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臨見她提到這個,略抬了抬眉:「我是鄴朝使節,這不是我該過問的。」他漫不經心地把話頭拋迴來:「看來公主心裏有人選了?可公主膝下並沒有親子,這般惦念此事,倒叫我好生疑惑。」


    趙梵抿了抿唇,四下一望,見左右無人,這才道:「我夫君共有六子,最小的六王子不過七歲,他是自小養在我膝下的,跟我十分親近,也願意聽我的。」她深吸了口氣,把聲音壓的更低:「 我知道王爺心有鴻鵠之誌,隻要王爺願意,我願意全力支持六王子登基,他以後想必也會和王爺是一條心。」


    裴青臨手指點著下頷,唇邊帶了淡淡譏誚:「看來這便是公主手裏的底牌了,這麽些年,公主傳給我的信兒,從沒提到過這位六王子。」他輕描淡寫地道:「公主今日既然提出來,想必心裏已經有了謀算,不妨說說,想用他來跟我交換什麽?」


    趙梵被他譏誚的有些不安,身子不由動了動。她細密的睫毛眨了眨,神色有些悲苦:「太子給北蠻王下毒之事,鬧的北蠻風雨不寧,當初就有不少閑話,說太子是因為我這才對北蠻王下毒手,如今北蠻王身死,謠言更是漫天流傳,別人不說,北蠻王幾個心腹大將已經恨我入骨……我怕太子和王爺一走,我性命難保。」


    「你不是想扶持六王子上位,有他護著,誰敢動你?」裴青臨停頓了一下,又道:「這些年你遞了不少信兒,我不會坐視你身死的。」


    這不是她想要的答複。趙梵有些心焦,抬眸看著他:「六王子年紀尚幼,哪怕他承襲了北蠻王位,隻怕也護不住我。」


    她輕咬了下唇瓣,盈盈下拜,素色長裙拖在地麵上,頗是惹人憐惜:「當初我奉旨和親,這才嫁與北蠻王,現今北蠻王已死,我和親使命完成。我知道王爺不日就要返迴鄴朝,還請王爺帶我一道迴去,我感激不盡。」


    日子一晃又過去近兩個月,新年都過去了,沈語遲卻沒收到裴青臨的迴信,她和沈南念吃了頓十分鬱悶的年夜飯,等到元宵節一過,她幹脆繼續投身話本事業,奮筆疾書把裴青青和宇馳帝的故事寫了第二冊 。


    這些日子倒是有不少消息傳過來,什麽北蠻王過身,大王子三王子爭位,又是大王子三王子被擒獲,襄王和申屠大將穩住了局麵,沈語遲用膝蓋想,都覺著裴青臨短期內迴不來了。


    不過這些日子雖然流言紛擾,但裴青臨在北蠻做的不錯,北蠻已經退了兵,鄴朝邊境又恢複了風平浪靜。


    永寧特地跑過來給她下了張帖子:「雖然戰事平了,但不少傷亡的將士還等著撫恤救助,我和母親打算捐點銀子,你要不要一道捐助啊?」


    她不等沈語遲開口,解釋道:「總督夫人為了能更好的捐助傷亡將士,特地在青霜園設了個慈善義賣,邀請了不少達官顯貴和豪商鄉紳,你要是想捐款,到時候跟我一道過去吧。」


    這種慈善義賣就是去的每個人都捐出一件東西,讓來者拍賣,拍賣所得的錢主辦者分文不取,盡數捐獻出去。大多數人會特意把東西捐出去之後,自己再花高價買迴來,好博一個仁義的名號。


    其實沈語遲對這種有些政治秀興致的義賣活動一向持保留態度,不過做善事她自然願意,她翻出一對兒從來沒用過,也沒有沈家印記的琵琶赤金耳環,打算贈予拍賣場,然後自己再花錢賣迴來——想想也夠沒勁的,何不直接捐錢呢?


    說來這對兒琵琶赤金耳環還有些故事,她當初開乳茶店和書鋪子才賺到第一桶金,心裏興奮的不得了,偶然間她看到這對兒耳環,莫名覺著很適合裴青臨,她鬼使神差地用第一桶金把它買了下來,心疼了好一陣子,本來挑個好日子想送給裴青臨的,結果沒過多久她就發現裴青臨是個大老爺們……


    ——她送禮的心願破碎,這對兒耳環也被埋藏至今,現在才終見天日。


    沈語遲把耳環交給會場裏的管事,自己低調地走進了一樓廳內坐著,也是她運道好,第三個拿出來拍賣的就是她的耳環。


    這對兒耳環是她花二百三十兩銀子買的,拍賣的定價她給定了一百兩,這對兒耳環的造型精巧別致,很快就被叫價叫到一百八十兩。


    沈語遲這才喊價:「二百兩。」


    二樓總督千金喊了聲:「二百二十兩。」衝著沈語遲友好一笑。


    沈語遲迴以一笑:「二百三十兩。」


    在座的都是頗有身家的,但也不是冤大頭,這赤金耳環的心裏價位也就是二百兩左右,總督千金思忖片刻,笑著放棄了競價。


    沈語遲以為自己要拿下了,但二樓廳內坐著的四旬上下的新任知府,突然高聲道:「三百兩。」


    這知府是新調任過來的,並不認得沈語遲,見她生的異常貌美,打扮座次都是尋常,以為她是哪個商賈家的女兒,不由起了風流心思,轉頭衝沈語遲曖昧一笑。


    這位知府身量枯瘦矮小,臉也十分平庸,留著兩撇狗油胡,這一笑可真不怎麽樣,沈語遲覺著辣眼睛,忙別過頭:「三百二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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