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白還在吼叫,似乎要把身體內的痛苦吼出去,他揮舞著拳頭,打得身邊的樹幹木屑紛飛,殘枝敗葉鋪滿一地。


    吳名突然發現,他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李小白。


    他的經曆,他的家人,他的想法,這些他都沒有真正關心過。其他師弟師妹何嚐不是如此呢?他們默默地支持著自己,而自己卻很少關心他們,甚至隻知道他們的名字,對他們的家庭、親人、興趣愛好一概不知。


    想想真是慚愧,這次麵對強敵沒有一人退縮,沒有多說一句話,這是對他多麽大的信任!


    半個小時後,李小白終於累了,喘著粗氣停了下來,癱坐在地上,眼中的血色漸漸隱退,這時,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股柔和的力道帶著震蕩的力在他身體內來迴往複,將他體內錯亂的氣息安撫下來,剛才那股可怕的能量已經消失了,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吳名沒有說話,陪他坐了下來。


    許久,僻靜的樹林隻有陣陣微風吹過,李小白一直微微喘氣,終於,他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而低沉:“我找到他了。”


    吳名沒有接話,他知道李小白會繼續解釋。


    “5年了,我一直在找他。”接下來,他緩緩說出一段往事。


    5年前,他和女友在武當山遊玩,應該說是未婚妻,當時他求婚,女友已經答應了,李小白的家鄉就在武當山腳下,這裏風景秀麗,山勢峻美,於是便帶她看看家鄉的美景。


    他們來到一個山峰高處,這裏有一塊突出懸崖的黑色大石頭,像一頭嘯月的孤狼,所以這裏人們叫它嘯月崖;


    當他們正在欣賞難得一見的雲霧美景時,一個黑衣人出現了,他二話不說就一拳衝李小白而來,李小白自幼練功,當時也是武師中期的實力,卻遠遠不是黑衣人的對手,被打得很慘,眼看就要被打死,他女友拚死護住他,想讓他逃走,可是那個黑衣人喪心病狂,一掌打在他女友背上,女友噴血昏死,身體橫飛而起撞向他,他身後是懸崖,隻能拚命擋住女友,自己卻被巨大的衝擊撞落了懸崖。


    黑衣人在崖壁上看了許久,確定他掉下去必死才走掉。


    當時那個位置人跡很少,他女友昏迷不醒也無人施救,等到李小白大難不死爬迴山上時,女友已經死了。就是那時,李小白的心也隨之死去。他發誓一定要練好功夫,找到那個殺死女友的人,把他碎屍萬段!


    後來,多方打聽才得知那個黑衣人可能在粵東,於是他來到粵東,加入到截拳道館苦練功夫,暗中不斷尋找黑衣人。


    再後來,他加入城市獵人也就可以更方便地查找黑衣人。


    而昨天,當他在旺仔的影像中看到黑老大的樣貌時,他知道終於找到了,黑老大那特有的灰白色頭發讓他刻骨銘心,那雙冷酷的眼睛無數次出現在他的惡夢裏。


    “他為什麽要殺你?”吳名問出第一個問題,這是最令人迷惑的。


    李小白沉默了很久,“知道我為什麽改名嗎?”他歎了口氣,臉上出現了更加痛苦地神情,眼角都皺了起來,就像缺水的魚一樣,嘴唇都幹裂了。


    “我十幾歲的時候殺過人。”他終於說了出來。


    “嗯,不稀奇,殺人並沒有什麽,我七八歲就殺過人了,不過都是在人煙稀少的叢林。”出乎意料,吳名的反應讓李小白很驚訝,不過很快他就平複了。


    “額,在城市殺人還是很麻煩的,盡管那是個人渣!我改名甚至整了一點容,躲了很久才敢迴來的。”


    “這就是你未婚妻被殺,你沒有報警的原因?她家人呢?”


    “我偽裝成墜崖,我也重傷了,騙過了他家人,我要親手解決黑老大,不能報警,再說,也沒有證據。”李小白握緊了拳頭,似乎想把不堪迴首的過去狠狠捏碎,“我殺人是不得已的,那個人有很大的勢力!肯定是他們派黑老大來殺我的!”


    “你為什麽殺人?”吳名很好奇,是誰把這麽冷靜的他惹怒到殺人的。


    “唉,當時太年輕,看見一個年輕人公然欺負一個女孩子,我上去阻止,哪知道他也練過幾年功夫,就打了起來,那時的我功力不純,能發不能收,一招沒收住,一腳踢死了他...”


    “他是誰?”


    “海家的二少爺!”


    “海家?粵東最大的海貿集團?”


    “是的。”


    “你居然還敢留在粵東?這幾年沒發現你啊?”


    “我改名整容了。”


    “嗯,明白了,多年前你誤殺了海家二少爺,海家花了幾年找到你,派出黑老大在武當山擊殺你!而你命大,掉下懸崖沒死。你掉下懸崖為什麽沒有死,當時你都被打成重傷了。”


    “我也不知道,那個懸崖有100多米高吧,雲霧繚繞,沒有什麽阻擋,而我掉下去後似乎落得很慢,並沒摔死,而是昏了過去。醒來後,就爬上山去了。”


    “嗯,是很奇怪。”吳名沒搞明白100多米摔下怎麽會沒死。“那,明天島上你要上場對戰黑老大?我認為你不是他的對手。”


    “我就是被打死,也要和他同歸於盡!”李小白的神情並不激動,而是很平淡,平淡得像說今晚不迴家吃飯一樣。


    隻有認為自己必死的人才能如此淡然地麵對死亡。


    吳名知道沒法勸他,沒有經曆過他的痛苦,沒人有資格勸他放棄,有時候仇恨在心裏,活得像行屍走肉,不如早點解脫,他選擇了挑戰黑老大,親手了解這段恩怨。


    吳名必須尊重他的選擇,而不是強行幹涉他的思想。


    隻是心裏很無奈,人質的事就夠頭痛的,這又有一個要拚命的,如果再來點什麽插曲,吳名的頭都要爆炸了!隻能到時見機行事了,明天就要登島了,希望一切順利,不要再出什麽問題了。


    “好,到時候你上去吧,做你想做的,我相信你,你能創造奇跡!”


    “謝謝。”


    李小白嘴角挑了一下,算是笑容。


    兩人靜靜坐著不再說話,一夜過去了,天微微亮。


    吳名拍拍屁股的灰,站起來,伸手將李小白拉起,“走吧!迴家!”


    “嗯,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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