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聲音適時響起,沉穩而不容置疑:“我對你沒別的誌向要求,有一點你必須記住,永遠牢牢握住手中的槍。”


    容答看了看肩膀,軍裝上的肩章,“當然,我會的,它是威懾也是保障。”


    艾薇早早就打開了收音機,最近又有了大消息,上次大戰後,奧匈帝國瓦解,分解後的一部分蘇台德地區被劃給捷克斯洛伐克。


    而這片蘇台德地區,生活了三百多萬日耳曼人。


    近來德國稱,該地區同胞們遭到了迫害,要求捷克斯洛伐克給予他們一定的自治權。


    捷克斯洛伐克斷然拒絕,德國以保護日耳曼人為借口,調遣軍隊,在德捷邊境陳兵列陣。


    捷克斯洛伐克也組織動員,進入備戰模式。甚至法國也組織了動員,戰爭似乎一觸即發。


    而這時,英國首相張伯倫站了出來,積極與德國元首談判,最終簽訂《慕尼黑協定》,同意將蘇台德地區劃分給德國。


    很快,報紙上洋洋灑灑都是關於這件事的,大大的標題和照片格外醒目,英法德意,四國領導人站在一起。


    旁邊附著德國首相希特勒的笑言,“我發誓,這是我對歐洲領土的最後一個要求了。”


    第二張報紙描述的是英國首相張伯倫,迴到國內,下了機場熱烈揮舞著協議,高聲說道,“我帶來了我們這一代的和平,大家可以睡個好覺了。”


    “哈哈哈哈!”羅曼教授猛地摘掉眼鏡,雙手如失控般用力錘擊著桌子,每一下都帶著難以抑製的瘋狂。


    桌子被敲得“砰砰”作響,他的笑聲在這響動中迴蕩,滿是悲涼與絕望,聲音似要衝破這壓抑的空間,越來越大聲。


    “大家能不能睡個好覺?我不知道,但是德國真的可以睡好了。”


    “捷克斯洛伐克,是世界第七大工業國,它有著先進的軍事工業,它能生產高質量的火炮、坦克等武器裝備。它還有發達的重工業。”


    “卻捷克斯洛伐克都不在場的情況下,就這麽把它的蘇台德給了德國,而且我們和捷克斯洛伐克是盟友啊。英國又不是,為什麽跟隨英國,我們是簽訂互助協議的,如此國際上還會有可信度麽?


    教授用力抓著頭發,仿佛看到了自己國家走向了不歸路,聲音沙啞,“這其實是一個好機會的,我們和捷克斯洛伐克是有互助條約的,如果我們出手,捷克斯洛伐克和蘇聯的互助條約也會順勢成立。”


    艾薇給教授倒了杯水,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德國恢複義務兵後,實力怎樣都不清楚,而蘇聯也是,剛剛經曆大清洗,且心思麵上也看不出來,各方都在猶豫,也都沒從上次大戰恢複過來。


    而且如果蘇聯要攻擊,軍隊大概率要經過波蘭,可蘇聯和波蘭有世仇,波蘭也會擔心的,大開防線,如果之後蘇聯留下不走了怎麽辦?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心思,是戰是否,一個決定影響的就是全部的人民。


    羅曼教授呆呆地看向遠方,就是他生活了一輩子的故鄉啊,有全部的迴憶和美好,也是他孩子用生命保衛領土。


    教授苦笑著,“事情真的要糟糕起來了。我準備觀望下,情況再不對,我可能要離開,你呢?”


    “我也是再觀望下。”她和父母說過,但是他們很眷戀領土,都不願意離開。但是如果發生危機,她很想讓家人能安全。


    教授淚水緩緩落了下來,那淚水順著他滄桑的臉頰滑落,滴在陳舊的書頁上,洇出一片水漬。


    看到教授落淚,艾薇神色一緊,急忙抽出手帕遞過去。教授略帶歉意地笑笑,抬手接過輕輕擦拭。


    教授的女兒聽到動靜,匆匆從裏屋跑出,一下撲進父親懷裏,兩人緊緊相擁。


    目睹這溫情的一幕,艾薇後退幾步,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將這片刻的溫暖與安寧留給了他們。


    落葉慢慢落下,天氣愈發清冷。


    艾薇漫步街頭,抬眼便見巴黎聖母院前人來人往,熱鬧忙碌。


    工人們正小心翼翼地安裝彩色玻璃窗,陽光灑下,映照著那些絢麗的玻璃,如夢似幻。上一次大戰,聖母院也未能幸免,遭受了部分損壞,如今這修複的場景,讓她心中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快步前去與教授約好的咖啡館裏,她坐下,與教授寒暄著,突然,尖銳的槍聲劃破長空。


    刹那間,街道上的人們驚恐地尖叫著,四散奔逃。


    她迅速地扯住教授,警惕地沿著牆麵蹲下,咖啡館內也瞬間亂作一團。桌椅被撞翻,咖啡杯摔碎在地,人們驚慌失措的唿喊聲交織在一起。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許久都沒有再聽到槍聲。人們戰戰兢兢地慢慢抬起頭,眼中滿是恐懼與疑惑。


    艾薇看著手表,記錄著時間,大家都猶豫著,誰也不敢率先出去,離得最近的人,索性上前關上了咖啡館的門。店內的人們才開始小聲地互相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過了多久,傳來一陣敲門聲,“嘿,開門,已經沒事了。”


    店長壯著膽子去開門,進來的人摘下帽子,滿臉驚惶,大聲說道:“夥計們,你們猜剛剛發生了什麽?一個人殺掉了德國的大使!”


    “什麽?”眾人驚唿聲此起彼伏。有人反應過來,“對了,這裏是德國駐巴黎大使館附近。”


    蹲著的人紛紛起來,“誰殺掉了德國大使?”


    “好像是一個猶太人。”


    “猶太人?”


    “是啊,聽說是波蘭裔的。已經被警察帶走了。”


    “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天呢,波蘭人為什麽要在我們這兒殺掉德國的大使?”


    周圍的人們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但一時都得不到答案,慢慢也平靜了下去。


    一道尖銳的刹車聲突兀地響起,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輛黑色轎車突然風馳電掣般駛來。


    車門“砰”地被推開,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大步跨出。


    寬闊的肩膀撐起剪裁合身的襯衫,他劍眉緊蹙,眼神中滿是焦急,步伐匆匆,幾乎是小跑著衝進了咖啡館。


    瞧見她好好地坐在那裏,倫什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原本急促的唿吸也稍微平穩了些,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脫口而出:“你沒事吧?”


    艾薇有些意外,疑惑道:“沒事,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


    “教授最喜歡這家咖啡館,而這家咖啡館,又在德國大使館附近,我們先走吧。”


    她看著教授,教授點頭,從倫什的口中得知了情況和咖啡館裏說的差不多。


    第二日報紙上登刊了這個消息,也描述的前因後果。


    起因是前段時間,德國驅逐快兩萬的波蘭裔猶太人,將他們放到火車上,送到波蘭。


    但波蘭拒收,要求送迴去,德國拒絕,這快兩萬的人就這樣僵在邊境上。


    而開槍者叫赫舍爾·格林斯潘,在巴黎生活的波蘭裔猶太人,那2萬人中,其中就有他的家人,因聽說家人的遭遇,或許是和大使發生了矛盾,對德國大使館秘書恩斯特·馮·拉特腹部連開三槍。


    報紙上旁邊有在他口袋裏找到的紙條,“請上帝原諒我,我聽說同胞遭遇了如此,感到心裏萬分痛苦。我必須抗議,讓全世界都聽到我的抗議。”


    艾薇握緊報紙,又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打破了屋內的寧靜。她快步走向門口,抬手打開門,隻見溫裏神色匆匆地站在門外。


    “還好麽?”他脫口而出,聲音中裹挾著難以掩飾的急切與關切,雙眼直直地鎖住她,仿佛要將她的每一絲表情都刻進眼底,從中挖掘出最真實的狀況。


    “還好。你不是去跟將軍訓練了麽?”她微微抬眸,澄澈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疑惑,輕聲問道,語氣裏帶著幾分意外。


    “是的。”他微微頷首,目光迅速地從上到下打量著她,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確認她並無受傷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他的視線又輕輕掃向她手中握著的報紙。


    溫裏的眼神變得冷冽起來,他也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也知道德國一直在反猶。


    “這件事,也許正給了他們一個借口。”溫裏輕輕笑著,真是風雨欲來。


    ……


    蘭達緩緩抬手,將那張冰冷的麵具覆於麵龐,須臾,又慢條斯理地摘下。


    刹那間,窗外一陣尖銳的玻璃破碎聲,好似一把利刃,直直劃破了夜的寂靜,緊接著,咒罵與喊叫聲洶湧襲來,瞬間交織成一片嘈雜的聲浪。


    “哦,這群吸血鬼啊,做了那麽多事,還殺害了我們的大使,夥計們,我們砸了他們的店鋪。”


    “是的,為我們死去的大使報仇。”


    蘭達的目光透過那扇窗,投向街道。一群人,手持棍棒,正肆意宣泄著內心的瘋狂,將街邊的猶太店鋪砸得滿目瘡痍。櫥窗的玻璃如雪花般紛紛墜落,在地麵上濺開一片晶瑩。


    不遠處,一座猶太教堂正被熊熊大火無情地吞噬。火焰張牙舞爪地舔舐著建築的每一處角落,滾滾濃煙裹挾著刺鼻的氣味,如猙獰的火獸,向著夜空洶湧翻騰。


    踏入大街,街道上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軍靴踩在堆積玻璃上,他雙眸凝視著那一地被打碎的玻璃,它們層層堆積,在清冷的月光輕撫下,閃爍著如水晶般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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