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氏香脂坊。


    “姑娘,來了來了!”鬆枝趴在欄杆上,墊腳往豆蔻街兩頭看,看到什麽,忽地眼睛一亮,進到屋子裏朝薑梨興奮道:“陸婧和陸薔的馬車,還帶了好些下人,過來了!”


    “我說,你要不要這麽興奮?”薑梨嗔她一眼,“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是來給咱們賀喜的……”


    鬆枝抿唇笑,“姑娘,這不是一會兒有好戲看,奴婢先提前先樂嗬著嘛。”


    薑梨沒理她,自顧自地靠在椅子上吃茶。


    果然,沒一會兒,鋪子下麵便熱鬧起來。


    “去,把這兒給我圍咯!”陸婧抱著手爐走下馬車,一身霜色狐裘披風,貴氣雍容。


    陸薔跟在她身後,“三姐姐,你瞧,她這買賣做的還挺紅火的。”


    陸婧冷哼了聲,半眯著眼看向從裏麵不斷走出的人。


    “怎麽迴事?”


    “就是,我們好端端的買脂粉,叫我們出來是個什麽事兒?”


    “誰曉得呢。”


    “別說了,你沒瞧這兩姑娘的架勢,你還敢說。”


    “……有權有勢也不能這樣吧。”


    ……


    竊竊聲四起。


    陸婧掃了一圈,眉梢微抬,道:“各位,不是我們不讓你們買東西,實在是今日有一樁事,我們必須要向這薑氏香脂坊討個公道,待我們解決了,買還是不買,你們看著辦。”


    “公道?到胭脂鋪討公道?”


    “出了什麽事?”


    ……


    眾人麵露驚訝,私語聲更濃。


    “你們要做什麽?”卻見這時,林亦之沉著臉走出來,他身後是陳安幾人。


    陸婧當即掩嘴,譏笑道:“這薑梨怎麽找了你這麽個長相的人當夥計?這也太嚇人了吧。”


    陸薔看過去,也不由扯唇。


    胡子拉碴,臉上一塊結了殼的長疤,皮膚蠟黃,實在算不得好看。


    隻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勉勉強強看得過去。


    心道這薑梨瞧著生得好,卻是個沒長眼的,這種人也能看得下去。


    林亦之冷目看著兩人,又問了一遍,“你們到底何事?”


    “我不跟你講,叫你們主子出來。”陸婧嫌惡地側過臉,多看一眼都髒了眼睛的樣子。


    “我是香脂坊掌櫃的,有什麽同我說就行。”林亦之朗聲道。


    他身量高挑,說起話來不卑不亢,對麵前這些人毫不畏懼。


    陸薔冷哼,走上前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同我三姐姐說話。還不把你主子叫出來!”


    林亦之負手向後,麵目沉靜,不為所動。


    “你——”陸薔氣的咬唇。


    薑梨這個小賤人,身邊跟的人都這麽賤的嗎!小小一個掌櫃的,竟然都敢不把她放在眼裏!


    隻是,到底顧忌著在大街上,她克製著沒有罵出聲。


    陸婧擰眉,壓低聲音斥她,“你到底有沒有查清楚,薑梨真在這兒嗎?”


    陸薔忙換了臉色,“三姐姐,不會錯的,一早就讓人來盯著了,確認無疑,她就在這兒,沒離開過。”


    那就是躲著不敢見咯。


    陸婧往後退了兩步:“薑梨,我知道你在這兒,你不出來,是要我的人上去把你請下來嗎?!”


    鬆枝看她家姑娘還在慢條斯理地喝茶,想了想,道:“姑娘,要不我下去?”


    “人家要找的是我,你下去管什麽用。”桂花茶甘甜,迴味悠長,薑梨眯著眼感受。


    “薑梨,別裝聾作啞!”


    “你可知道你攤上大事了!”


    “就是,以為躲起來就能躲得過?我告訴你,愚蠢!”


    “你這鋪子賣的胭脂水粉裏麵摻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一會兒我們說出來,你可別哭著求我們放過你!”


    ……


    陸薔一句接著一句,裏頭卻半點動靜都沒有。


    陸婧見狀,心頭惱怒倍升,朝旁側侍從遞了個眼色,那人立馬往鋪子裏衝,要去捉人。


    怎奈剛到門口,便被一隻長臂攔住,林亦之雙目沉冷,“滾!”


    興許是因為他臉上的長疤有些駭人,也興許是目光攝人。那人愣了瞬,迴過神後麵露狠厲之色,迴頭一招手,那些侍衛立馬衝上去。


    陳安幾人也迅速戰出來,兩方眼看著就要撕打開。


    卻在這時,二樓憑欄處傳來薑梨溫溫軟軟的聲音。


    “我倒是誰?原是陸家三姐姐、五姐姐啊。”


    陸婧抬頭看去,見薑梨手裏捧著茶杯懶懶靠坐上憑欄,姿態悠閑的好似賞花望月,那張臉依舊美的驚人。


    “兩位姐姐這是來……給阿梨新開業的鋪子賀喜嗎?”薑梨說著,又抿入一口茶。


    陸婧扯唇冷哼。


    陸薔道:“薑梨,相識一場,原是該來給你道個喜。隻是沒想到,你竟然為了賺銀子,做出這般傷天害理的事!”


    薑梨秀眉微揚,將手裏茶杯遞給鬆枝,跟著雙手交疊放在欄杆上,腦袋輕輕搭到手上,一副乖覺無比的樣子,細聲問,“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姐姐說來聽聽。”


    “戲春,你還不快出來,讓三姐姐替你討公道。”陸薔衝身後一個戴著帷帽的婢女道。


    婢女走上前,還未開口,便能隱隱能聽到泣聲。


    周圍人麵麵相覷,不知是怎麽迴事。


    陸婧往後退開了些,“還不快把帽子摘了,讓大家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


    婢女這才顫著手把帷帽摘下,眾人看去,不由驚訝出聲。


    “這,這怎麽迴事,臉上怎麽這麽多膿包?”


    “對,這怎麽搞得,好好一個姑娘……”


    “臉是毀了,真可憐啊……”


    ……


    “各位,前兩日這香脂坊開業,我身邊這婢女路過,瞧著裏頭人多,湊熱鬧就進來買了盒什麽,什麽唐宮迎蝶粉,迴去用了,這不臉就變成這。”陸薔走近,伸指抬起婢女的臉,讓眾人仔細看。


    周遭一片吸氣聲。


    “啊這,怎麽會這樣?”


    “這是唐宮迎蝶粉弄的?我方才才買了一罐。”


    “我也是。”


    “這要是真的,那我可不敢用了。”


    ……


    耳聽這些人如此說,陸婧同陸薔眸露快意。


    卻突然,林亦之開口,冷聲質問,“你說是唐宮迎蝶粉害的就是嗎?誰曉得你是不是敷用了其他東西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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