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先月看著少女冷酷的眉眼,隻覺目眩神迷。


    薑梨就是彼岸花,妖冶、豔麗、柔弱,卻也劇毒,隻要嚐過一點就會上癮。


    她永遠站在一步之外,靜靜地望著你,看著你為她著迷,為她神魂顛倒。你好像擁有她,卻又似乎隔著天塹,就是這樣,才欲罷不能。


    她隻要對著你笑一笑,你就心甘情願受她驅使。


    “我們桃桃真聰明。”樓先月捧起她的臉,癡迷地吻上她的唇。


    薑梨同樣抱住他,軟道:“我隻有大哥哥一個人可以依靠了,大哥哥要永遠對我好。”


    迴答她的是激烈到吞天噬地的吻。


    樓先月把人緊緊箍進懷裏,渾身上下都在燒,隻有懷中人是沁涼的,貼到他哪一塊,哪一塊便舒服地喟歎。


    “桃桃,摸我……”拉著薑梨的手向下,樓先月的鳳眸裏全是春色,本就極致俊美的臉染上薄紅,簡直像是牡丹花在燃燒。


    喉結滑動,腰腹勁瘦的肌肉硬如石塊,他咬住下唇,難耐地低喘仍舊從唇齒間泄出,豔色懾人心魄。


    就在那火燒到頂點的時候,門外響起清脆的敲門聲。


    “姑娘,飯菜好了,老夫人讓奴婢來喚你們。”


    薑梨微一挑眉,鬆開手,“知道了,謝謝夢蝶姐姐。”


    “……桃桃。”樓先月痛苦地低喊。


    薑梨俯身湊到他耳邊,哂笑,“大哥哥忍忍,等姐姐走了。”


    樓先月側眸望向外麵,“滾。”旋即拉著她的手繼續。


    待那把火焚燒殆盡,他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胸口劇烈起伏。


    薑梨站起身,走到盆架邊,慢條斯理地洗著手,隨意道:“大哥哥,讓夢蝶姐姐迴去吧。”


    一個對樓先月懷有心思的女子,待在她身邊,總是不好的。


    說不準什麽時候,心思一岔,就會給她招來禍患。


    樓先月眉目微蹙,雖心知她的顧忌,但對她毫不在乎地把人推迴給他,仍舊感到些許窒悶。


    “嗯。”須臾,他應了聲,“不過,她做事還算細心,待過一陣,老夫人徹底恢複,我就放她自由身,讓她帶著她弟弟一起走。”


    薑梨無可無不可地點了下頭。


    樓先月笑了笑,站起身,當著她的麵徐徐抽開腰封,“大哥哥也髒了,就用桃桃洗過的水洗洗吧。”


    薑梨轉過身,幽幽望過去,絲毫不迴避他的勾引。


    溜鳥的都不怯,她憑什麽怯?


    *


    一場連綿的黃梅雨,一直下到六月初,樹葉的間隙裏,黃鶯偶爾啼鳴。


    距離陸懸墜崖已經過去一個多月,朝廷和陸家都放棄尋找,這意味著默認他死掉,薑梨總算心定了些。


    一切按部就班的行進著。


    陸家那頭,陸修元最看重的孫子沒了,陸家遭此重創,在朝中漸漸顯出氣力不濟的架勢。


    許多人開始搖擺起來,他們中大多數追隨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家族。隻有族群鼎盛,才能為人遮風擋雨,才能唿風喚雨。


    陸修元垂垂老矣,陸懸一死,陸家其他子孫,明顯不具備柱石的能耐和氣魄,這陸家怕是得散。


    而陸婧肚皮裏,種子已經開始發芽,她卻渾然不覺。找來的大夫拿了薑梨大把的銀子,把這醜事瞞得結結實實,她隻以為是脾胃不適。


    開寶寺後山碑林下麵,陸家這麽些年吞入的財寶隻等著一個契機去挖出,這些明晃晃的證據,足以把枝繁葉茂的陸家創到枝葉凋零。


    隻要一想到這些,薑梨的心情就格外好,連那粘膩的雨看起來都詩情畫意起來。


    真真有此時情緒此時天,無事小神仙的愜意。


    晚膳過後,薑老夫人從窗外淅淅瀝瀝的雨中收迴視線。


    “阿梨,和祖母說,你覺得你桃大哥怎麽樣?”


    薑梨舀著楊梅冰糖水,一口接一口地喝,抽空應道:“挺好的呀~”


    “那……你覺得是青州表哥好,還是他好?”薑老夫人坐直身子,試探著問。


    “都好。”


    老夫人抿了抿唇,蹙眉道:“不許裝傻充愣。”


    薑梨一邊臉頰鼓起,咬著楊梅嬉笑,“您急什麽,反正我嫁誰都成。”


    “至於他們,誰要是有心思自己會表示的,用不著您操心。”


    “若是沒表示,那就是不夠喜歡您孫女,您也別惦記著,白費感情就是。”


    一段話掰成三段,總算能歪頭吐了楊梅核。


    她歎了聲,酸甜可口,就一個字:爽!


    老夫人瞪她,知道她慣會說歪理。於是又往搖椅上靠去,自顧自地比較著兩個男人,取舍艱難。


    薑梨見狀,趕緊推了碗起身,踮腳尖往外躲去。


    鬆枝候在廊下,看人出來忙撐過傘,把人送到後院石階上,“奴婢去提熱水,您等一會兒,馬上就來。”


    “嗯。”薑梨隨意應了聲,轉身推開門。


    卻在下一瞬,整個人僵住。


    點著牛油紗燈的屋子,光影溫柔地徘徊著。


    當中八仙桌旁,男人半張臉在光下如玉生輝,另半張掩在陰影裏,似修羅覆麵。


    “阿梨,想哥哥嗎?”陸懸輕笑著站起身,瞬間將站在門邊的薑梨罩在陰影裏。


    薑梨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了蜷,小臉沉冷,“墜崖都死不了,哥哥當真是陰魂不散。”


    胸腹傷口又開始鑽心地疼,陸懸放任它痛著,緩步走到她麵前。


    他伸手撫摸薑梨的臉,眉眼笑意不落,湊到她耳邊,聲音沙啞,呢喃道:“一個月又十天,和阿梨分開這麽久,哥哥每一天,每一個時辰,每一息都在想你……”


    啪——


    薑梨隨手一揮,拍開他的手,扯唇道:“我也在想哥哥,無時無刻不想著你死掉。”


    越過他,她往裏走,給自己倒了杯茶,“你既來了,想怎麽報複我?”


    夜色沉沉,雨水滴在簷上、青石板上,聲音細碎。


    陸懸看著,覺得這雨是下在他身體裏,心髒那塊青苔叢生。


    “我一直在想,阿梨如果看到我還活著,會不會露出哪怕一丁點兒的歡喜。”


    “隻要有一點,隻要阿梨你同我說,你有一絲絲的後悔,我就原諒你。”


    他轉過身,慢慢靠近少女,看著她依舊纖柔的背影,深吸一口氣,問:“你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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