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妥已斯先生深吸口氣,“我都不知道為什麽會成這麽一個局麵?”


    “該果斷的時候猶豫,該猶豫的時候果斷。溫裏呢?讓他好好看看曾經的一念之差,會麵臨什麽?”


    說著,他伸手重重摁下桌上的鈴鐺,傳喚傭人。


    沒一會,溫裏被帶下了樓,靜靜聽完事情經過後,眼瞼低垂,長睫覆目,“那我去吧,母親已經將歉意送出去了,但是我還沒有。我出麵也算合乎禮數,不至於惹人非議。”


    妥已斯先生審視著他,“這件事,你是怎麽想的?”


    “我很抱歉。”


    “我希望你能在皮厄和格森這些事情上有什麽自己的想法,當初在皮厄的事情上,你年紀尚小,又收到了驚嚇,我可以理解。”


    “但是後麵我不知你為什麽一直在幫他處理那些不該插手的事情?你代表的不僅是你自己,人們會將閃光燈下的位置讓給你,並不單純是因為你是自身的原因,我希望這句話你能好好記住。”


    “同時希望今天過後的腦子能稍微清醒些,不至於讓事情發生了,一點教訓都沒有,還和沒發生一樣。”


    “我明白的,父親。”


    “你明天去吧,今天太晚了。”


    “是。”


    第二日,容答敲了敲艾薇病房的門,“要來玩紙牌麽?你一直在看書,要麽就是夫人請的聽家教老師講學,該放鬆下了。可以來看我們玩會,今天休息,亞伯等人都在,我們是賭金幣的,會有些看點。”


    “賭金幣?”


    “是的。”說完,容答又連忙解釋,“沒有癮,我們賭的不大,隻是為了更有氛圍,偶爾玩一玩。”


    “那打擾了。”她想了會,轉動著輪椅,容答走近推著她進了休息區。


    亞伯和亞蒂安都已經坐好了位置,見兩人到來,咧嘴笑了笑,“你的傷好點了嗎,在這屋裏很悶吧。”


    “還好,多謝關心。”她迴應著,被容答推到牌桌近旁,在旁邊看著幾人開始,看到桌上籌碼時才發現他們說的賭的不大,簡直就是一句玩笑,玩的簡直不是一般的大。


    金幣都不是一個個的拿走,是一摞一摞的,她看的簡直目瞪口呆,那一個金幣比她一個月的工作收入還多。


    再看牌桌上,容答明顯相較另外兩位,對紙牌生疏些,麵前那堆金幣跟沙漏裏的時光似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減


    又是一輪結束,亞伯笑嘻嘻地拿走了容答一摞金幣,


    容答懶懶抬眸,視線掃過牌麵,眼見這局再度折戟沉沙,臉上卻不見太多波瀾,隨性伸出手,指尖輕推那剩餘的可憐的一摞金幣,“我可沒有了,玩完這次就該結束了。”


    說著,他看向艾薇,“我好像一直輸,你是不是看著也覺得很無趣?”


    她搖頭,“沒有,你很厲害的,這是我們這邊起源的遊戲,你不太了解也很正常。”


    亞伯盤點著自己的收獲,聽他說要結束,還有些不舍,但依然說道


    “可以啊,結束吧,不過你提議要來玩遊戲,我還以為你會很精通呢,沒想到就會一點啊,那你們平時娛樂是什麽呢?難道全是土地規劃和騎馬練劍麽?”


    容答往椅背上靠了靠,似已做好離場準備,“我們也玩紙牌,但是和你們這的規則什麽的都不一樣,所以有些混亂。”


    艾薇在一旁了解了幾人水平後,問道,“那我可以和你們玩一局麽?”


    “你?”亞伯挑眉,“可以是可以。但是得事先說清楚,我們是賭金幣的,你要加入,那可別反悔,輸了可不要哭泣,規則就是規則。”


    他強調道,“輸贏都是憑借自己實力的,如果承受不住,那就不要參與了,得按照競技規則來。”


    之前亞蒂安的妹妹看見他們在玩,非要參與,結果輸的很慘,亞蒂安哄了她一下午。


    “好。”艾薇點點頭,她倒是不會後悔,就怕他們反悔。


    說完,她看向容答,“我現在身上沒有帶錢,我借你一摞好嗎?可以按照時間收費,一會多還你一個。”


    “我可不是放貸瘋子,不到半個小時就20%的利率,你想試試麽?那來吧,不要有壓力,輸了也沒事,我都已經輸那麽多了。”容答起身讓出位置給她。


    艾薇上桌,亞伯邊取牌邊笑嘻嘻說道,“不過,原來你和格森?史密斯先生居然是如此的淵源,可嚇了我們一跳,你這也藏的太深了。”


    艾薇指尖輕輕摩挲著剛拿到的十張牌,目光在牌麵停留,似在斟酌出牌策略,隨口道,“你消息真是靈通啊。”


    “那可不!”亞伯興致不減,腦袋微微前傾,“你叔叔那周身的氣派,舉手投足間盡顯不凡,看著真精神,他一來可不少人驚動了呢。”


    亞伯又鬆散地開幾句玩笑,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艾薇這局摸得牌無比的好,全是同花色的牌,而且牌點都很大,叫牌時他們的注意力又全然不在牌桌上,沒多長時間,就拿到了不少墩計,幹脆將牌放倒,“好像,我贏了。”


    “這麽快?”亞蒂安不可置信,看到她的牌,稱奇道,“你運氣可真好。”


    “要繼續麽?”她拿過籌碼,拋了拋笑道。


    亞伯推過去一摞金幣,“當然,還沒說完話呢,剛剛是容答達沒有籌碼了,所以才結束,又不是我們沒有了。”


    “那再來一局吧。“


    “行,那就再來一局。”艾薇應下,這一迴,她是了莊家,於是抬眸望向眾人,眼含詢問,“要加注不?”


    “嗯?不加。”


    “好吧。”她有些失望,又是幾輪叫牌過去,到了約定迴合數,她合計著墩數,不慌不忙打完剩餘牌張,眉眼彎彎,透著喜氣,“按總分算,我贏咯!”


    言罷,伸手將亞伯和亞蒂安跟前的一摞金幣攬入懷中,像極了凱旋的將軍。


    亞伯最開始是懶洋洋倚著椅背的身子,早就已經坐得筆直,神色複雜。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金幣被拿走,心痛道,“沒瞧出來,原以為你們這些整日埋頭書本的,沒閑工夫鑽研牌技呢,結果是是深藏不露啊!”


    “小時候我們那兒閑暇時光沒啥別的樂子,大家就喜歡玩這個,不像你們,有很多娛樂。”艾薇笑著解釋了句。


    “是這個原因嗎?我還以為我的牌,在你眼裏是透明的呢?”亞蒂安也是滿臉沮喪,看著籌碼又少了一摞,幾乎要抓狂了,想想之前還嘲笑容答隻剩寥寥幾個籌碼,如今自己也快兩手空空。


    “不是,不是,怎麽可能呢,說不定很快你的金幣就迴去了。”艾薇連忙搖頭,“繼續麽?要不給你們一段緩衝的時間?”


    “不需要緩衝,繼續吧。”亞伯身體已經坐的像樹木一樣筆直,神情也越來越嚴肅。


    下一局,竟然打成平的了,亞伯和亞蒂安重燃鬥誌,可這好運仿若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再下一輪,他倆輸得更慘,亞蒂安為抵賭債,連手表、大衣都押上給了艾薇。


    艾薇瞧著眼前那堆成小山似的金幣,還有雜七雜八的物件,滿心歡喜,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可以了,你們已經沒有金幣了,我們結束吧。”她笑盈盈說道。


    亞蒂安不服,“再來一次,最後一次。”


    “你已經沒有籌碼了。”


    “我可以打欠條。”


    “不接受欠條。”


    亞蒂安望著亞伯,亞伯攤手,“我也什麽都沒了,勸你及時停住吧,她一看就是非常會玩的。”


    “沒有,沒有,其實運氣占了很大成分,你們又有一點點不太熟練。”


    “我們不熟練?”亞伯真的要氣笑了,還從來沒有人這麽說過他,而且剛剛容答輸的那麽慘,他們居然被說不熟練。


    可是艾薇沒有說謊,他們的確不太熟練,他們鎮上的那些男人們在玩紙牌時,無論是演戲,技巧,還是虛張聲勢可都比他們強太多,如果哥哥在,你們會輸的更慘。他們的水平真的不太行。


    “容答,借我點錢好麽?亞蒂安揉著手,神色帶著幾分急切與期待,目光緊緊盯著容答,滿是哀求之意。


    “行。”容答一直站在旁邊旁觀著牌局,看著她意氣風發,幾乎是大殺四方,將兩人摁在地上捶打。亞伯和亞蒂安愁眉慘淡,聞聲也不多囉嗦,伸手便從懷中掏出一遝錢,爽快地遞向亞蒂安。


    亞蒂安眼睛驟亮,忙不迭雙手接過,像極了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我有籌碼了,再來最後一次。”他看向艾薇。


    艾薇心裏歎息,還好他們都是有錢人家的少爺,這些對他們的不過是零花的,這裏也不是地下賭場,不然他非得中計深陷不可。


    “可以。”


    亞蒂安露出個笑容,可還沒等撐過一會呢,局勢急轉直下,他手中那剛焐熱的錢,又不得不全數遞了出去,仿佛隻是在他這兒短暫停留了片刻,轉了個手罷了。


    此時,他像是霜打的茄子,腦袋耷拉著,臉上那股子失落清晰可見,平日裏的精氣神蕩然無存,沉默半晌,他有氣無力地嘟囔道:“不玩了,這牌局太邪性。”


    容答嘖嘖稱奇,看著亞伯和亞蒂安從最開始的興致勃勃到如今的低頭喪氣,不可思議道,“我本想著吧,你哥哥牌技就很出神入化了,沒想到你也這麽厲害呐。”


    “哥哥可是拿我當了許久的‘試驗品’呢。”說著她盤點著勝利品,灰色產業果然是真的賺錢啊,不過這種錢太不安心了,就這兩人不差錢,也能及時結束,要是普通人真的深陷是很可怕的。


    想著,她看了看手表和衣服,在兩人要離開房間,她連忙喊道,“你們要盡快來贖迴哦,不然會按照百分之一遞增哈。競技遊戲就按照競技規則來。如果不贖迴,我就賣掉了。”


    “嘿,幾位這是在玩紙牌呐?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一道沉穩又帶著幾分閑散的聲音傳來,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格森·史密斯邁著悠然步伐踱步而來。


    刹那間,幾人像是被觸發了機關,集體轉身。


    ”亞伯反應最為迅速,率先伸出手去,“史密斯先生,很榮幸見到您。”


    格森麵帶和煦笑意,“你好,希望你今天過得愉快!”


    容答靜立一旁,見兩人寒暄完,也伸出手,平靜道,“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您,史密斯先生。”


    “我也沒有想到,好久不見。”


    他們停留了幾秒,各自收迴手,格森有些歉意道,“很不好意思,幾位,但是我與艾薇有幾句話要說。”


    “那我們不打擾了。”亞伯應和著。


    見幾人離開,艾薇望著他,嘴角漾出一抹微笑,“要說什麽啊,叔叔。”


    “你快要讀大學了,你父親同意麽?好像你們這裏現在上大學,必須要家裏的男性同意。”


    “同意的,父親很支持我。”


    “想好要學什麽專業了麽?”格森穩穩坐在椅子上,抬眸望向對麵,出聲問詢道。


    “醫藥化學。”她不假思索,語調平穩地給出答案。


    “醫藥化學?”格森微微皺起眉頭,重複了一遍,似是對這個迴答頗為意外。


    “學這個的女生很少,大部分選的都是文學或者教育學。這種學科的教授非常嚴格,批評起人來從不拐彎抹角,都是當眾直言不諱的。


    “這樣啊,不過這個專業應該以後會有價值一些吧。”艾薇說著,就像亂世有理智的都不會殺醫生一樣。


    “是,但是有些事情我想提醒你一下,會有一些人,來接近剛踏入大學的女生,能上大學的都是很努力的女生,甚至可以說,在未來能做出一番成就的。”


    “這種往往讓他們更感覺更容易感覺到滿足,所以會故意讓他們深陷,迷失其中,不知道你會不會遇到。“


    艾薇愣住了,半響點頭,“我會小心的。”


    “如果我不在,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去找妥已斯,我們算是合作關係,而且還是他迫切的想達成合作的關係,不要藏在心裏,不要受委屈。”格森神色很認真,眸子緊緊鎖住她。


    “嗯。”艾薇眼眶微微泛紅,用力點了點頭,張開雙手,格森笑了笑,彎下身給了她一個擁抱。


    溫裏剛停下車,撞見了垂頭喪氣的亞伯和亞蒂安,詫異道,“是要離開麽?你的外套呢?怎麽穿的這麽單薄。”


    亞蒂安的的大衣沒了。


    亞伯歎氣,“他輸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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