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隻是一瞬,她猛地拉開書架。


    鬆枝滿臉都是淚,看到薑梨的那一瞬,一下子撲到對方身上,“姑,姑娘,出事了,周,周媽媽她……”


    小丫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斷斷續續,根本連不成句子。


    不是祖母,不是祖母。


    薑梨急緩了口氣,緊接著推開鬆枝,捧住婢女的臉,沉聲問:“周媽媽怎麽了?!”


    “有人,有人要殺小桃,周,周媽媽剛好去送湯,為了救,救小桃被殺了,周媽媽被殺了,她死了!!”鬆枝仿佛再也繃不住,痛哭失聲。


    周媽媽雖然平日總罵她毛燥,可疼她的也是她,薑家這些半大的婢女,她都當丟失的女兒在疼著的。


    渾身氣力仿佛被抽走,薑梨的手垂落,眼淚毫無預兆地往下掉,心口緊繃地要裂開,旋即瘋了般往前院衝。


    一進到前院,便見小書房的門洞開,陳安幾人低著頭站在門外。再往裏麵去,小桃滿袖的血,臉上也是炸開的血點,嚇呆了似的站在旁邊一動也不動。


    地上,碎瓷片和骨湯灑了一地,周媽媽躺在地上,血像一條條小泉自她身下縱橫交錯著往外流淌。


    “周媽媽!”薑梨站在門邊,眼淚洶湧而出。


    周媽媽旁邊,薑老夫人癱坐著,一隻手緊緊握著周媽媽的手,像往常兩個老人聊天那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咱們的小院子還沒置辦了,你說過我不會種花種菜,還得你靠你鋤草鬆土,可你這一走,往後咱們的小菜園小花園怎麽辦……”


    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薑梨走進去,跪到薑老夫人旁邊,“祖母……”


    薑老夫人好似沒聽見一樣,隻絮絮叨叨說著以後,說著從前,說周媽媽的女兒還沒找到,說老婆子真虧大了,攢的銀子還沒花呢……


    薑梨抱住薑老夫人的半邊臂膀,淚如雨下。


    鬆枝扒在門框上,同樣泣不成聲。


    巨大的悲傷籠罩著這個小小的房間,相依為命的四人從此便少了一個。


    也不知過了多久,薑梨緩緩站起身,走到門外,紅腫充血的雙眼望向陳安,麵無表情地問:“我不是讓你守好院子,我不是告訴過你最近要看好小桃,可能會有事發生嗎?為什麽還會有人闖進來?”


    “對不起薑姑娘,是我們……是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陳安滿麵愧疚,亦難掩悲痛。


    他抽出腰間長劍,雙手捧起遞到薑梨手上,“陳安願意賠命!”


    其餘人也同樣如此。


    薑梨緩緩伸手取過劍,劍身閃著寒芒,她能瞧見自己的臉倒映其中,淚痕尤在。


    她看了良久,才道:“賠命?確實有人要賠命。”聲音冰冷的毫無一絲溫度。


    “告訴大哥哥,我要見他,讓他明日扮作鼓匠班子過來。”


    說完,薑梨把劍放到陳安手上,啞聲道:“陳大哥,對不起,是阿梨不好,該賠命的不是你。”


    “薑姑娘……”陳安眉間沉痛,想說什麽,薑梨卻已經轉身。


    “麻煩陳大哥幫忙把周媽媽抬到床榻上,鬆枝,你替周媽媽換身衣服……”薑梨邊走邊交代。


    陳安看著她穿過庭院,背影纖弱,不堪一擊的樣子,卻又脊背挺直,像能折斷世間萬物。


    薑梨一步一步緩慢走進後院房間,果然,陸懸等在房中。


    看到薑梨麵無血色的樣子,陸懸心髒一痛,飛快走過去,一把抱住小姑娘,下巴抵住對方毛柔柔的發髻,大掌在她背後不停地安撫著,“難過就哭出來,懸哥哥會一直陪著你。”


    陸懸從來沒有安慰過人,隻會學著別人的樣子這麽說。


    他出生位極人臣的陸家,天性冷情冷血,一雙翻雲覆雨手,從來隻有他要別人的命,死在他手裏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從來沒有一個人的死能讓他真正感到痛心,即便是自己的父親。


    薑家老仆的死於他而言,自然也不算什麽事。


    可是他的小姑娘在傷心,難過到站不住的樣子,他也跟著心疼,無比的心疼。


    “滾。”


    低淺的一個字,自懷中人兒口中吐出。


    陸懸撫背的手頓住,沒有聽清似的,輕聲問:“什麽?”


    薑梨抬頭,麵若冰霜地看著他,“滾。”


    陸懸眉心痙攣般跳了下,手緩緩垂下握住薑梨雙臂,笑了笑,“太傷心了是嗎?我知道那個老仆跟了你們很多年,你們感情——”


    “我讓你滾。”薑梨打下他的手,聲冷如冰地又重複了遍。


    本就虛浮到掛不住的笑盡數落下,陸懸麵容僵住,被打開的手在半空虛抬著。


    好一會兒,他抿緊唇,一言不發地走到門邊,將兩扇門關上,重新站到薑梨麵前,極力壓製住心口的悶疼,他伸手撫摸小姑娘的臉,“怎麽了?如果很難過,想發泄的話,小姑娘可以咬我、打我,都可以的……”


    薑梨隻是冷冷看著他,厭惡的、痛恨的,看仇人那樣眼神,全沒有此前半分嬌嗔模樣。


    難以忍受的痛瞬間將陸懸裹挾,他被沉入無底的深淵,無法唿吸。強自擠出一抹笑,他拉住薑梨的手,“小姑娘這是太難過了對嗎?我已經命人去捉殺手,捉到之後,把他們交給你,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把他們剁碎,讓他們去陪葬都可以……”


    薑梨卻隻是用力甩開他的手,往後退兩步,“小桃是誰的人?”


    陸懸眸光幾不可察地閃了下,唇角抿直。


    “她是你祖母派來的不假,但她是你的人!”薑梨扯唇,露出極度諷刺的笑,“你以為我不知道?”


    “太平靜了。我告訴你你祖母派個婢女來害我,你絲毫沒有詫異,更沒有說把她除掉。你不是喜歡我喜歡到不行嗎?你就這麽放心我的身邊有這樣的人存在?”


    她眉目覆霜,“除非,這個人是你能控製的,是你的人!”


    “或許一開始不是,但從她離開陸家來到月牙巷,她就是你的暗哨!”


    “你讓她來做什麽?!監視我的一舉一動?”薑梨冷笑。


    陸懸下頜緊繃,垂在身側的手骨節泛白,眸色卻是沉著的。


    是,那個婢女是他順祖母的勢安排進去的。


    他想知道她的一切!


    在他不在的時候,她在做什麽,說過什麽話,和誰接觸過,他通通都想知道!迫切的想知道!!


    小姑娘太狡猾、太不乖了,太讓他不安了。


    他不舍得鉗製她,所以他隻能那麽做。


    他有什麽錯?!


    他隻是想抓緊自己喜歡的人而已,無時無刻不想要同她在一起。即便不能,也要知道她的動向。


    失敗的是那個婢女,沒用的蠢貨!打折了腿都無法博取信任,他就應該直接砍了她的手!


    “是誰要殺小桃?又是誰縱容那些人去殺的?!”薑梨眸色冰涼,逼視陸懸,“你敢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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