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抽迴手的那一刻,我看見了溫寧臉上那不可思議的表情,或許他沒想到我會這麽淡定決絕吧。


    「何秋……」溫寧的手執在半空中,保持著個動作半天沒有動,他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我,「你,你是不是還在記恨我……」


    我看著溫寧,想了想說,「要說不記恨,好像不太現實。但畢竟那時候我才十二歲,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也容易忘了一個人。如果我現在還對你有多恨的話,我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平和跟你講話。」


    「何秋你別這樣!」我的淡定反而讓溫寧有些慌了,他大步上前,伸手想再次來住我的手,隻是被我巧妙的躲開了,再一次被我躲開,溫寧的表情略顯尷尬,「其實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現在說這些,你可能不信,但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溫寧,你覺得你現在說這些話還有用嗎?」我看著溫寧,其實我不想像一個被人拋棄的怨婦似的,但既然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覺得我不表達下我的感受,好像有點對不起這麽多年來一直橫在胸口的這個心結。


    「六年前,我才十二歲,現在迴想起來,我都不敢相信你會真的喜歡我。」我看著溫寧,說道,「你臨走前給我寫的那張紙條,我像寶貝似的天天貼身揣著,就怕丟了找不到你,因為我那時候一直記著你跟我說,等我逃離那裏,自由了,就可以跟你一起生活了。於是我就開始等你來救我,苦苦等了一年,你沒有來,音信全無。最後我拚了命的逃出來了,按照紙條上的地址去找你,學校的老師說你早就畢業離開了,打你的電話,又打不通,溫寧,那個時候,我覺得我可恨你了。」


    「何秋……對不起,那時候我太軟弱了,所以我……我真的沒想到有一天你會離開那裏……」溫寧表情痛苦地說道。


    「你沒想到?你居然你沒想到!是你給了我離開那裏的希望和勇氣!你居然說你沒想到!」我看著溫寧,好笑地說道。


    「所以啊,我們的緣分,從那時候開始,就已經斷了。」我看著溫寧,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說:「剛剛那個是你女朋友吧,挺漂亮的,和你也很般配,以後你就好好過日子吧,就當我們彼此誰都沒遇見過誰。」


    「何秋!」溫寧這次手快,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腕,在我淬不及防的時候,將我拖進了他的懷裏,一把緊緊地摟住了,「何秋,你別這麽說!你知道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你知道的,所以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嗬,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我大力掙脫,一把將他推開,如果剛剛我對他還保留著從前的一點感情的話,那麽現在,我對他真是失望之極。


    我覺得,現在跟他多說一句話都是多餘的,於是我最後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決絕地轉身走了。


    「何秋,何秋……」


    溫寧不停地在身後喊我的名字,而我的腳步也變得越來越快,原本以為可以就此解開一個心結,卻沒想到現在的胸口變得異常憋悶。


    腦海中不斷地迴想著曾經和溫寧初見時的樣子,那時候的溫寧就像是寒冬裏的一縷陽光,讓我感覺格外的溫暖。


    我到現在都不明白溫寧為什麽說他喜歡我,可是我卻實實在在地喜歡過他,那時候他成了我生活中的唯一精神支柱,不管遇到什麽事我都咬牙告訴自己,溫寧會來救我的,溫寧會來救我的,結果溫寧沒有來,從此消失了。


    我今天故意跑到溫寧的麵前,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出於什麽心理,是想給自己的心結做個了結,還是就是想讓他看看,他曾經拋棄的那個小女孩如今已經長大成人了。


    但是剛剛的溫寧讓我失望至極,不過轉念一想,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又何來失望不失望呢。


    我走迴到菲菲身邊,菲菲站起來,盯著我的了臉看了一陣,然後伸手一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特別豪邁地說:「走,喝酒去,不醉不歸!」


    那天我倆真的是喝了個昏天黑地,菲菲一邊喝一邊哭,說她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會看上那麽個白眼狼,她還說,何秋,剛剛那個是你老相好的?怎麽看都覺得是正經人啊,怎麽也不幹人事兒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菲菲喝的有點多,我也懶得解釋我和溫寧的關係,其實我來喝酒,不單單是為了溫寧,我隻是可憐自己,外表再裝作怎麽堅強,內心也有脆弱的一麵。


    我以為就此和溫寧畫上了一個句號了,有一天來了一撥客人,據說都是些什麽高級知識分子,所以張艷特意安排我過去作陪,她說知識分子多少會比那些土豪知道收斂一些,再說你是高中生,算是我們這裏最有文化的人了,說不定還能聊到一起去。


    我當時沒當迴事,隨手拿了瓶比較貴的酒就去了,結果一進包廂,我就愣住了。


    包廂裏有四個人,而我一眼就看見了坐在一旁的溫寧。


    溫寧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我,所以他的表情真的是比吃屎還難看。


    我的眼神很快從他的臉上掃過去了,然後笑著走到了一個年紀稍長的男人身邊坐下了,很自然地將手裏的那瓶酒啟開,倒進杯裏,笑著遞給了那個年紀稍長的男人,捏著嗓子說:「領導,工作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那年紀稍長的男人隻是看著我笑,沒有接過那杯酒,問我:「我們四個人在這,你怎麽知道我是領導?」


    「哎呦,這還用說嗎,一看您這麵向就是當領導的嘛。」我笑著就把那杯酒向前遞了遞。


    那年紀稍長的男人聽了哈哈大笑,說你這小丫頭是真會說話,然後就結果那杯酒,開心地喝了起來。


    張艷說的對,雖然他們是來這裏玩的,可相對來說還是很講分寸的,甚至我一個人就能輕鬆地應付他們四個。


    他們離開的時候感覺玩得意猶未盡,還說下次來的話還點我。


    等我把他們送走後,便一臉疲憊地想要迴休息室,卻沒想到已經離開的溫寧又折了迴來,也不分場合地點,伸手一把拉住我,然後對著我大吼:「何秋!你怎麽會在這!」


    我被他抓得疼,想甩開他的手卻甩不開,皺著眉頭反問他:「你不也在這嗎!」


    「這能一樣嗎!」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溫寧對我發脾氣,倒是有些嚇人。


    「哪不一樣?」我反問他。


    「你不是說你高三了嗎?你不是說你要考大學了嗎?你怎麽會在這種地方!」溫寧低吼著質問我道。


    我聽了一股怨氣積聚到胸口,用力揮手,將他的手甩開,微微仰著頭反問他,「我怎麽在這種地方?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從那個村子裏逃出來後,你以為我憑什麽能活下去!你說我為什麽會在這種地方!」


    溫寧被我問得啞口無言,他用複雜的眼神盯著我看,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的學費從哪裏來!我的生活費誰給我?我這麽多年我都經歷過什麽,你知道嗎?你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你就別用那種眼神看我。」說完,我轉身,頭也不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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