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薑良不能離開,如果有人逼她一把,將她送上絕路,她或許能爆發出驚人的求生意誌,做出了不得的事。


    但人沒有走上絕路時,但凡有一絲機會都會死死抓住,不敢,也不想試探後麵未知的深淵。


    不是所有人都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狹路相逢勇者勝的信念。


    更不是所有人都有破釜沉舟的謀略。


    所以薑良不敢。


    不敢賭出宮後的未知。


    她再次向這個殘忍的時代妥協,作為代價,她交出了自己可悲的尊嚴。


    像這個時代無力的奴婢一樣,卑躬屈膝,請求留下。


    祁元祚默默一歎。


    “孤給你機會了,你不走。”


    “孤知道,你的想法和宮裏所有人都不一樣,孤尊重你,給你第三次機會。”


    他拿出一紙合同,上麵是祁元祚歪歪扭扭的字跡


    “十年契約,你老老實實為孤幹十年的活兒,十年之後,你若願意拿出所有銀錢贖身,孤就放你離開。”


    “如何?”


    此話一出,伯勞和絲苗都有些驚訝,不知道這個奴婢怎麽就得太子殿下青眼了。


    凡是入宮為奴,二十才能放出宮去。


    出去都是老姑娘了,嫁人也是匆匆,但17歲出宮正值好年紀,還能挑一挑,運氣好了能嫁個文人當正娘子。


    小太子話音一轉


    “不過這十年,你肯定不會像之前那般輕鬆了。”


    “你的俸祿和待遇會降到三等宮女,孤會讓教坊司的姑姑教你,等你出師就按皇宮的規矩分到各宮。”


    “除非極特殊情況,否則你應是來不到孤身邊侍候了。”


    薑良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奴婢願意!”


    十年以後,她十七歲。


    出去了怎麽都比七歲強。


    祁元祚:“按下手印,就下去吧。”


    薑良用血按下手印,就被人帶了下去。


    祁元祚看著契約,搖頭一笑。


    伯勞試探他的意思


    “殿下,可讓奴才,暗中幫扶?”


    祁元祚分外不在意:“不用管她,隨她去。”


    用不了多久,薑良會主動迴來。


    伯勞嘿嘿一笑,聰明的與祁元祚提前打招唿:“奴才早看不慣她了,奴才小心點,不會讓她發覺,就出出氣?”


    祁元祚暼他一眼。


    “不用,你等她主動來找你就是,到時候孤可不幫你。”


    就像伯勞不會放過薑良,薑良也不會放過伯勞。


    他們兩人,仇結的死死的。


    伯勞不以為意:“奴才要是被她打倒,也不配伺候在殿下身邊了。”


    處理了這樁事,祁元祚耗神耗力,乏的欲睡。


    不過今夜是個不安生的夜。


    齊帝本來說不來了,半路又來了。


    彼時祁元祚剛要沉入睡眠,就聽到開門聲,一股冷氣撲麵而來,睜開眼睛就發現床邊多了個人。


    祁元祚撐開眼睛,心想,大半夜的齊帝不去睡老婆,來他這裏幹什麽?


    等眼睛聚焦,湊著光一看,他一個激靈起身。


    不可思議的看著齊帝腫脹的半邊臉。


    困惑的歪頭


    “你不是皇帝嗎?皇帝也會挨打?”


    齊帝也不說話,抱著兒子就是哭。


    哭的小太子腦子懵懵的。


    每當他覺得父皇皇帝做的已經夠失敗時,齊帝總能刷新他的下限。


    他苦惱的為齊帝擦眼淚,發著愁嘟囔


    “父皇是水做的嗎?萬一哭幹了,兒臣要怎麽給父皇補水啊?”


    肥公公忙前忙後為齊帝敷臉,小太子不忘數一數草珠子,還是七個,沒有少。


    所以?


    齊帝哭夠了,在兒子身上一頓蹭,蹭幹了臉,得到一隻生無可戀的仰天崽兒。


    齊帝戳了戳鹹魚裝睡的兒子,傷神道:


    “朕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忍不住攀談幾句。”


    小太子小心的捏了捏他的腫臉,吐槽道:


    “然後就被打了麽?”


    齊帝話一頓:“攀談過後,朕邀他留宿。”


    “忍不住提及故友之事。”


    小太子:“然後呢?”


    齊帝又是一頓:“被打了。”


    他發誓隻是看林定堯與長河太像,忍不住追憶往昔,多說了幾句話。


    林定堯聰穎,聽出了齊帝對他口中的‘長河’有別的意思,再聽齊帝說他與‘蘇長河’相像,立刻明白自己成了他人‘替身’。


    若是個能屈能伸的,肯定就糊弄著過去了。


    林定堯不。


    怎麽說少年意氣呢,我是來賣我的才的,你卻想買我這個人?!


    這是對他十年寒窗苦讀的羞辱!


    一怒之下,打了天下最尊貴的人。


    打完之後席地而坐,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齊帝放他走了。


    他抱著兒子惆悵:“朕知道林定堯不是蘇長河,但是太像了……”


    “朕總忍不住想,若是長河還活著,會如何。”


    祁元祚靜靜聽著:“父皇要給他加官嗎?”


    齊帝搖頭:“他才華不如長河,若是正常科舉最多掙個中上遊,人情世故在朝堂玩兒不轉,做個地方官或許還可以。”


    “可未來的一個地方官,哪值得朕如此費心。”


    所以說到頭,齊帝隻看中了人家相貌,沒看上人家才華。


    他又不是為了美色昏頭的人,就算留在身邊也是個不入流的寵臣,林定堯有風骨,定不願意,所以一拍兩散。


    小太子翻個身給了他一個圓潤的背影和杠著的小屁股。


    既然沒事兒了,就別打擾孤睡覺!


    齊帝拍拍胖兒子,又摸摸他的小肚子,一想這圓潤的兒子是他親手養出來的就充滿了成就感。


    “困了?再陪朕說說話,別睡。”


    齊帝忍不住騷擾他。


    祁元祚滾啊滾,把自己滾到了最裏邊,拒聊。


    齊帝笑出聲,鍥而不舍的騷擾兒子。


    捏他鼻子,撓他腳丫,小太子惱了,抱著枕頭往外走,扯著嗓子喊


    “孤要找大哥告你!從今以後你就要失去孤了!”


    齊帝一把把小太子撈迴來


    “睡睡睡,現在就睡。”


    小太子翹著一頭毛,八爪魚似的掙紮:“你說睡就睡!孤豈不是很沒麵子!”


    跳!


    齊帝撈住。


    再跳!


    再撈。


    從床上往下跳了五六次,每次都在半空中被撈迴去。


    第七次過後,小太子汪的一聲哭出來。


    齊帝‘割地賠款’的賠罪,最終以答應三天後帶小太子出宮微服靈覺寺結束。


    小太子戳了戳齊帝的腫臉


    “父皇是皇帝,皇帝無所不能,所以你可以讓自己以後,再也不給人打嗎,看著就疼疼的。”


    齊帝眼一紅。


    若是他真的想躲,林定堯那一拳是打不住他的。


    他隻是心裏有愧,對蘇長河有愧,他是想被蘇長河打一拳啊……


    “好,答應你。”


    小太子勾手:“拉勾”


    “拉勾。”


    作話:提前更新,固定點還是陽氣最盛時,偶爾激情碼字。


    林定堯,別忘了他,下一章還會出場,他是個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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