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銀光閃閃的魚兒,破水而出。


    鱗片反射的耀眼光芒,如同水中的寶石。


    魚兒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重重地落在了草地上。


    它在地上掙紮了幾下,很快被男人輕輕地握住,從魚鉤上取下,放入了身邊的魚簍中。


    身旁的女人全程注目,誇捧一般鼓起了掌:“大師之作!不愧為東方海王啊!”


    ……


    “這一刻,我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不僅是因為釣到了魚,更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我體驗到了與自然的親密接觸,感受到了等待與收獲的喜悅。”韓正一站直身子,麵朝水庫,慷慨激昂。


    “是中央廣播電視總台讓你發表獲獎感言嗎?”林琅斜了韓正一一眼。


    韓正一爽朗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這不是聽你說話就開心嘛!”


    ……


    “開心個球啊!人家都煩死了!”林琅拿出手機,看了看。


    “噢,你的程總又惹你了?”


    “可不是嘛!明明他追的我,現在怎麽變成我舔他啊?男人,難搞噢!”


    韓正一邊準備第二竿,邊說:“白蓮都搞不定的男人,是難到多離譜?!”


    “你想吃拳頭啊!說誰白蓮?”


    “明明是誇你呢!‘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去死去死!你太卑鄙了!”


    “哈哈哈,不過,我怎麽隱約記得,最早就是你追的他啊?”


    “不是呀!我們得界定一下‘最早’的時間起點,我覺得是和他正式合作、建立夥伴關係之後,那才是真正認識吧!”


    “那不就是上個月?噢,他追你,是說他追你打款嗎?”韓正一憋著笑。


    林琅一拳錘在韓正一右肩上:“你是不是欠揍啦?!”


    ……


    2023年7月7日,周五,林琅第一次見到程弈,那天是小暑。


    2024年5月20日,周一,終於落地成盒,啊不,落地生根,那天是小滿。


    快1年的時間,林琅和程弈手機通話17次,微信語音22次,開會16次,吃飯19次,喝酒8次,看電影5次,促膝長談4次,差點擦槍走火2次……


    對這些數據,如數家珍的林琅,幾經周折、跨越山河,終於和程弈的公司簽訂了為期3年的聯合服務協議。


    可協議達成,愛情卻漏風。


    老大難問題,被赤裸裸拋在33歲的林琅麵前——


    “我看透了他的心,還有別人逗留的背影,他的迴憶清除得不夠幹淨。”


    ……


    比三角關係更虐,更令人鬱結的,莫過於將息不息的前任難忘。


    ……


    “你說他前任說他‘心軟’,他就波濤洶湧、念念不忘;我說他‘心軟’,他就隻能想到他前任!好氣噢!”


    “哈哈!不然呢?他應該想到他別的器官是不是也軟嗎?”


    “哈哈哈哈,特麽的……你個臭小子!成功把我逗笑了!”林琅終於笑了出來。


    ……


    林琅不禮貌的時候,還是挺粗魯的。


    比如她也可以隨機掉落幾句粗話,像“老娘”“特麽的”“淦”。


    隻是這種情況出現在,要麽她根本不把對方當男人,要麽她情緒高度起伏、大悲大喜或大驚,那時的第一反應。


    韓正一懂她,所以2年前就輕鬆結交了這個隔壁小區的“碎片小動物”。


    ……


    男人和女人,情感隨著時間升溫發酵,如果不往情愛的方向,那就會去鋪設堅實可靠的閨蜜之路。


    海王和欲女,眼神中偶見拉絲感,但兩人都心知肚明,對方並非自己的主菜。


    如果純粹為了釋放,這需要事前明碼標價。


    而聰明人,早都習慣三兩撥千斤,也從來不給自己找麻煩。


    “所以,聰明人,還是得和老實人,配對兒。”


    韓正一說完這句話,魚竿就投擲了出去,又娓娓道來——


    “建議你別在程弈那棵歪脖樹上吊死,你不會隻想做個替身。按我的經驗,他的日常轉盤,在他很偶爾寂寞時,指針才會以極小概率指向你。這就是為什麽你們見麵那麽多次,可關係始終就停留在第一次。”


    “嗯,我懂。”林琅苦笑一下,“我不太會讓自己吃虧,我心裏有根繩。隻是我好像在和自己較勁,我想探探我底線的下限,到底能為他駐足多久。”


    “我勸你對自己善良,不然這將是你陷入深淵的開始。”


    林琅沒再說話。


    思緒飄向“心軟的人”——


    ……


    “原諒我可好”


    cary車載音樂點開暫停鍵,這句歌詞一字一字冒出來,讓林琅的食指瞬間懸停。


    “我失陪的青春,最遺憾的是你,用最後的距離,目送我躁動的遠離,滿是歉意……”


    進入間奏。


    林琅慢慢收迴手指,定睛看了看歌名。


    《違背的青春》。


    薛之謙。


    ……


    單手扶方向盤的程弈,餘光留意到林琅的遲鈍。


    “蠻好聽的。”林琅臉色有了一絲低沉,隨後調整了一下:“程總喜歡薛之謙?”


    “不喜歡。”


    “為什麽呢?”


    “故弄玄虛。”


    “程總可有喜歡的歌手?”


    “我不聽歌。”


    “可是這首歌,點開就是播放過的啊……”


    程弈立即打斷:“我不喜歡未經允許動我東西。”


    林琅尬笑兩聲:“哈!哈!那……那我關了,算不算又未經允許動你東西呢?”


    程弈沒理。


    “這次吧,就辛苦你陪我聽!”


    程弈繼續冷臉。


    單方麵尬聊的氣氛,令林琅腳底摳車,摳到阿杜都不想在車底。


    ……


    “哈哈,其實老薛的歌,隻看作品本身,有些歌詞,還蠻戳的。”


    “你被戳到了?”


    見程弈總算當了迴人,接了句讓自己能往下接的話,林琅鬆了口氣,沒再辯解:“嗯,戳到了。”


    “說說?”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不提也罷。”


    “看樣子極具戲劇性衝突。”程弈冷笑一聲。


    “恰恰相反,平淡無奇,波瀾不驚。”


    “是表麵波瀾不驚,內心波濤洶湧嗎?”


    “程總,您可不要把您的經曆安排在我身上呀!短短半分鍾,我聽到了什麽驚天大秘密?!”林琅一副吃瓜臉。


    “別老套我話,我不喜歡查戶口。”


    “所以我就一直被您套話、被您查啦?”


    “不至於,聽聽故事而已。畢竟是‘優秀的女性’,豐富多彩。”


    “哈哈,那你更是!”


    “我?我可不是。”


    “你不是,你幹嘛往你家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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