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之蟲一點點從陳行知的影中爬出,象征循環的偉力正式介入這一瀕臨崩潰的空間。


    猙獰恐怖的魔影逐漸將他整個人吞沒,現在他完全沒有了人的樣貌,完全化作時間之蟲的麵相。


    這一源於外界可怕維度的生物有著不符合自然演化定律的結構,細密的黑色鱗片一刻不停地拖拽著光線,將它們扯進自身的奇異循環之中。類似龍首的頭顱上鑲嵌著九顆猩紅複眼,投射出龐大且驚人的惡意。


    在這一道道視線的注視下,即便是身為老摩登正藍旗的澤克都感到微微發涼,讓他不敢直視這九顆眼睛。


    時間之蟲身上,無數肢節如同陰影般往外延展,末端沒入虛空,像是拉扯提線木偶身上的絲線,操弄著所在區域的空間架構。


    原本搖搖欲墜,即將墜入始源之海的空間停下崩潰的進程,那些被撕裂開來的碎片也被節肢牽扯迴來,縫合彌補到原先的位置。


    “空間於我而言,不過手中之粘土,可以任憑喜好、隨意捏塑。”


    他在三階時就已接觸到空間領域、宇道神通,如今邁入五階,對這方麵更是得心應手。


    空間崩潰已然平息,波動被抹平,裂隙被彌補,昭示著澤克準備的殺手鐧已經失去效用。


    澤克已經不複方才的淡定和從容,一絲慌亂攀上他的臉頰,又被他快速斂去。


    作為摩登財團如今的掌舵者,他擁有過人的定力和隨機應變能力,前後不過片刻就收拾好了心態,以平靜且帶著些許精英獨有的高傲語氣說道:


    “我為我的輕視向您道歉,玄君先生,您確實和其他自海中而來的廢物天差地別。”


    他摘下禮帽,欠身致歉,好似一個真正的紳士,向陳行知伸手發出邀請:


    “我謹代表摩登財團邀請您加入,隻要您同意,您將獲得方才死去的股東持有的部分股份,並成為財團理事會的一員,財團會為您在這個世界的行動提供全方位的便利。”


    說完,他的手懸在空中,麵帶微笑,等待著陳行知的答複。


    陳行知盯著他的眼睛,發出哂笑:“你為什麽覺得我一定會答應你的邀請,加入你們那腐朽不堪、死氣沉沉的勢力呢?”


    “我還是那句話,我從不在意螞蟻的想法,哪怕它是強壯一點的螞蟻。”


    若非他要讓摩登財團當鯰魚來攪動這潭死水,這個腐朽的勢力早已毀滅不知多少次了。


    聽到這毫不猶豫的否決,澤克伸出去的右手僵在空中,笑容也一點點被他收斂起來。


    “你真覺得空間崩潰就是財團最後的手段了嗎?你真以為自己一個人加上那兩個被你拐騙的無知魔女,就能對抗一個站在世界頂峰上百年的大財團嗎?”


    他眯了眯眼睛,不再掩飾自己骨子裏的傲慢和對其他階層的輕蔑。


    “你現在對抗的,可是一個財團,上百個部門,成百上千萬人員的聯合,是在這個世上紮根多年的體製!”


    現在,他完全展露出自己最真實的模樣,看向陳行知的眼中帶著赤裸裸的蔑視。


    這股蔑視,讓陳行知懷疑他是被下了降頭,俗稱降智,也有可能是中了某種能讓本性暴露的手段。


    對於是誰幹的這一問題,陳行知的第一個懷疑對象是那些與他素未謀麵的精靈。


    在整個世界大部分勢力都被他惹了一遍的情況下,也隻剩精靈,沒有與他正麵發生過衝突。


    也隻有精靈,有能力在無聲無息之間,影響世界頭部財團的首腦。


    至於它們為什麽要這麽做,陳行知暫時不清楚,但他總得把這個叫澤克的人給收拾掉。


    “別總把自己想得有多強大,在世界麵前,你們不過一群螞蟻,而世界之外,更是有著始源之海。”


    他並不在意澤克的威脅,反而問道:“你們財團的繼承人儲備還足夠嗎?”


    “你什麽意思?”澤克皺起眉頭,他本能察覺到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我的意思是,朝聞道,夕死可矣。”


    你在說什麽謎語?


    澤克沒有聽懂他的言外之意,正想開口,忽然聽見一些窸窸窣窣的奇怪聲音。


    麵前的陳行知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左右看了看,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等等,我的視野還連接著通訊係統,也就是說那聲音可能不是那邊發出的,而是來自於我的身邊!’


    澤克瞬間警醒,斷開與通訊裝置的連接,剛一轉身,就被眼前的一物嚇得癱倒在地。


    在他麵前,正爬著一道扭曲似龍、長有無數肢節的陰影,其尾部連接著房內的陰暗角落,而其頭部,九顆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這道陰影周身已經躺倒了六具幹屍,那曾是他的親衛,而現在他們各個死不瞑目、形容枯槁,像是遭受了某種駭人的對待。


    ‘某物奪走了他們的時間。’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讓澤克再無法維持表麵的平靜,他驚恐地看著麵前的陰影逐漸靠近,不斷往後退去。


    他第一眼就看出來,這陰影不是別人,而是剛剛還在和他交談的玄君,但讓他費解的是,玄君究竟怎麽找到這一隱蔽的地下基地。


    “我說過的,你們的保密手段在我麵前形同虛設。”


    嘶啞的聲音迴蕩在房間內,陳行知移動著自己的肢節,爬行到澤克麵前,舉起鐮刀般的附肢。


    “你將永遠無法到達死亡的真實。”


    鐮刀揮下,澤克驚恐地閉上雙眼,可過了一會,他沒察覺到絲毫動靜,隻聽到了自己強烈的心跳聲。


    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他發現剛剛還在自己麵前的玄君竟連帶著地上的幹屍一同消失了,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個空無一人的房間。


    “這是怎麽一迴事?”


    他小心起身,朝室外摸去。


    就在他即將摸到門把手的那一刻,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往後傾倒。


    伴隨著一聲悶響,他的後腦勺重重磕在鋒銳的桌角上,血液汩汩流出,淌了一地。


    ‘怎麽迴事?我是超凡者,不該如此脆弱’


    澤克浮現出最後一個念頭,意識隨著血液的流失而陷入混沌。


    他死了。


    過了不知多久,澤克從死亡的混沌中掙脫而出,大口喘著粗氣,腦海中還殘留著死亡的感覺。


    “我不是死了嗎?這是怎麽迴事?”


    他在原地茫然地坐了一會,這才起身,嚐試離開房間。


    他絲毫沒有想到,等待著他的將是死亡的無盡循環,而他將永遠無法真實死去。


    循環之外,陳行知看著死亡循環中上演的各類死法,發出邪惡低沉的笑聲,緩緩退迴到陰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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