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食堂。


    一進食堂林亮就注意到了葉陽的新行頭了,笑哈哈的過來打招唿。


    “呦!這是昨天鄔同誌給你新添置的唄!要我說鄔同誌對你可夠好的啊!”


    “去去去!”葉陽笑笑,沒接茬兒,反而是注意到了排在前麵打飯的範茂實。


    這小子臉色透著一股子疲憊,好像熬了多少個夜似的。


    按理說上次他對劉大有這麽狗腿子的樣子,不至於過成這樣啊!葉陽一臉的好奇。


    他衝著林亮努努嘴,林亮隨著他的眼光看了一眼範茂實,神色了然。


    立刻低聲道。


    “這小子最近可慘了,聽說被劉大有折磨的夠嗆。”


    “他不是劉大有的狗腿子嗎,怎麽還被劉大有折磨?”


    “那誰知道,我上次看到他被劉大有劈頭蓋臉的罵,好像是弄錯了什麽耗材的統計。”


    “醫院耗材統計不是後勤在搞嗎,怎麽讓他去?”葉陽挑眉問道。


    “害,還不是故意為難他呢!最近劉大有在你這屢次吃癟,都把火發在他身上了唄!”


    葉陽搖搖頭,那這個小範海挺慘的,被劉大有當成出氣筒了。


    不過那是別的科室的事,葉陽自然也不會伸這個手去多管閑事,他和林亮打了飯,食堂人太多,兩個人幹脆拿迴辦公室去吃。


    這邊正吃著呢,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範茂實一臉諂媚的笑意從外麵探進來一個頭來,一看林亮也在,立馬笑了。


    “呦,林大夫也在啊!那可巧是趕上了,一塊兒跟著沾光吧!”


    葉陽和林亮一愣,就看見小範手裏頭拎著一隻燒雞進來了,往桌子上一放還冒著熱氣呢。


    林亮一看見燒雞眼睛都直了,雖說紡織廠的飯菜是不差,但油水這東西可得是自己多花錢才能加的。


    葉陽是因為還沒發工資,吃不起太好的東西,林亮則是因為家裏頭管的太緊,手頭上沒多少錢,所以也常年都是饅頭鹹菜之類的。


    葉陽伸手捅了捅林亮,讓他把嘴角的哈喇子收一收,這才正色問道。


    “範大夫,你這是······”


    “嘿嘿——”小範一笑,也沒多說,就把燒雞的紙包打開了,裏頭還冒著熱氣,香味立刻竄了出來。


    “今天是專門來跟葉醫生你賠罪的。上次在食堂的事情,是我對不住你。我做事太衝動了,也沒有考慮你的感受。而且·······”


    他說著話用眼神不停地掃著葉陽的臉色。


    “而且你也知道,我這上頭是劉大有,一是領導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醫生,沒門沒路的,也······確實是沒辦法。葉科長,您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跟我計較!”


    隨後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燒雞。


    “這是我在大陳計定了三四天,才訂到的!葉科長,林大夫,你們給個麵子嚐嚐吧!”


    原來是為了上次在食堂的事情來跟自己道歉的。


    葉陽挑眉冷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坐在不遠處的林亮,卻陰陽怪氣地說道:“呦!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這燒雞也來得太晚了,咱們大饅頭都吃飽了,早幹嘛去了?”


    字麵意思上是在說小範送飯送的晚,可實際上就是說小範這道歉來得晚了。


    範茂實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他雙手搓著手,表情上也滿是不知所措,看著還挺有意思的。


    葉陽掃了他一眼,突然問道:“小範,你以前是不是在宣傳科工作過啊!”


    他的手邊放著的是昨天劉明義拿過來的那張報紙,上頭還有宣傳科的宣傳文章,文章中將葉陽所在的中醫科和葉陽本人的醫術大力誇獎了一番,葉陽早就看了署名了,投稿的就是這個範茂實。


    小範聽到了葉陽這麽問,趕緊上前訕笑道。


    “嘿嘿,葉科長您還真是火眼金睛,連這都發現了。我以前剛進廠的時候是在宣傳科工作了一段時間,後來廠裏蓋廠醫,這不是發現我以前在醫專的夜校上過兩年嗎,這才給我調廠醫來了。”


    “還是靠著咱們魏廠長的提攜,我也沒有今天啊!”


    這小子居然還上過醫專的夜校,葉陽倒是沒想到。


    “上了幾天夜校就來廠醫了,倒也怪不得別的不會,隻會溜須拍馬!”林亮冷哼了一聲,又說道。


    小範被這一番擠兌,也不敢再說話,低著頭站在桌子邊上扣著自己的手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葉陽看了他一眼,這小子出身宣傳科,留著往後沒準還有用。


    他現在在這廠裏根基不穩,多一個敵人倒不如多一個朋友。


    葉陽眼珠子轉了轉,立馬笑了起來:“小範啊!要我說啊,這事都已經過去了。我看就算了吧,都是革命同誌,都是為了廠醫的未來奮鬥,這點小事幹脆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而且上次在食堂那事,我還得感謝你呢?”


    “感謝我?葉科長,您這是······”小範一臉的疑惑。


    葉陽笑著點頭:“對啊!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麽可能會在廠裏這麽快的就打出名氣呢!這幾天我的工作這麽順利,還不是要感謝你!”


    小範應該沒想過葉陽就這麽簡簡單單地放過他了,今天他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葉陽臭罵一頓的準備了。


    可葉陽現在這······


    他看向葉陽的眼神立馬就帶上了感激,說話的態度也不像剛才那麽假模假式的了,而是帶上了真切的真情實感。


    “葉科長,您這覺悟,我真的自愧不如!我······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您放心,我以後一定好好向您學習,不會再幹些糊塗事了!”


    “好了好了!”葉陽笑著起身拍了拍小範的肩膀,將報紙遞了過去,說道,“我看你在報紙上寫的宣傳文可好極了,往後誰向誰學習,還真說不定!”


    小範心中微動,這次看向葉陽的眼神帶上了真切的崇敬。


    敢問現在在這廠裏誰有這種豁達的心態,明明被自己針對了卻一點都不計較,現在還鼓勵自己。


    再看看劉大有,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老小子一下子就被葉陽給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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