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錯了沒?”


    陸青瑤拿著戒尺在小閨女麵前比劃。


    半天都沒落下去。


    知子莫若母,那樣的話不會出自老大之口。


    他沒那腦子。


    也不會是老二教的,老二科考在即,整日刻苦用功,哪有閑工夫教她這些歪理。


    小家夥也是欠收拾,平日裏宴兒在她跟前念過不少書,她好的沒記住,偏記下了那些。


    崔先生年紀大了,萬一氣出個好歹可如何是好?


    “這些話你是從哪裏聽來的?”陸青瑤問淼淼。


    薑淼淼骨碌轉著眼珠子,仰頭看著她娘,一臉的天真無辜。


    “娘親,都是從說書先生那聽來的,淼淼說的不對嗎?”


    這鍋,就讓不知名的說書先生去背吧。


    陸青瑤緊擰著眉。


    說書先生若是敢說這些,不得被江州的讀書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動不動就去死,到底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


    梁王妃一踏進門檻,就看著陸青瑤高高舉著戒尺,小娃娃低眉順眼的在那站著揪衣角。


    怪令人心疼的。


    上前拿走戒尺,苦口婆心的勸說道:“陸妹妹,淼淼還小,兩三歲的娃什麽都不懂,打她也無用,打壞了你又心疼。”


    陸青瑤訕訕一笑。


    哪裏會什麽都不懂,這個小機靈鬼懂的可多著呢。


    還有,閨女胸前著如意小金鎖怎的這麽眼熟……


    “這是小郡主的金鎖吧?淼淼不懂事,讓崔姐姐見笑了。”


    陸青瑤說著就將小金鎖取下來,還給梁王妃。


    瞧這金鎖的成色,一定是小郡主戴了許多年的,一般都是保平安,如同護身符一樣的存在。


    長輩送的長命鎖,飽含了他們對兒孫濃濃的祝福。


    豈能隨意送人。


    她的三個孩兒個個都有,隻是被她縫進了香囊裏了。


    薑淼淼才想起來自己掛了個金疙瘩。


    她可沒打算要榮安郡主的東西,就是覺得好看,借過來瞧瞧而已。


    結果就忘了還了。


    梁王妃一愣,“是鳶兒白日她叔婆送的長命鎖,一直隨身戴著。”


    這怎麽就送給淼淼了!


    看來閨女是真的很喜歡小淼淼。


    但這東西,可是不能送人的。


    “淼淼,這鎖對鳶姐姐很重要,姨姨給你重新做一個更好看的,好不好?”梁王妃抱起小淼淼。


    說起來陸青瑤如今也是一品居的大當家了,銀錢也掙了不少。


    可家裏大大小小的,穿著依舊很樸素,她和秀秀平日打扮都是簡單的素銀簪子,棉布襦裙,並無半點多餘的金銀點綴。


    幾個孩子亦是如此,小姑娘身上不見半點金銀痕跡。


    怎奈小姑娘一本正經道:“娘親說了,小孩身上不要戴首飾,易招賊。”


    梁王妃一聽,笑了,“那姨姨改日再送你別的。”


    還真是,這麽小的娃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看來自家閨女的金鎖也得讓她藏進裏衣才成。


    轉頭看到屋裏埋頭抄書的兩兄弟,這才想起了正事,“我來呢,是想同楓哥和宴哥兒說這論語不必抄了……”


    “不用抄了?”陸青瑤一愣。


    抄書也沒什麽不好的,抄了書,這些孩子就沒空偷溜出去野了。


    梁王妃將小姑娘拉過來,抱在懷裏吧唧親了一口,“說起來,還要多謝淼淼呢……”


    薑淼淼:“……”


    謝她!她做什麽了?


    梁王妃眸色微沉,“因著鳶兒是女兒身的緣故,王爺便不怎麽待見她,常常斥責於她……漸漸的,她就成了這副冷漠疏離的模樣,不愛笑,也不再開口說話……”


    陸青瑤輕拍了拍她的手,“可讓禦醫瞧過了,怎麽說?”


    她見到榮安郡中的第一麵,就感覺她眼裏無神,沒有豆蔻年華小姑娘該有的鮮活氣息。


    怕是生了心病。


    梁王妃眼眶微紅,繼續道:“請了太醫院所有的禦醫看過了,都說是情誌不舒鬱結於心,得了失語症……我本也不抱什麽希望了,沒想到……沒想到這才來江州沒幾日,她便有所好轉,會笑,會跑,也會說話了……“”


    都會抱著小娃娃在園子裏瘋跑,還會替這些孩子向她叔公求情了。


    這叫她如何不激動。


    薑子楓薑子宴兄弟倆相視一眼,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筆。


    原來大家夥都誤會了。


    還以為小郡主金尊玉貴的,不好相處呢。


    竟是生病了。


    薑淼淼伸出小手抱了抱梁王妃,學著大人的樣子輕輕拍了拍。


    小姐姐才多大呀,就心氣鬱結!


    情誌不舒鬱結於心,這不就是抑鬱症。


    一定又是那狗王爺害的。


    翌日清晨。


    薑淼淼便肩負起了照顧榮安郡主的重任。


    雖然小姐姐話還是很少,但已經會時不時接她一兩句了。


    小姑娘騎在小白狼背上,與榮安郡主並排走著。


    丫鬟們遠遠的跟著,不敢靠近。


    “鳶姐姐,你不怕薑小白嗎?”薑淼淼十分好奇。


    這滿園的丫鬟仆婦雖然不至於尖叫,但也沒有敢靠近的。


    頭一次見小白狼的小姐姐居然不怕。


    榮安郡主試著伸手摸了摸薑小白,淺淺的笑了,露出兩個小酒窩。


    “你都不怕,我有什麽好怕的,有時人比狼可怕……”


    她親眼看到父王毆打符翊的生母。


    看到她渾身是傷,衣裳藍縷的躺在血泊中抽搐。


    直至一動不動……


    那時的父王,比最兇殘的狼還可怕!


    她不敢告訴母妃,也不敢告訴符翊。


    她害怕父王也會那般對母妃。


    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她整夜整夜的做噩夢。


    她把自己變成了啞巴……


    薑淼淼十分認同的點了點頭。


    帶著容安郡主逛了她家的菜園子,看了她的薑小黑,拎著秀秀姨打的小兔子。


    這才穿過小門,往崔府去。


    就看到一個小丫鬟,拿著一截蠟燭偷偷摸摸在台階上塗抹。


    抹完後就躲到假山背後去了。


    薑淼淼被符鳶從小白狼背上抱下來,也躲到了假山裏邊。


    悄咪咪的聽牆角。


    這是在幹嘛?


    栽贓?陷害?還是爭寵?


    果然,人多的地方就有爭鬥。


    爭恩寵,爭錢糧,爭差事……


    不過崔家後宅簡單,就隻有崔老太太和崔夫人,如今多了個梁王妃和榮安郡主。


    一家子相親相愛著呢。


    如此看來,這宅鬥不止主子鬥,下人也鬥。


    好可怕!


    也不知是哪個倒黴蛋會從那裏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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