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一事,他又拿出一本奏折


    “尹太尉說你年紀到了,該選伴讀了。”


    “朕想想也是。”


    齊帝問蘇長淮:“朕記得蘇家有幾個適齡的孩子。”


    蘇長淮推脫:“承蒙陛下厚愛,蘇家旁支不成器,臣怕他們帶壞了太子殿下。”


    大皇子也沒選伴讀,旁支無論做哪一位皇子的伴讀都不是好事。


    蘇家旁支都是糊塗蛋,不堪造就,他怕蘇家未來仗著皇子伴讀的身份參與黨爭。


    大哥生前與族老撕破臉分家,就是為了防止旁支惹出禍來牽連他們兩兄弟。


    齊帝理解蘇長河的憂慮。


    “也罷,長淮啊,朕連你孩子未來叫什麽都想好了,你什麽時候才能成家啊?”


    蘇長淮一囧:“臣願一生,為陛下鞍前馬後。”


    齊帝隻覺得糟心,擺擺手道


    “退吧退吧。”


    蘇長淮作揖退了。


    齊帝拉著兒子繼續選伴讀。


    當年齊帝的伴讀有四人,不過蘇家兄弟太出色,遮蓋了另外兩人的光芒。


    如今他也想給自己兒子選四個,真誠的祝願祚兒也能如他一樣,遇到跨越君臣的友誼。


    “朕這裏有八個人選。”


    “他們的家世身份,性格,你自己看,讓朕看看你進學這幾日的本事。”


    祁元祚想,他若能看懂,是不是太妖孽了?


    齊帝拍拍他的屁股:“別跟朕裝,快點。”


    行叭。祁元祚無法,拿起折子認真看。


    齊帝挑眉,呦嗬,還真能看懂啊。


    齊帝選出來的八人各有千秋。


    祁元祚腦子轉了一下,父皇早把伴讀篩選出來,蘇家人不在此列,父皇卻問蘇家可有適齡者。


    是真心發問,還是帝王試探?


    祁元祚注意到其中一人很是特別。


    祁多魚,肅敬王的孫子。


    皇室冊封王爺可享受封地租賦,卻並不會讓他們就藩,而是在皇城賜予宅子榮養。


    這就有一個弊端,一堆王爺聚在一塊兒,還沒有一個宰相有實權,作為高高在上的龍子怎麽甘心?爭權。


    爭權爭的心大了,就要爭儲。


    肅敬王看不上先皇,一門心思要奪了先皇的太子位,別說肅敬王了,齊帝都看不上他老子,可先皇命好,生了個好兒子。


    肅敬王沒被先皇鬥下去,被侄子幹下去了。


    他自然不甘心,太祖怕他走了死路,以不孝不悌的名頭將其圈禁了。


    明著圈禁,暗裏還是好吃好喝大莊園住著。


    兒子生了一堆,孫子也生了一堆。


    但點兒背,十幾個孫子裏,就祁多魚品行過得去,還被認為是多餘的,被他父親看不起,打成了呆子。


    祁多魚今年十歲,這孩子有一年夏天捅蜂窩、秋天從樹上摔下來,冬天掉冰河裏,春天又感染時疫,至今活蹦亂跳。


    上麵就寫了這麽多東西,別的人簡曆寫著愛好、性格、擅長的學問、優點,唯獨祁多魚評了兩字——命硬。


    父皇可能想著,把這樣的人放他身邊,他也能命硬?


    祁元祚遲疑的看過去。


    齊帝微笑不答。


    於是他把祁多魚挑了出來,好奇他是怎麽入齊帝的眼並入八人之列。


    剩下三人,他選了方藻、尹守知、盧芝。


    尹守知六歲,是太尉的孫子,住承祚殿那幾天,可觀此人謹慎。


    方藻十二歲,九卿之一太仆卿的兒子,性格開朗,活潑好動,上麵說他寫的一手好字,擅射,他身邊急需一個小太陽。


    盧芝,大司農之子,十二歲,算學極佳,缺點,沉迷銅臭,優點,為了錢,雜學百家,什麽都懂一點。


    等四個人選出來,齊帝隻看了一眼,就讓人下旨了。


    或者說,八個人裏,他隻稍微在意祁多魚,其他的祚兒選誰他都沒意見。


    肥公公走進來,稟報:


    “陛下,蘇州刺史司馬節風前來麵見陛下。”


    祁元祚抓到了‘司馬’二字。


    齊帝給了兒子一個小玩意兒,捏捏兒子的臉:


    “自己玩一會兒。”


    肥公公訕笑著又道:“陛下,司馬刺史,帶了兩個人進來,說是……獻才。”


    “不如奴才,將太子殿下帶去偏殿?”


    齊帝眼睛一眯,獻才?獻人還差不多。


    司馬節風與死了的司馬術同出一源,不過追族譜得追到太爺爺那一輩兒了。


    算起來司馬節風才是司馬家的主宗,司馬術這一支是分出來的。


    齊帝摒除親情,好比撥雲見月,之前沒注意司馬節風,等司馬術死了,總覺得蘇州司馬家不順眼。


    蘇州是江南經濟要地,而且水寬皇帝遠,幹脆調來京城放眼皮子底下。


    齊帝在下旨時都想好了,司馬節風敢拒絕,他就以太後同黨的名義把人下獄。


    誰知這老東西乖順,接到旨意屁顛屁顛啟程,一副要高升發家的樣子。


    這獻人巴結的作風,像沒見過世麵的土財主。


    祁元祚想留下聽聽,但齊帝不允許


    “等你長大了,朕手把手教你,司馬家風氣不好,別汙了你的眼,聽話。迴去吧。”


    祁元祚戀戀不舍的走了。


    肥公公這邊去召司馬刺史,兩人在三九台相遇。


    互相一瞥。


    祁元祚心一提,狼顧鷹視之相,不是猛將就是反賊,當殺!


    司馬節風亦是一驚,這雙眼睛若是長成必是一代光武。


    皇帝駕崩,能紹前業諡“光”。


    克定禍亂、威強叡德諡“武”。


    有道人為徽兒算命,說徽兒有太祖之相。


    這是暗示司馬家可篡齊啊!


    司馬節風初聞時心驚膽戰,派人去殺算命道人,誰料壓根兒找不見了人。


    自那以後,司馬節風晚間輾轉反側,若是真的……若是真的……


    若是真的,怎可容這樣的皇嗣長成!


    司馬節風迴望那小童,龍袍。


    是與陛下一樣的龍袍!


    似乎昭示著他既定的命運,亦昭示著司馬家的勁敵。


    他忐忑不安的問身邊的公公


    “那是哪位貴人家孩子?臣剛才是不是失禮了?”


    帶路的公公掩唇笑:“那可是太子殿下呢,大人初入宮廷不認識也無妨,陛下等著您呢。”


    司馬節風一聽大駭:“不不不,太子殿下留步。”


    祁元祚腳步一頓。


    “88,老狐狸要露尾巴了。”


    他迴身:“你喊孤什麽事?”


    司馬節風諂媚:“臣不識殿下,才失了禮數,望太子殿下恕罪。”


    說著他補齊了君臣之禮。


    祁元祚向88分析:“他是想扮演初入京都對未來展望又忐忑的晚年將得誌型人格。”


    “放低身段,巴結上位,對一切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錯失,這樣迴過來拜見我,在別人眼裏也是過分謹慎,生怕出錯。”


    “實際上,是想試探。”


    “他試探我幹什麽?”


    祁元祚不露內心疑惑,隻作孩童般道


    “小事,孤不怪你,你走吧。”


    司馬節風千恩萬謝的走了。


    祁元祚目送他的背影,道了句:


    “奇怪。”


    88點頭,深以為然,是奇怪。


    上輩子司馬節風沒有入京城,而是宿主長大後陪同皇帝南巡,殺江南畜牲團時牽連了司馬節風。


    司馬節風被斬,其夫人殉情,男主憤恨萬分,蟄伏發展。


    不一樣了。


    又有兩人與小太子擦身。


    一男一女。


    等等!祁元祚驚疑不定。


    “站住。”


    兩人停下腳步,經宮人提醒行禮道


    “草民拜見太子殿下”


    “民女拜見太子殿下。”


    祁元祚隻聽聲音就知道兩人都是溫柔的性格。


    他重點在男子身上看了看。


    食指中指有繭是拿筆形成的,掌心粗糙,膚色微黑,應是經常幹農活。


    調司馬節風入京是父皇臨時起意,也就是說此人不是司馬節風故意培養的。


    天底下真有這樣的巧合,這男子與蘇長河,極像!


    祁元祚朝他們點點頭,轉身走了。


    仿佛剛才叫住他們隻是臨時起意。


    “88,我感覺,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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