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答說著右手用力摁在左臂的傷口上,那擦傷的創麵正緩緩滲出血珠,一點一點將雪白的繃帶浸成刺目的紅色。


    埃德加冷淡地看著他的動作,“你在做什麽?”


    走廊上傳來了交談聲,房門沒關,聲音清清楚楚,先是朋友帶著懷念的聲音,“真想念以前做實驗的日子,也不知道大家以後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不過我想會有的。”


    “是的,容答在與埃德加先生交談麽?謝謝您幫忙指路。”艾薇那清脆悅耳的聲音悠悠傳來,腳步聲愈發清晰。


    埃德加眼眸驟縮,心髒猛地一緊,還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他們已經站在了門口,她的手還定格在半空中,保持著要敲門的姿勢。一眼瞧見倒在地上的容答。


    艾薇眼眸驟縮,來不及有任何遲疑,身形如箭般疾射而出,眨眼間就衝到近前方:“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麽?”


    容答虛弱靠在她身上,“好疼,沒事,我們隻是發生了一點矛盾,我本來是想問一下,為什麽在森林裏針對我,他不小心摁住了我的傷口,不是故意的,隻是一場意外。”


    艾薇揚目,目光如水般流向埃德加。


    埃德加嘴唇不自覺地抿成一條直線,努力克製著內心的波瀾,“我沒有,事實和他說的截然相反。”


    朋友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愣了會,也上前,幫助扶住他,“先去床上躺躺,緩一緩。”


    容答搖頭,“不了,我想可能是我的打擾,讓你們煩躁了,這就離開。”


    朋友囁嚅著,等他們走出門後,才迴頭複雜地看著埃德加,“怎麽迴事?你,怎麽迴事?真的是你麽?不會吧,你要下手也不至於在這裏吧。”


    埃德加緩緩閉上眼睛,深吸氣,似是在壓抑著內心的情緒,“你覺得我會如他所說的那麽做嗎?”


    對方皺眉,猶豫著開口,“我知道這是一場意外占比可能性大,隻是被他挑出一個點,重點描述。”


    埃德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真是和他們的奧運會所展現的一樣虛假。”


    朋友想了想,麵露思索,“他在陷害你?怎麽可能?容答會這麽做麽,他高傲著呢,也不屑用這種方法。”


    “連你都這麽想。”埃德加望他,“我們可是認識十幾年了,那我就有可能打破常規,用這種不屑的方法了麽?”


    朋友撓著額頭,本來是不太可能的,可你莫名其妙參加宴會,又莫名其妙參加遊戲,這都和你以前的做法完全不一樣,所以還真的不一定啊。


    醫生戴上眼鏡,捏住紗布一角,動作輕柔又謹慎地緩緩揭開,“怎麽迴事,怎麽又滲血了?


    容答苦笑,“不小心被人握住了傷口,可能力道沒控製好,就成這樣了。”


    “那他力氣是多大啊,你擦傷很嚴重啊。”手上動作不停,利落地為容答重新換著繃帶,“建議你多休息,你剛落水不久,又參加模擬遊戲。”


    “好的,謝謝。”


    醫生收拾好自己的物品,離開,艾薇送別了醫生,在他床前椅子上坐下,“休息會。”


    容答望著嶄新的紗布,“很痛。不過是到午睡時間了,一起休息下吧。”


    艾薇看著容答略顯憔悴的麵容,心中一軟,輕輕點了點頭,挨著他緩緩躺了下來。窗外的陽光透過淡薄的窗簾,灑下一片暖黃,為這小小的空間鍍上一層靜謐的光暈。


    他側身將她輕輕攬入懷中,一隻手溫柔地穿過她的發絲,另一隻手則小心翼翼地搭在她的腰間,仿佛她是世間最易碎的珍寶。


    容答收緊雙臂,下巴輕抵著她的頭頂,凝視著懷中的她,眼中滿是柔情,許久之後,才緩緩閉上眼睛。


    等再次睜眼,便察覺到脖頸間有絲絲涼意傳來,他下意識地動了動,這才發現是一支棉簽在脖子上緩緩滑動,所經之處,帶著微微的濕意,似在塗抹著什麽藥劑,驅散那一小塊肌膚的不適。


    “還好麽?”艾薇輕聲問著,“我剛剛的動作有讓你不舒服麽?”


    容答搖頭,“沒有。”


    “真的是埃德加做的麽?”艾薇迴憶著,當時他的表情很震驚,而且對埃德加的熟悉狀況來說是不太可能這麽做的。


    容答沉默許久,自嘲一笑,“不是,是我自己。”


    艾薇動作一頓,重新給他抹著頸上傷口,本來那傷口本就青紫交加,淤血在皮下凝結,看著觸目驚心,實在難以想象,若是再在這脆弱的創口上重重按壓。


    “你很疼。”看見血滲出來,都覺得痛。“幹嘛用自己的痛苦來換取他人心裏的難受呢?”


    “他讓人實在厭惡,在我們戀情甜蜜時,去對你說要不要考慮他。你會考慮他麽?”


    艾薇搖頭,看了看時間,“不會,我們該迴去了,我去問一下醫生注意事項,你稍等下。”


    “好。”容答輕笑點頭,神色終於輕鬆下來,猶豫了番,撥打了電話,“不好意思,誣陷你了,我來向你道歉的。”


    埃德加臉上沒什麽表情,邊握著話筒,邊寫著便攜錄音設備策劃研究書,語氣淡淡地迴道:“不用了。”


    容答眉毛輕輕一揚,嘴角的笑意不減,點了點頭,話語中帶著幾分隨性:“好的,本來我這道歉也沒多少誠心。況且,我也並不覺得我需要道歉。”


    埃德加不緊不慢:“當然,你的指責沒有錯,我的確不應該在破壞你們的感情,你不需要道歉,因為我也不會改。”


    “你應該也就能抓住這段時間來得意了,還是恐慌的得意,不過是個過客罷了,就好像我們去觀賞風景的時候,偶然瞥見的一朵小花,看似有點特別,實則無足輕重,根本影響不了什麽。”


    容答抿唇,重重掛上了話筒,“煩人的家夥。”


    大廳內,倫什快走兩步,看埃德加在宴廳觀賞落日,搭住他的肩膀,因為牽動傷口而嘶了聲,臉上卻滿是讚賞之色,真恨不得當場就給他鼓掌叫好。


    道裏希也坐在一旁淡笑,側頭目光掃向埃德加,不緊不慢地開口:“你並沒有對他動手,對吧?他身上那傷,是他自己做出來的。”


    埃德加眼簾低垂,沉默不語,看不出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倫什聽這話,像是看見了容答在麵前跳舞,滿臉的不可置信,“容答會這麽做?”


    他微微頓了頓,細細想來,這手段倒有幾分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不過,倫什抱臂笑著,這幾人真能折騰,還不如迴到岸上,看他們在水裏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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