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才剛進偏廳,眾人就迎了上來,“羅東家,您可算來啦!”


    都是熟悉的麵孔,珍娘笑著跟大家一一打了招唿,便施施然坐到了桌前。


    她的對麵坐著的就是目擊證人——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公公。


    這位老公公的頭發已經花白,臉上滿是褶子,眼睛很是渾濁了。


    珍娘暗歎一口氣,難怪府衙的畫師不敢確定畫像是否準確。


    老公公顫顫巍巍開口描述,珍娘一邊聽,一邊拿起炭筆在紙上飛快的作畫。


    才一會兒功夫,一個男人的五官就躍然於紙上。


    珍娘拿起畫像遞給老公公確認,老公公皺著眉,搖了搖頭。


    “好像不對啊,哎呦……我想起來了!那個人的右側臉上,好像還有個大痦子!還有他的眼神要有點殺氣才對……”


    珍娘思索片刻,又重新用炭筆“刷刷刷”的修改了一些細節。


    “大爺,您再看看這幅。”


    老公公將臉湊近了畫紙,還是不太確定。


    珍娘想了想,這老人家應該是個老花眼,於是將畫像放遠一點。


    老公公麵容大驚,啞著嗓子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還是羅東家厲害啊,我等真是慚愧!”


    幾個畫師圍著珍娘一頓誇讚。


    珍娘有點不好意思,前世她是美工兼文案,素描畫、卡通畫多少會一點。


    若是讓她用毛筆畫水墨畫,一定一畫一個不吱聲。


    辦完事從衙門出來,珍娘牽著兒子的小手手,晃晃悠悠走在迴家的路上。


    原本是想著帶兒子出去玩的,沒想到在衙門一待就是半天,珍娘覺得還挺對不住兒子的。


    見平日裏的小話癆,今天安安靜靜不說話,珍娘好奇詢問。


    “怎麽了?空空今天玩的不開心嗎?”


    空空粉嘟嘟的小嘴撅了起來,兩條小眉毛也微微皺起。


    珍娘心想,這是生氣了呀!難道是氣自己沒帶他出去玩?


    “咋了寶,跟娘親說說?”


    珍娘很喜歡跟兒子聊天的感覺,這讓她覺得跟兒子更加親近一些。


    空空歎了口氣,然後奶聲奶氣的告狀,“捕快哥哥笑話我,說我是個矮冬瓜。”


    哼,他隻是現在還小,再過幾年就能長高高了!


    看著寶貝兒子這氣唿唿的小模樣,珍娘忍俊不禁,“捕快哥哥這是喜歡空空,覺得我家空空英俊又可愛,故意逗空空玩呢!”


    衙門裏的捕快們,他們母子倆幾乎都認識,大家都很友善。


    空空被珍娘這一頓拐著彎的彩虹屁吹舒服了,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這才背著小手,邁著小四方步進了屋。


    珍娘笑著搖了搖頭,跟了進去。


    這孩子,跟他爹一樣臭屁,一樣喜歡聽好話。


    “空空啊,今天你跟曲伯伯聊了什麽呀?”珍娘好奇道。


    說起來也挺有意思,自家兒子跟曲澄的關係倒有點像是忘年交。


    “我給曲伯伯背了千字文,曲伯伯誇我厲害呢!”


    說到這裏,空空揚起了小下巴,很是嘚瑟。


    “娘親,《詩經》我也會背了哦,曲伯伯一開始還不相信,等我背完了以後,曲伯伯高興的合不攏嘴,一直誇我,還送了我好多好吃的。”


    空空越說越來勁,一臉的驕傲和臭屁。


    珍娘疑惑道,“空空,你什麽時候會背《詩經》了?” 她好像沒教過兒子《詩經》吧?


    她的書肆裏麵雖說四書五經齊集,不過她可是一本都沒翻過,她還是更喜歡看一些誌怪故事。


    空空奶聲奶氣道,“前幾天有個客人來店裏買《詩經》,我有點好奇,所以就讓六子哥哥也拿了一本給我看。”


    珍娘:……她家空空真是個天才,以後她完全可以靠寶貝兒子躺贏了!


    正當珍娘在腦海中暢享以後的美好生活,空空卻突然湊到她身邊,軟軟糯糯道。


    “娘親,曲伯伯對我這麽好,是不是想要做我的爹爹?”


    空空語不驚人死不休。


    珍娘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你這孩子,亂說什麽,誰跟你講的這些?”


    她如今還是個大老爺們好麽,上哪去給空空找爹爹!


    “沒人跟我說,是我自己瞎想的。” 空空稚氣道。


    哎,其實曲伯伯長得也挺好看的,而且還是個官兒,他家院子那麽大,應該也很有錢。


    要是曲伯伯當他爹爹,他其實還挺高興的。


    珍娘見兒子一臉暢享的模樣,忍不住磨了磨後槽牙。


    “空空啊,這些話可千萬別出去亂說,不然要出事兒的。”


    “好吧,空空知道了!” 空空聽出來娘親不悅,小腦袋拚命的點了點。


    “這還差不多!”


    珍娘終於鬆了口氣,兒子這童言童語,真嚇死她了。


    不過一會兒功夫,空空突然奶聲奶氣問道,“娘親不想要爹爹,是不是因為爹爹都敗家呀?”


    珍娘懵住了,“空空啊,這話你又是聽誰說的?”


    小孩子家家的,若不是聽了別人的閑話,怎麽會想到這些。


    空空叉著腰道,“二狗他娘天天站在巷子口罵,說家裏的銀子都被二狗他爹去賭場敗光了,還罵二狗他爹是個敗家子!”


    珍娘:so……同理可證,爹爹都是敗家子!


    珍娘在心裏爆笑,她使勁揉了揉空空的小臉蛋,“兒砸,你太可愛了!”


    還好你爹燕雲廷沒聽見這番話,不然真得“父慈子孝”一下了!


    看著兒子如此早慧,珍娘意識到還是得早點上學堂,不然兒子每天七想八想的,可別走了歪路子!


    說幹就幹,第二天一大早,珍娘就領著兒子出門了。


    蘇城文風盛行,書院和私塾也不少,珍娘不打算讓兒子離自己太遠,就在桃花巷附近找了兩家私塾。


    “空空啊,今天帶你去看的兩家私塾,你喜歡哪一家?”


    珍娘拉著兒子肉乎乎的小手走在迴家的路上,低著頭詢問。


    空空兩條淡淡的眉毛糾結的皺了起來,“娘親,不能都不選嗎?”


    “為什麽?都不喜歡嗎?”


    珍娘覺得自己是個尊重兒子的好娘親,不能因為兒子年紀小,就不考慮他的想法,所以今天特意帶他見了兩家私塾的夫子。


    其實珍娘覺得剛剛見的兩個夫子都挺不錯的,目光清正,說話也和煦,不知道自家崽為什麽不喜歡。


    空空扯了扯衣服下擺,扭捏的說道,“空空想找長得好看的夫子。”


    今天見的那兩個夫子長得太醜了,臉上滿是褶子,空空是個愛漂亮的小朋友,完美繼承了他爹的顏控屬性。


    珍娘扶額,自己怎麽會忘了這一茬!


    “空空啊,林夫子其實就是老了點,長得還是不錯的,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崽啊,看臉太膚淺,咱還是要點內涵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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