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鬆開手:「趁我後悔之前。」


    她遲疑了下,看他一眼:「你迴去……喝點醒酒湯吧。」說完立即站起身,撩起車簾就跳了下去。


    裴青臨笑了下,待她一走,微醺的神色一收,眼底一片清明,隻是周身掩不住的鬱然之意。


    又過了會兒,衛令在外輕輕叩著車門:「王爺,沈姑娘平安入沈府了。」


    裴青臨嗯了聲。


    衛令在外小心問道:「您既然舍不得沈姑娘,又何必……」


    裴青臨以手支頷,淡淡道:「迴去吧。」


    沈語遲離家已經有十來天,這十來天過的可謂是跌宕起伏,她‘嗖’一下就飛奔迴了家裏。


    這可把門房的管事驚了個好歹來,管事先引著她迴院子用了宵夜,又忙請了白氏過來。


    白氏眉宇間盡是疲態,見著沈語遲也驚了下:「語遲?你怎麽這時候迴來了?不是要去江南住上幾個月嗎?可是哪裏不好?你怎麽單個就迴來了,服侍的下人呢?」她輕輕擰眉:「現在家裏亂糟糟的,我倒真寧可你晚些迴來……」江南的信還沒送過來,她壓根不知道沈語遲被擄走的事,隻當她是突然迴來了呢。


    顧星帷是知道她被裴青臨帶走的事兒,瞧白氏這般模樣,應當是顧星帷沒把此事告訴沈家。沈語遲欲言又止:「嫂子。」


    白氏瞧出她神色不對,遣退了屋裏服侍的下人,輕聲問:「怎麽了?」


    沈語遲支吾了半晌,才頹然地耷拉下腦袋:「我沒去成江南。」


    白氏神色疑惑,沈語遲低聲道:「就是那日準備上船去江南的路上,我被裴……襄王劫走了。」


    白氏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沈語遲幹脆把這十天的經過簡略說了一遍:「……今天不知怎麽的,他突然決定放我迴來,我這才得以歸家。」


    白氏心慌意亂,一時也沒了主意:「可有受傷?」


    她真正想問的是,裴青臨有沒有把她怎麽著,若她貞潔被毀,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啊!但仔細想想,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關了她十多天,不做點什麽,白氏自己都不信。


    她心裏亂跳,卻也知道現在問這個不合時宜,要是裴青臨真的把沈語遲如何了,她現在肯定是最難受的。


    白氏握住她的手,也不敢多問,竭力柔聲道:「好了,萬事有我和你大哥呢,你心思放寬些,別總想著這事兒,更別想不開,前頭還有我們頂著呢,你隻管安生過日子,這世上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兒。」


    她寬慰完,語調又轉為憤恨:「襄王欺人太甚!這麽屢次三番地對你下手,真當這世上沒有王法天理也不成?!」她恨歸恨,心裏也知道,憑沈家如今的情勢,很難為沈語遲討迴公道來。


    沈語遲聽白氏一副勸慰自己別想不開的口氣,既感動又哭笑不得,她猶豫了下:「嫂嫂,襄王沒有……碰我?」她也不知道標準在哪,裴青臨也沒有真把她給強辱了,但要說他什麽事都沒幹,那也是不可能的。


    白氏聽她口氣充滿猶疑,就算裴青臨沒有強要了她,顯然也做了別的。她鼻子一酸:「你大哥臨走之前特地囑咐我要照料你,這讓我怎麽跟你大哥交代呢?都是咱家無能,倘你是經年世家的女兒,或者是什麽郡主公主的,看他還敢不敢這般對你!」


    別說,他還真敢……沈語遲在心裏感慨了一下,輕輕拍著白氏脊背:「嫂子莫要難過,好歹我現在是迴來了,再說這也怨不得你,咱家根基本就淺薄,父親又是那樣的人,大哥現在年紀尚輕,也未成氣候,這怎麽能是你的錯呢?」


    白氏用絹子擦了擦眼淚,勉強理出個頭緒:「這事兒可有其他人知道?」


    沈語遲搖了搖頭,又猶豫道:「小顧郎君……應當是知道的。」


    那和顧家的親事怕是不成的了。白氏立刻意識到這個問題,心下一歎:「罷了,顧小郎不是碎嘴的人,他不會往外說的,你隻記著別往外說就是。」她就怕裴青臨外傳此事,她重重歎了口氣,麵色傷懷疲憊:「能瞞多久是多久吧,若是實在不行,迴頭送你去別處避避風頭。」


    沈語遲聽她一心隻為自己考量,狠狠抽了一鼻子,還是得到:「嫂嫂,我暫時先不離開京城了。」上迴她要去江南,裴青臨直接帶人把她逮了迴來,現在她要是再跑,還不知道裴青臨會幹什麽呢。


    白氏見她神色倦怠,也不想再提這事兒惹她傷懷,正要勸她迴去休息,外麵大門突然傳來幾聲重響,柳媼匆匆來報:「少夫人,承恩公府的人又來了。」


    白氏麵色一沉,眼底幾分煩躁幾分厭惡。


    「承恩公府?」沈語遲前些日子就聽說了家裏出事的消息,忙問道:「嫂嫂,家裏出什麽事了?」


    白氏卻不欲讓她一迴來就受氣,她蹙起眉:「好了,你先迴去歇著吧,這裏有我呢,無須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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