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迴頭,發現竟然是對方以後,皆是嚇的一哆嗦,異口同聲道:“瘦猴(阿平)你怎麽在這裏?”


    此話一出,他倆都撓了撓頭,猶豫了一下,又異口同聲道:“你這是要去哪?”


    突如其來的兩次神同步,讓兩人更尷尬了,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倆人站起來這才發現,剛剛在百貨商店買的東西,都從口袋裏掉了出來,他倆心虛的趕緊撿起來往口袋裏塞。


    “阿平,哈哈,你這是準備去哪啊?”


    瘦猴塞好東西以後,連忙問道。


    “我?我沒去哪,四處轉轉,你呢?”


    阿平心虛的厲害,也不敢抬頭看瘦猴,老實人第一次撬牆角,做不到像瘦猴這樣厚顏無恥和坦然。


    “我?我也是轉轉啊,這不沒到飯點呢,等到了飯點再迴去。”


    瘦猴生怕阿平知道他是去找周慧美,連忙又補充一句,“我大姨家最近有些事找我,我先走了。”


    “哦行,你去吧。”


    阿平點點頭,他也巴不得瘦猴走呢。


    “好。”


    瘦猴拐了一個彎,快步離開了。


    等瘦猴走了以後,阿平這才趕緊抬起腳,剛才珠光發卡掉地下了,他趕緊用腳擋住了,等瘦猴走了以後,他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哎?我買的不是珠光發卡嗎?怎麽變成一排普通的發卡了?”


    阿平撿起來瞪大了眼睛,這一排發卡就是最普通的那種黑色的發卡,“難不成我是拿錯了?”


    他轉身想去供銷社問問,但一想時間來不及了,普通發卡也能送,勝在數量多。


    另一邊躲在小巷子裏的瘦猴則是有些意外,平常他偷偷摸摸的,阿平一定會聯想到他去敲周慧美的窗戶,但今天怎麽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他了呢?


    算了,不管了,想不明白的事情,瘦猴懶得再想,對著旁邊的窗戶倒騰了一下頭發,他就樂嗬嗬的跑到了阿平家裏,敲了敲周慧美的窗戶。


    隨後他就靠在牆根,還抬起一個腳靠在牆上,拿著一根煙別在耳後,雙手抱胸,擺出一個十分騷包的姿勢。


    正在屋裏編跳跳魚籠的周慧美聽到外麵窗戶敲擊的聲音,心裏一緊,正在旁邊抽著煙躺在椅子上曬太陽的周大慶問道:“什麽聲音?”


    “估計是雞飛到了窗沿上吧?爹,我去看看。”


    周慧美放下跳跳魚籠,小心的走到了屋裏,將門虛掩上以後,推開窗戶,便看到了下麵的瘦猴,她臉上立馬綻放出開心的笑容。


    “建明哥,你什麽時候迴來了?我哥呢?昨晚在海島上怎麽樣?”


    “嘿嘿,剛迴來就來找你了,你哥在外麵轉會才迴來,不然我敢過來嗎?被他發現我敲你窗戶,不得拿土龍叉把我筋挑出來啊?”


    “噗嗤!”


    周慧美笑了,她趴在窗戶上,雙手托著下巴,看著瘦猴道,“我哥哪有那麽壞。”


    這一笑,把瘦猴有些看呆了,他愣了一下,才撓撓頭道:“哎,大舅哥看妹婿哪有順眼的?”


    倆人聊了幾句,瘦猴便趕緊從懷裏拿出來了一條煙:“這是給大慶叔買的,你等會給他。”


    “我要是給了,他不就知道是你在敲窗戶了嗎?”


    “嘿嘿,沒事,看到這一條煙就不會說我了,哦對了,我還給你買了一排發卡呢。”


    瘦猴從口袋裏拿出了珠光發卡遞給了周慧美。


    “哇,好漂亮的發卡!這不是珠光發卡嗎?”


    周慧美拿過發卡,眼裏閃閃發光。


    “啊?珠光發卡?我,我怎麽記得我是……”看著周慧美這麽開心的樣子,瘦猴趕緊把後半句話給咽下去了,“是啊,珠光發卡好看,你帶上讓我看看。”


    周慧美戴上以後,瘦猴又連連誇讚了好幾句,說著說著,他就踮著腳尖,將頭伸到了窗戶這裏,去拉周慧美的手。


    “不要,要是有人看到了,建明哥,我得走了。”


    周慧美被他拉了一下小指,立馬如受驚的小鹿般縮迴,羞澀的別過去了頭,咬著唇瓣,正午的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映照出她肌膚的白皙中透著淡淡的紅暈,尤其是那雙明亮的大眼睛,閃爍著清澈如水的棕黑色光芒,長長的睫毛因害羞而輕輕顫抖。


    “哎哎,好好!”


    隻是觸碰了一下周慧美的小拇指頭,瘦猴身子就像過電一樣酥麻,那小拇指頭軟軟的、嫩嫩的、熱熱的,隻是摸了一下,他就有些魂牽夢繞,魂不守舍了。


    更不要說,他趴在窗戶這裏,能聞到周慧美身上好聞的香味,魂都要飛出來了,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十八顆牙齒恨不得全都露在外麵。


    “今天陽光真好,什麽都好!”


    另一邊的阿平則是坐在瘦猴家院子裏,教著林玉潔編竹扁,天知道這麽簡單的竹扁為什麽林玉潔總是學不會,什麽繡花女工補網一看就會,偏偏這方麵笨了,他明明都教了好幾天了。


    他隻得每次都來教,他也樂的來教,誰都知道他家竹扁和簸箕一類的做的最好,他爹那一手編跳跳魚籠的本事也都被他學會了。


    也幸虧林玉潔學不會,阿平在心裏想著,要是學會的太快,他都沒有理由上門了。


    “嗬嗬,阿平,來,喝茶。”


    瘦猴母親過來給阿平倒水,“辛苦你來幫忙了,剛出海完就來我家,中午在這裏吃飯。”


    “不,不了,我家飯都做好了,姨,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


    阿平有些手足無措。


    “嗬嗬行。”


    瘦猴母親去後院補網了,坐在屋子中央編織著地籠的瘦猴父親看了一眼阿平,笑了笑。


    “對,這個竹片要這樣穿,對,就這樣。”


    教了一會以後,阿平迴頭確保沒人看自己,他將手摸到了口袋裏,想送東西,明明已經事先在心裏做好了很多次的演練和準備,甚至在進門之前,他還在旁邊的路上,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反複練習了該怎樣拿禮物出來,該說什麽樣子的話。


    但,手剛進口袋,他那顆好不容易安撫下來的心髒,卻不爭氣的噗通,噗通的跳了起來,口袋裏好像有磁鐵一樣,手進去了,一下子怎麽也拿不出來了,阿平額頭更是浮現出一層細密的汗水。


    路,路上怎麽說來著?


    壞了,全,全忘了!


    林玉潔正坐在小板凳上,手拿著竹片,在慢慢的穿著,看到阿平忽然像是走神一樣,林玉潔輕輕抬起頭,伸手輕巧地將額前散落的發絲捋到耳後,臉上綻放著溫柔的笑容,笑盈盈地道:“阿平,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


    林玉潔說的什麽話,阿平聽不清楚了,他隻覺得自己好像石化了,隻剩下一顆心在砰砰的亂跳,大腦一片空白,旁邊的牽牛花藤蔓瘋狂蔓延生長,清晨才會綻放花朵,在此時團團綻放,將他圍攏簇擁,樹葉嘩啦啦的掠過兩人,時間好似加速了百倍,千倍,萬倍,風起雲湧,雲層從天空裏投下的影子,像是百條,千條,萬條遊動過去的黑魚,而他和林玉潔在這一刻的凝視就成了永恆。


    阿平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今天陽光真好,什麽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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