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了下,又小心勸說:「你年紀還輕,要經的事兒還多著呢,生老病死還有天災人禍這些意外,咱們都沒法避免,若真有個萬一……你當看開些。」


    沈語遲一直低著頭,不知聽沒聽進去。


    白氏把府裏侍衛帶來大半,忙活了兩三個時辰,終於把屍首翻找出來。


    侍衛小聲迴報:「少夫人,您要不要出來辨一辨?」


    白氏瞧了眼沈語遲,正要點頭,沈語遲突然扯了下她的袖子:「我跟嫂嫂一起去。」


    白氏眼神擔憂地瞧著她,見她神色篤定,這才和她一並去了空地上。


    地上橫七豎八擺著七八具屍首,燒的烏漆嘛黑皮肉外翻,死狀極為滲人。白氏臉色白了白,深吸了口氣才壓住不適。


    沈語遲作為一普通人,平時自然也怕見到這場麵,但她顧不得旁的,目光仔細搜尋了一遍,在一具身量高矮都差不多的屍首上,看見了裴青臨常佩戴的玉佩和發簪,雖然也被火燒的不成樣子,但上麵的紋樣卻依然清晰,她一眼就認出那是他日常用的。


    她抿了抿唇,心裏的痛楚不安反倒去了點,其他人燒的衣裳皮肉都沒了,身上的佩飾刀具也多是殘破不整的,獨這具屍首的佩飾上隻有幾處焦痕,豈不可疑嗎?


    她明知是在自我安慰,到底留存了幾分希望,低著頭默默不言語。


    白氏緊著寬慰:「我知道你和裴先生極好,但……世事無常,哎,你看開些吧,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如何向你兄長交代?」


    沈語遲壓根沒聽,她不由順著裴青臨假死的方向思考,但發現他如果真的是假死,她也沒有旁的辦法。除了身份之外,她對裴青臨一無所知,他假死之後要幹什麽呢?去了哪裏?是不是她此生都無法再見到這個人了?


    這麽一想,裴青臨的死亡是真是假於她似乎也沒多大區別了。


    她臉色灰敗,一路怎麽迴去的都不知道。


    她本想打發周媼走的,但周媼說什麽也不肯走,也不肯多說什麽,鋸嘴葫蘆似的悶頭在她身邊當差。


    沈語遲根本無心顧及此事,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少天,終於收到一個唯一讓她振奮點的消息——永寧醒過來了。


    白氏忙把這好消息告訴她,沈語遲也沒猶豫,立即遞了帖子要上門拜見。


    她很快見到永寧,永寧除了頭上纏著一圈紗布,氣色倒還好,見到她便抱怨:「我這幾天快悶死了,每天就是清湯白菜,想整盤旋炙羊肉我哥都不準,嘴巴裏都淡出個鳥來了!」


    她受傷多多少少跟沈語遲有關係,沈語遲本來還覺著無顏見她,聽她這話,頗是無語:「你再這麽說話,小心被教養嬤嬤張嘴。」


    永寧細細瞧她神色,輕輕‘咦’了聲:「明明受傷的是我,怎麽你臉色這麽差?」


    沈語遲歎了口氣,坐在她床邊:「擔心你擔心的。」


    永寧便笑了,攬過她的肩:「還是你有良心。」她沉吟了下,又問:「我那日給你的書信你收到了嗎?為什麽沒迴我?那饕鬄紋你究竟見過嗎?」


    沈語遲心裏一突,低聲道:「我還沒來得及迴,你就突然出事了,我哪裏還顧得上書信?」當時就急著去找裴青臨撕逼了,結果現在裴青臨人也沒了。


    她心裏一歎,又道:「那饕鬄紋,我是偶然間在哪見過的,當真想不起來了。」


    永寧有些鬱悶地撅了噘嘴,倒也不疑有他。


    她又詳細問了幾句,見永寧恢複的不錯,她就放下禮物起身告辭。


    沒想到她這邊才出了永寧住的屋,迎麵就走來一個和永寧有六七分相似的挺拔男子,他低聲問:「可是沈大姑娘?」


    沈語遲認出來這是永寧的大哥,郡王世子,她怔了下,慢慢點頭。


    世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勞沈大姑娘這邊請,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他話雖客氣,卻有幾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沈語遲推拒不得,跟著他走到一處花廳。


    世子麵色驟然一肅,沉聲道:「沈大姑娘,給你送那封書信之事,是我妹妹魯莽了,我先在這兒向你賠禮,但……」他擰起眉:「為何給你送信之後,我妹妹立即遇到刺客?」


    沈語遲頭腦空白了一霎,但這時候絕對不能亂,若讓世子覺察出什麽,隻怕沈家也保不住!


    她指甲掐了掐掌心:「我也不知,難道是送信途中被有心人瞧見了?聽世子一說,我心裏也納悶得很。」


    她本來是那種不擅長也不喜歡說謊的人,尤其是對朋友撒謊,她想到永寧因她差點喪命,哪怕動手的是裴青臨,她心裏也不可能不自責。她有一瞬想實話實說,幸好理智阻止了這份衝動。


    世子並不是疑她,聽她這話,倒也信了她的說法。他沉吟片刻,還是提點道:「沈大姑娘可知道隋帝之子?」他見沈語遲點頭,這才道:「此人一直沒死,這次聖上下旨,就是為了讓我父王幫著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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