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淵...”林曦在識海裏悄聲呢喃道:“梅鴛,這是你原本的名字嗎?”


    梅鴛並未作聲,倒是老往生有些心慌:“這家夥似乎在吞噬什麽東西...”


    “你是?”阮淵聲音很輕,透著幾分客氣,但冰冰冷冷的。


    饒是如此,林曦還是聽得出來,阮淵和梅鴛的聲音也是一模一樣。


    如果說這些都是巧合,那才真是離譜呢。


    “我叫林曦。”他應聲道。


    小往生神色不變,阮淵卻是蹙了蹙眉。旋即,語調生硬的讚揚了一句:“初日照高林,名字起得不錯。”


    “多謝。”林曦盯著鞋尖,麵對兩個活得老前輩汗流浹背了。


    “往生,他能尋到此處也是難得。”阮淵迴眸,將視線移到小往生那邊,“我想,將戮魂咒借他一觀也未嚐不可。”


    “戮魂咒?”小往生訝異,“那是腦殘主人離開的時候說有緣人才能看的誒。”


    “這麽久了,一直沒人來到此處,偏偏是他來了,這不是有緣嗎。”


    “額...”


    林曦聽著阮淵和小往生說話,腦子裏老往生在說話,小金球裏的鬼影也在說話。


    他腦子裏頭全都是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的動靜。


    “往生前輩,你先不要說了,我聽不見了。”林曦苦惱的扶額,在識海裏道。


    “宗主師兄,你說。”


    鬼影焦急的聲音從小金球裏傳出來:“不要跟著他去見戮魂咒。快走!”


    林曦幾乎下意識的退後兩步,躲開了小往生伸過來的手。


    刹那間,他似乎捕捉到了小往生眼底的錯愕與阮淵臉上的...冰冷。


    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林曦轉頭就跑,給自己貼了三張疾風符,捏了個法訣,沒命似的狂奔著。


    耳畔風聲唿嘯,隱隱聽到鬼影厲聲喝道:“往左!”


    林曦一個滑鏟滑出了好幾米,眼見剛才自己站的位置已經被一團黑氣籠罩,阮淵靜靜地立於其中,臉上似乎有些不滿。


    他手中赫然是一道詭異的咒印,泛著絲絲妖異的紅光,令人心驚膽戰。


    “你...你幹什麽啊?”小往生也追了上來,神色焦慮的對阮淵大聲喊道。


    “這就是戮魂咒?”林曦一邊繼續狂奔一邊壓低聲音問鬼影,“他為何要帶著戮魂咒來追殺我?”


    “戮魂咒可以令修士修為大損,傷人魂魄,甚至讓人永世不得超生。你修為低,一道戮魂咒就可以傷你性命。你死了,魂魄散了,識海中的東西自然會屬於那個施咒者。”


    “所以...是梅鴛?”林曦恍然大悟。


    梅鴛作為一隻鬼魂,魂魄不全。


    此時看來,他與這入夢境中的鬼王阮淵,本就是共同體。


    “可是我沒記錯的話...我和梅鴛的契約屬於平等的那種,他若是想脫離出去很容易,阮淵完全可以讓我把梅鴛放出去和他融合啊。”林曦突然又有疑問。


    梅鴛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在他識海裏還占地兒,實力也屬平常,如果阮淵真的要求他和梅鴛解除契約,而梅鴛也是這個意思,那他不會不同意的。


    “我要不...和他說一聲?”林曦小聲嗶嗶,一邊躲阮淵一邊問。


    “沒用的。他要的不是梅鴛這一部分魂魄,而是主導地位。”老往生開口,“他現在與梅鴛是分開的兩部分,契約影響不到他,他大可用你的性命要挾你解除與梅鴛的契約,但他現在卻是在下死手殺你。”


    頓了頓,老往生道:“我覺得,他是‘惡魂’。”


    如果直接融合阮淵與梅鴛的魂魄,那最終隻能是善魂占主導地位或者是善惡參半。


    但惡魂如果想占據主導地位,就非常難了。


    林曦一死,他與梅鴛的契約落在阮淵那裏,那麽阮淵想占主導地位,就很容易了。


    搞明白了這一點,林曦不由得屍體涼涼的。


    冷不防阮淵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嚇得他一個激靈,抬手甩過去一道爆裂符,跑的更快了。


    “宗主師兄,你有沒有辦法出去啊。”林曦跑的腿疼,悲哀的唿喚鬼影。


    “還沒有辦法...”小金球裏,鬼影正瘋狂畫符,畫出一張就塞給林曦一張。


    林曦也明白,鬼影他不是萬能的,現在能給他提供符籙已經是盡力了。


    入夢頂小秘境的每一個角落都被魔尊如同偷窺狂一般盯得死死地,鬼影一露頭,絕對被秒。


    阮淵突然不追了,而小往生此刻也趕到了阮淵身邊,一把拉住他:“你發什麽瘋?這裏好不容易來個人,你竟然要殺他?”


    阮淵微微側目看了一眼小往生,微微皺眉,一道結界突然升起,將小往生困於其中。


    林曦眼見此情此景,心中不祥的預感更盛,揮出一把陰符,朝阮淵狠狠砸去。


    可對方卻僅僅一揮衣袖就擋開了陰符。天空之上,一條巨大的血紅鎖鏈陡然出現,將整個入夢境都染成了紅色。


    “是戮魂咒!”林曦萬萬想不到阮淵手中的那道戮魂咒會突然變得這麽龐大。


    血紅的鐵鏈砸下來,林曦使出了全身的靈力架住這道戮魂咒,但他的身子仍然一寸一寸的向土裏陷進去。


    林曦用最後的力氣去掏陰符,想直接召個雷罰把自己連著入夢境一起劈了。


    但這根本不可能。


    別說雷罰夠不到這裏,就算可以,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就應付不了雷罰。


    金色的小球上光暈閃動,似乎馬上就要爆開。


    金色小球內,鬼影已經緊緊握著瓊瑤劍,一劍朝自己布的這個金色結界劈去。


    結界湮滅,鬼影從中強勢的破出,與林曦一起頂著那道戮魂咒。


    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人都快死了!


    意識恍惚之間,林曦覺得識海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要衝出。


    是戮魂咒起效果了嗎......


    身上的壓力忽然一輕,林曦和鬼影雙雙重新站直。


    但見遠處煙霧繚繞處,兩道身影對峙。均著灰青色長衫,鳳眼微挑。


    不過不同的是,一人已經血染衣襟強弩之末,另一人卻依舊悠然自得。


    林曦嚐試著感應了一下,那個沒受傷的鬼魂與他的感應更強烈。當是梅鴛。


    而那惡魂快要消散了,卻並沒有反派死前的經典狂笑,也沒有正常的魂魄被吞掉前的悲哀。


    他靜靜的看了一眼結界中的小往生。


    “這麽多年,守著一個幻象。”梅鴛看著阮淵,輕聲道,“你倒也過的不錯。”


    阮淵點了點頭,垂眸斂目道:“護好真正的往生。”


    梅鴛道:“你與我本就是同一個鬼魂。你的意誌便是我的意誌。”


    其實對梅鴛亦或是阮淵來說,原沒有善魂惡魂之分。


    他們從來都是一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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