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麒麟瞧著蘇洵的神色,不像是開玩笑。


    他扭頭望了望外麵,冷靜地說了句:“下車。”


    隨即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蘇洵本來還想解釋一下,這車的儀表盤上有個紅點,可能是定位之類的東西。


    誰知道張麒麟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讓他下車。


    他沒有猶豫,立馬下車打開後麵的車門,將背包背在身上。


    “小哥,咱們現在怎麽辦?”他將背包背在身上問。


    張麒麟用手擋住太陽,又在原地轉了一圈,而後抬手指了個方向說:“在那裏,跟著我。”


    然後大步朝前走去。


    “哦,哎,那邊是哪兒啊?你就讓我跟著去。”蘇洵抓住背包帶跟在後麵大喊。


    張麒麟沒說話,而是自顧自走在前麵,邊走邊擋住陽光不停地張望。


    蘇洵不知道他在幹什麽,隻好默默跟在後麵。


    邊走邊小聲嘟囔道:“悶葫蘆,悶油瓶,悶,哎呦。”


    他光顧著低頭走路,絲毫沒有注意到,前麵的張麒麟已經停下來了。


    猝不及防撞到了他的背包上。


    “幹嘛突然停下?”蘇洵下意識出口詢問。


    張麒麟迴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向右前方指了指,“換方向了,你抬頭看路,別跟丟了。”


    蘇洵聽後,心中一陣無語。


    什麽鬼?


    那你說一聲不就好了?


    幹嘛突然停下,害我撞上去,痛死了。


    他內心躁動,麵上卻不顯,乖巧地點頭答應,而後跟著張麒麟繼續。


    二人走了許久,直到頭上的月亮掛在了半空,張麒麟才停下腳步。


    “累了嗎?”他小聲問道。


    蘇洵跟在後麵,此刻早已筋疲力盡。


    見張麒麟停下,他則是一屁股坐在沙子上,“累了累了,我要休息。”


    蘇洵坐在地上仰起頭,像等待父母接迴家的小朋友一般,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張麒麟。


    張麒麟見他這樣,無奈搖頭,蹲下身子,把蘇洵的背包脫下,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語氣依舊平淡,“前麵有個背風地,你再堅持一下,今晚我們在那裏休息。”


    說著起身拉了蘇洵一下。


    蘇洵這會兒一步都不想挪動,但他知道,這裏不是家,沒人慣著他。


    隻好認命般地從地上起身,烏龜一樣挪動著腳步。


    大概過了十五分鍾左右,蘇洵跟著張麒麟,終於來到了那個背風地的位置。


    這裏是一個破舊的泥土房,四周破敗不堪,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蘇洵一進去,就枕著背包躺下,跟個毛絨玩具一樣軟趴趴的。


    張麒麟則是將四周都查看一番,又從背包裏找出個風燈點亮,才挨著蘇洵坐下。


    他聲音依舊冷淡:“蘇洵,餓不餓?”


    蘇洵閉著眼睛,意識逐漸朦朧,恍惚間聽見有人問他餓不餓?


    他想說:“餓了,餓到能吞下一頭牛。”


    可還沒張嘴,整個人就陷入黑暗中。


    張麒麟見蘇洵不迴答,本以為他是累的睡著了,他擔心蘇洵著涼,脫了上衣準備蓋在蘇洵身上。


    低頭一看,隻見蘇洵臉頰泛紅,嘴唇幹裂。


    他心中一驚,立馬去探蘇洵的額溫,這才意識到蘇洵發燒了。


    “蘇洵,醒醒,別睡了。”張麒麟語氣中帶著些緊張。


    這茫茫沙漠,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對蘇洵恢複身體沒有任何好處。


    他奮力搖晃蘇洵,試圖將對方從睡夢中喚醒,好能將包裏的退燒藥塞進蘇洵嘴中。


    可蘇洵仿佛破布娃娃般,渾身癱軟,任憑張麒麟搖晃,始終沒有意識。


    一瞬間,張麒麟慌了。


    他仿佛想起了蘇洵第八十五次穿越,當時的他們,也是打算從外圍關閉地心通道。


    可蘇洵還沒到外圍,整個人便昏了過去。


    張麒麟見狀,立馬放棄計劃,帶著蘇洵迴到城市的醫院治療。


    隻不過治療的結果並不理想,由於細菌感染,蘇洵體內的多個器官衰竭,他就這樣死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聽到醫生宣布蘇洵死亡的那一刻,張麒麟的心狠狠地抽痛著,仿佛有無數隻手掌要將它捏碎。


    他突然意識到,原來蘇洵在這個世界,也是會死的。


    之前的八十四次重啟,蘇洵都隻是在最後選擇了放棄,而後所有的一切重新開始。


    張麒麟一直以為,隻要沒有關閉通道,即便蘇洵最後放棄,也算不上死亡,隻不過是迴到原點而已。


    可經曆過那次,張麒麟才清楚地明白,對於這個世界來說,蘇洵既是例外,又不全是例外。


    他一樣會生病、受傷、死亡。


    而且一旦蘇洵死亡,這個世界將會陷入一段時間的靜止。


    自己也會進入休眠狀態。


    張麒麟清楚的記得,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從青銅門後醒來時,自己的情緒異常焦躁。


    他生怕這次蘇洵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幸好,除了那一次,蘇洵再也沒有經曆過死亡。


    可是這一次,蘇洵又要死了嗎?


    張麒麟看著雙頰坨紅的蘇洵,沉寂已久的焦躁感再次襲來。


    他將蘇洵緊緊地抱在懷裏,不停地撫摸著對方的額頭:“蘇洵,蘇洵,別睡,求你了,醒過來。”


    蘇洵迷迷糊糊間,總感覺耳邊有個人在說話。


    他想睜開眼睛,可眼皮仿佛千斤重般,任憑他用力,也無法張開。


    這種失控的感覺,讓蘇洵十分焦躁,他奮力扭動著身體,試圖擺脫束縛,可無論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那聲音無比焦急,甚至最後還帶了點哭腔。


    是張麒麟?


    不可能,張麒麟怎麽會哭?


    蘇洵想著,緩緩張開嘴,想要出聲安慰。


    下一秒,一股苦澀的味道瞬間充斥著他的口腔。


    緊接著,一隻強有力的手替他順了順脖子。


    那股苦澀慢慢從喉嚨向下延展。


    “這是什麽?”蘇洵虛弱地問。


    迴答他的依舊是張麒麟清冷的聲音,“退燒藥,吃了好好休息,我帶你迴去。”


    蘇洵沒有迴答,而是將頭縮在張麒麟懷裏,試圖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靠著。


    張麒麟見狀,一手攔著蘇洵的後背,一手穿過他的膝窩,像抱小孩一樣拖著蘇洵。


    “睡吧,我們現在就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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