退遠一些,老夫要和他單挑。”


    聽到這話,蠻王停止了屠殺,慢慢朝他走過來。士兵也終於一步一步地退了下去,隻留張玉麟一人與之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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