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長安怎麽動蕩,小太子該上學還得上學。


    今日與別的時候不同,今天是伴讀進宮的日子。


    方藻、尹守知、盧芝、祁多魚四人背著自己的小書包,在門口站成一排,拘謹的等著正主。


    施玉沒形象的蹲地上數螞蟻。


    方藻有意無意的打量著施玉,施玉猛地迴頭捉住他眼中的敵意,心裏納悶。


    “哈哈!大哥孤要贏了!小黃衝呀!”


    “太子殿下!您慢點兒!護駕啊!”


    在騷亂聲中,眾人眼前一花,一隻貓兒落在學堂門口台階上,喵嗚一聲,悠閑的蹲下。


    雛牛哞哞叫著衝進來活潑的跳了兩腳,身後跟著一匹純黑的小馬。


    黃牛很通人性,折蹄子趴下讓小太子滑下來。


    “哇,好多人。”


    大皇子酷酷的下馬:“你的伴讀。”


    盧芝眼睛一亮,這兩人他見過!


    是十兩銀子!


    幾人被選為伴讀後,宮裏派人去府上教他們規矩禮儀,南學堂隻有三個人,太子、大皇子、安南王世子。


    來的兩人,定是太子與大皇子了。


    一陣參拜,隻看他們的衣服和禮節就能很好的區分幾人的性格。


    方藻束袖,馬尾,怎麽方便怎麽來,參拜的聲音充滿了生命力,若是拉到後世,一定能成為早操喊口號的頭頭。


    尹守知之前見過,是四個人裏禮節最標準有範的。


    盧芝腰間掛著一個嬰兒巴掌大的金算盤,衣服是四人中最鮮豔的,朝他擠眉弄眼,十分自來熟。


    祁多魚看起來木呆呆的,衣服款式老舊,悶噠噠像陰雲下的腐蘑菇。


    “日後不必多禮,伴學之年,與諸位共勉。”


    太子的年紀和身高,讓他們生不出敬畏,沉默而好奇的打量。


    盧芝做事風風火火,耐不住性子問


    “太子殿下,你還算卦嗎?我迴去又精學了周易,十兩銀子,保證您不虧!”


    小太子微哂,好幾天了,這人還記著十兩銀子呢。


    “孤不算。”


    盧芝惆悵的放下了這筆生意。


    “沒關係,盧家家訓,鍥而不舍,金石可鏤!做大做強!遍地友商!”


    “哎呦!”盧芝腦袋挨了一棍。


    張堯拿著戒尺,陰惻惻道:“上課!”


    幾人忙不迭的往學堂裏跑。


    張堯翻開書籍:“諸位公子,在家中應已熟讀四書,咱們今日來講五經中的《尚書》。”


    盧芝幾人自然沒意見,他們都在家裏溫習過了,四人中年紀最小的尹守知,攤開書本,認認真真聽課。


    以他們十多歲的年紀學到《尚書》,放在天下英才匯聚的太學也是出眾的了。


    但是……


    眾人情不自禁看向小太子。


    太子才三歲吧?


    祁元祚本來很認真的在聽課,但是一節課兩個小時,恕他精力有限。


    認真一個小時神思就跑了,後續幹脆一邊聽一邊走神,再後邊兒開始打瞌睡。


    舉著書,頭一點一點的。


    張堯忍無可忍


    “太子殿下!”


    祁元祚踢著兩條腿兒站成僵屍魚,表示他有聽到。


    剩下的半炷香時間,眾人有幸見識到了何謂‘妖才’。


    張堯翻遍《尚書》,問題偏僻古怪,小太子卻能一一接下與張太傅你來我往。


    四人從震驚到麻木。


    小太子洋洋得意,張堯怒吼:


    “寫張字來!給老夫開開眼!”


    小太子瞬時啞火。


    大皇子不客氣的笑出聲,連施玉都憋不住偷笑。


    張堯終於氣兒順了。


    祁元祚磨磨唧唧寫了一張。


    張堯看都沒看:“殿下聰慧非常人,或許於讀書一道,無人能與殿下並肩,但書外的道理,殿下還需自勉。”


    “作為太子伴讀,諸位公子不僅要輔助太子學習,更有監督警醒的責任,不可一味的恭順。”


    “這節課到此結束,中歇去吧。”


    張太傅悠哉悠哉的走出學堂。


    五顆人頭太陽花似的在小太子上下左右綻開,默契的去看小太子寫的大字。


    學堂裏一陣憋不住的笑聲。


    大皇子違心的說了句:“有進步,再接再厲。”


    小太子鬱悶的將紙團成團


    “孤現在還小,等孤長大了,定壓的你們抬不起頭來!”


    盧芝拉拉方藻:“我爹總說你寫字寫的好,今天讓我開開眼?”


    方藻一甩馬尾,聲音高昂:“筆墨伺候。”


    沒一會兒一手狂草寫了出來。


    方藻:“我對篆體不大感興趣,獨愛草書,看!渾然天成!”


    幾人中唯有尹守知,接觸過草書,對此很有一套心得,認真欣賞過真心讚歎


    “方公子風格初成,果然不錯,勾畫間有幾分台明先生的熟悉。”


    方藻激動的給了他一個熊抱:“對了!我就是臨摹的台明先生字帖!”


    ‘咕——’悠長的空城唱,眾人看過去。


    祁多魚摸摸肚子,精神更蔫兒了


    “餓了。”


    盧芝打開書包,五六種點心擺出來,嘿嘿笑著


    “五兩銀子一份~”


    祁多魚眼饞:“沒錢。”


    盧芝扭扭屁股搓搓手:“用別的東西換也可以的。”


    祁多魚眼睛一亮,從鞋子裏摸出幾片刀片,腰帶一鬆,露出好幾把劍,還有頭上的銀針,屁股棉墊兒,看呆了眾人。


    祁多魚盯著點心吸溜一口:“隨便選。”


    盧芝吞吞口水:“這些其實不……”值錢。


    祁多魚木呆呆歪歪頭,一副不怎麽聰明的樣子。


    盧芝想起這人把頭摔壞的傳聞,再看他細胳膊細腿的,一時憐憫


    “盧家家訓,行走在外,仗義疏財,你隨便吃叭。”


    尹守知恪守禮儀,進宮時沒有帶筆墨紙硯外的任何東西。


    方藻純嫌累贅。


    施玉帶了,大皇子也帶了,都是給小太子帶的。


    祁元祚幹脆把所有人的拚在一起,讓下人們送了一壺茶,幾人圍在一塊,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方藻嚷嚷著:“我不要和施玉坐一起。”


    施玉對他的敵意感到莫名其妙:


    “本世子都不知道你是誰,別自作多情了,我要挨著太子!”


    祁多魚搶先一步占了祁元祚右手邊位置:


    “我拒絕。”


    施玉:“你憑什麽!”


    施玉上去要把這人拉起來,祁多魚隨著他的動作搖晃成海草,屁股生了根兒。


    施玉氣惱,挨著尹守知落了座。


    祁元祚:“開吃。”


    吃東西也不安生,尹守知秉承著食不言寢不語,盧芝幾人就無所謂了,嘰嘰喳喳天南海北的聊。


    盧芝三句話不離賺錢。


    方藻三句話不離弓箭和草書。


    尹守知時不時點頭附和,三人說的牛頭不對馬嘴,卻有種詭異的和諧。


    祁多魚……一直在吃。


    大皇子對點心沒興趣,此時也被感染,多用了兩塊。


    這些人被家裏人教導要尊敬太子,太子身份尊貴。


    十多歲的少年,才情卓越,在家裏千嬌百寵被視為未來希望,選入宮後每日給人當牛做馬哄小孩,自不情願。


    張堯幹脆借機讓小太子威風一把。


    一是小太子課堂打瞌睡,二是為了提醒幾位伴讀,太子殿下非尋常小孩兒。


    在幾人圍成太陽花偷看小太子的字時,少年人的友誼,已經成了。


    太子黨最難殺的幾個幫手,如今還正幼稚呢。


    若一切不變,擅射之人斷臂,愛錢之人死於財,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夢想吃遍天下美食的呆子成了棲於一地的暗鴉。


    老五他們幾個,害人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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