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梨抬眸,嘴唇懸在對方唇上,說話間肌膚若有似無地相觸,“哥哥,你手下人看得很起勁呢……”


    陸懸原本定在她臉上的目光倏地射向筆耕,“滾。”


    筆耕圓瞪的雙眼驟然閉緊,轉身迅速奔向門外,誰料一個沒留神被門檻絆倒,整個人飛出兩丈遠撲到地上。


    他也顧不得痛,抬手便給自己一巴掌:叫你瞎看,叫你瞎看!


    暗罵自己一頓,才後知後覺地把這些日子大人的變化串在一起。


    怪不得不準薑姑娘出京都,怪不得借七公子之口傳老太太要殺她們的消息,怪不得讓店宅務阻著不讓她進,原來是為了逼薑姑娘親自求上門!


    還有,要他燒掉的那些閑書,這兩間看似在兩條巷子各自不相幹,實則貫通的宅子……


    他還當大人同薑姑娘做了什麽交易,雖然也有懷疑的時候,可一想到他家大人身份貴重,是京都世家女心目中高不可攀的探花郎,而薑梨,輕浮、狡黠還善變,大人怎麽可能會喜歡上她……


    可現在,完了,完了完了……他苦著臉以額搶地。


    他可沒少得罪薑梨,那姑娘瞧著就不像是個不記仇的。


    “哥哥喝了屠蘇酒?”薑梨直起身子,舔了舔唇。


    陸懸麵色冷淡,雙手搭在圈椅扶手上,仍是慵懶的樣子,“不在屋子裏?”


    “在的,在換衣裳。”薑梨秀氣的眉峰微微挑起,眼裏帶笑,“幾日不見,懸哥哥一來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見阿梨嗎?”


    陸懸扯唇,伸手把人從腿上推開,目光從她單薄的中衣上一掃而過,“醒酒湯會做嗎?”


    這是信了她說的話。薑梨往後一靠,雙手自然地向後搭在桌子上,輕笑著搖頭,“不會,琴棋書畫不會,洗衣做飯嫌累,阿梨就是個米蟲……”


    說完還頗為得意地歪腦袋笑。


    陸懸嘴角微抽,看向旁邊,一副懶得再看她的樣子。


    薑梨笑意愈濃,伸手向前捧住陸懸的臉,在對方皺眉叱她之前開口,“不過,雖然阿梨不會做醒酒湯,可阿梨知道吹吹冷風,也會清醒許多。懸哥哥,咱們出去看鼇燈會吧?”


    陸懸攏眉,“被迫”望著麵前這張粉麵無瑕的臉,本能地開口拒絕。


    “求你了,陪阿梨一起去好不好~”薑梨截斷他未出口的話,嘟嘴賣乖,軟聲求道。


    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得了一個女人這樣撒嬌,尤其對方生得嬌豔尤絕,便是陸懸,一時也猶豫住。


    薑梨的手向下滑,勾住他的脖頸,傾身在他唇上蜻蜓點水碰了一下,“懸哥哥,你最好了,一起去吧……”


    極短促地一個吻,皮膚卻像被針尖戳了下,麻酥酥的疼。


    陸懸抬手拉開對方雙手,略顯不耐地道:“去換衣服,盡快,”


    薑梨眉眼瞬間彎如秋月,快速轉向密道,要進去的時候又突然迴頭,“哥哥等我,很快就好。”


    陸懸沒理她,身子坐直,定定看向身前某處,眼裏灰蒙蒙一片,像陷在泥潭裏。


    鬆枝守在書架旁,一見薑梨出來,眼睛驟亮。一想到薑梨孤身一人在那邊,她就心慌,坐立不安。


    “快幫我換衣服,我一會兒出去一趟。祖母晚上喝了酒,應當不會起身,不過周媽媽在守歲,以防萬一,你別跟著,周媽媽要是過來,你就說我睡下了。”薑梨拉開衣櫥,從裏麵隨意扯出件外袍。


    “姑娘,你要去哪兒?”鬆枝皺眉展開衣服,替她穿上。


    “看燈會。”薑梨隨口答。


    其實去哪兒根本不重要,陸懸眼下對她雖有幾分興趣,不過很明顯仍處於矛盾當中,否則不會一連幾日都沒過來。


    今日來,焉知不是酒意讓他心防鬆懈,既如此,趁機多糾纏一分,多創造點於他而言,陌生又新鮮的迴憶,比單純勾引要來得有用得多。


    披風穿好,接過鬆枝遞上來的帷帽,薑梨轉身往書架方向去,沒走兩步,忽地腳步一頓,一把撈起桌子上的八寶吉祥小飾件。


    小玩意兒是早上鬆枝陪周媽媽去菜市買菜,路上撿來的,上麵還掛著廟裏的符條,應當是有人去廟裏求來的。


    出門遇吉祥,自然要請迴家,鬆枝為此還樂了一早上。


    一出密道,薑梨立馬笑盈盈地跑到陸懸麵前,“懸哥哥,看,阿梨特地為你在廟裏求的。”


    陸懸已經起身,站在桌子旁隨意翻著書,聞言淡目看過去,見對方細白的手心裏攤著一團陶瓷製的小物件,有法輪、寶傘、蓮花、金魚等,個個精細小巧,繪有藍紅等諸色,用絲線編成繩串在一起。


    “廟裏的師父說心誠則靈、有求必應,阿梨可是捧著它拜了好久好久。”薑梨聲音軟軟,春日的清泉一般不露痕跡地流進對方心裏。


    陸懸並未伸手去接,隻問:“求什麽?”


    “求哥哥你心想事成。”


    陸懸眉心微動,須臾,輕嗤道:“九曲十八彎的心願,便是佛祖也照顧不來。”


    薑梨笑意更濃,手又往前湊了湊,“懸哥哥,收下嘛~”


    “你覺得我會相信?”陸懸抬頭看她,眸色譏誚。


    薑梨同他對視,手掌微微收攏,跟著將八寶吉祥輕輕放到桌子上,“哥哥不信也無妨,隻要知道這個東西是從阿梨手上送出去的,送的人是哥哥你,不是旁人就好。”


    陸懸無動於衷地盯著看了會兒,轉身大步往外。


    薑梨嘴角微挑,無聲哼了下,旋即跟上去,“懸哥哥,等等阿梨。”


    除夕夜的京都,哪裏都是人山人海,從皇宮正南門東華門開始,一直到京都大小數十個城門,主街兩側全都張燈結彩,舞龍舞獅、賞燈猜謎、鑼鼓戲曲、各類攤販小食數之不盡……


    興許是對這些並不感興趣,陸懸目不斜視,前後有侍衛開道,他走起來並無半分遲滯。


    薑梨卻跟得有些吃力,心道這哪裏是出來閑逛,說趕著去奔喪還差不多。


    小臉略沉,她疾走幾步追上去一把抱住陸懸胳膊。


    陸懸條件反射地抬手去揮,卻叫薑梨死死抱住,她仰頭幽怨道:“哥哥走太快了,阿梨個頭小,腿短,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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