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州的心沉了沉,若單單隻是鎮北侯府餘孽,倒也沒什麽可懼怕的。


    六年前,他們能剿滅蕭翀和鎮北侯叛亂,這次一樣也可以。


    但如今小半個朝堂都牽扯了進來,而且其中還有不少武將,這若不是提前得知,隻怕這群逆黨就真要成事了!


    “爹,這次我快馬加鞭迴京,一路經過通州、薊城、肅城都有關卡攔截,可想而知這些城池大概率都已經被秦明傑的人掌控了。”


    珍娘秀眉微蹙,接著又將她潛入城防營查探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羅文州和燕瀛洲聽後,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中多了些了然和堅定。


    燕瀛洲沉聲道,“親家公,此事需得勞煩您再去一趟東宮了。”


    他早已賦閑在家,不便進宮,羅文州是太子詹事,去東宮理所應當。


    茲事體大,容不得拖延。


    珍娘從書房出來後,去看了二壯和喜鵲。


    她去二壯屋子的時候,二壯剛服了湯藥睡下。


    珍娘給他喂了一顆不藥自愈丸後,便悄悄離開了。


    喜鵲的傷口沒有二壯那麽多,但是腰腹中了較為致命的一劍,至今未能蘇醒。


    珍娘看著臉都瘦的脫相的喜鵲,眼眶紅了又紅。


    若是尋常人受了這樣重的傷,怕是早就死了。


    多虧大姨娘給喜鵲請了大夫,又用了上好的藥材給吊著,她這才留著一口氣。


    珍娘塞了一顆藥丸進喜鵲的嘴裏,發現她竟然連吞咽都不會了。


    珍娘沒法子,隻好含了一口神仙水,嘴對嘴給她喂了下去。


    見喜鵲終於將藥丸咽下去了,她這才長籲了一口氣。


    “喜鵲,謝謝你,謝謝你保護了空空和步兒。”


    接下來的事情有她爹和老國公接手,珍娘便安心守在了兒子的床前。


    服了不藥自愈丸有兩個時辰了,空空和紀步的傷口都已經愈合,但卻遲遲未能醒來。


    “空空,步兒……”


    珍娘看著兩個孩子睡夢中還緊皺著眉頭,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不辭而別是多麽自私。


    若是她留在京城,孩子們就不會遭此大難了。


    “啊,娘親!”


    突然的一聲大喊,讓珍娘從悔恨中清醒過來。


    是紀步醒了。


    昏迷多日,他的神情還有些迷糊,眼睛一時半會兒也沒有焦距一般。


    直到看見守在床邊的熟悉身影,紀步這才徹底清醒了過來。


    “嗚嗚嗚……娘親,你終於迴來了,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弟弟,嗚嗚……”


    紀步撲進珍娘的懷裏,哭的撕心裂肺。


    昏迷的這幾天,他的夢裏反反複複出現空空替他擋刀的那一幕。


    那是一場沒有休止的噩夢,他拚命的想要掙脫,卻又逃不出來。


    “步兒乖,不怪你,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珍娘柔聲勸慰著。


    對紀步,她是無比的心疼。


    這孩子哪怕再怎麽早慧,也才八歲而已。


    他承受了太多,這個年紀不應該承受的重量。


    珍娘見他下巴都尖了,嘴唇也蒼白的沒有血色,連忙將一直溫著的肉粥端了過來。


    “步兒餓了吧,來,娘親喂你。”


    珍娘抱著紀步坐下,一小口一小口喂他喝粥。


    紀步一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後來便乖乖的將滿滿的一碗粥都喝了下去。


    這還是娘親第一次親手喂他吃東西呢,他覺得心裏暖暖的,好幸福。


    空空是第二天早上才醒過來的,畢竟年紀太小了,恢複的慢一些。


    “娘親?”


    他的小身子在被子裏拱了拱,探出頭來,就見朝思暮想的娘親趴在床邊睡著了。


    好久沒見娘親了,他莫不是還在做夢?


    空空伸出小手手,在珍娘的臉上戳了戳。


    咦,這觸感,是真的娘親耶!


    “娘親!”


    空空興奮的喊著,湊到珍娘的臉上“吧唧”了一口。


    珍娘一睜開眼,就見到自家兒子放大版的臉蛋。


    “空空,你醒了?”


    她將空空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他除了瘦了一圈之外,其他並無異常,終於鬆了口氣。


    空空一臉孺慕的看著珍娘,奶唿唿道,“娘親,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呀?”


    他記得娘親離家出走了,好多天都沒迴來,怎麽睡一覺醒來,娘親就迴來了呢?


    珍娘伸手將他摟在懷裏,“娘親昨晚就迴來了,以後娘親再也不離開空空了。”


    空空點了點小腦袋,然後指著自己扁扁的肚子,奶聲奶氣道。


    “娘親,肚肚餓了。”


    珍娘“撲哧”一笑,伸手在他的小鼻子上點了點。


    “娘親知道,娘親給你準備好吃的了。”


    兩個孩子休養了半天,便照常能跑能跳了,至於這段時間瘦下去的肉肉,珍娘很有信心將他們都補迴來。


    空空似乎是被嚇得狠了,關於那天發生的事情,醒來之後便忘記了一般。


    珍娘自然察覺了這一點,但是她私心不想讓空空想起。


    孩子還太小了,承受不了這樣慘烈的記憶,暫時忘卻也是一件好事。


    壓抑了許久的國公府,因為珍娘的歸來恢複了生氣。


    二壯的傷口在漸漸恢複,喜鵲則是到了下午才醒過來。


    畢竟是致命傷,恢複的慢一些。


    唯一的遺憾便是大壯的死,終歸是無法挽迴。


    此時的京城,卻是風雨飄搖,暗藏殺機。


    謝川供出的名單被遞交上去之後,景帝勃然大怒,立馬下令將名單上的官員緝捕歸案。


    金吾衛和禁衛軍同時出動,一家一家的抓捕,京城人人自危。


    然而即便行動如此迅速,還是有不少漏網之魚。


    兵部侍郎、禦史大夫、吏部主事……抓捕的人抵達這些官員府邸的時候,府內早就人去樓空。


    除了京城以外,更難辦的是秦明傑在各州郡安插的人手。


    以現在的局勢,根本就來不及抓捕歸案。


    景帝原本對這份名單還抱有幾分懷疑,如今聽著禁衛軍統領的奏報,他的心狠狠往下沉了沉。


    “繼續抓捕,一個都不要放過!”


    景帝有些咬牙切齒。


    萬萬沒想到,他的朝堂如此千瘡百孔。


    竟然有這麽多官員與鎮北侯府勾結,就連不少他信任的大臣也牽涉其中。


    此次若不是羅文州奉上這封名單,大梁朝豈不是要覆滅在他的手裏?


    那他死後有何麵目去地下見列祖列宗!


    思及此,景帝又急又怒,渾身冒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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