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爭吵已經進入尾聲。


    “明月雖然有錯,但是你們是親生姐弟,你還想殺了她不成?!”


    “若不是為了你,哀家當初怎麽會將她嫁給安南世子?!”


    “如今她受人蠱惑,你就要拋棄她了?”


    “母後,她想殺了兒臣!”


    “你不是好好站這裏嗎!”


    “她還傷了祚兒!朕差點失去唯一的兒子,他是朕唯一的嫡子,朕險些絕後!”


    “元祚好好的活著,你還有承友!承友才是你第一個兒子。”


    齊帝有種對牛彈琴的無力,元祚對他有多重要,沒人能懂。


    “朕將祚兒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他第一次抬頭,第一次會爬,第一次會走,第一次喊父皇,都是為了朕,就連他第一次受傷也是為了朕!”


    “他為朕舍了半條命,朕難道不該為他討個說法?!”


    太後氣急:“你真要做狼心狗肺的畜牲嗎!”


    齊帝仰天深吸一口氣:“夠了!”


    他壓著聲音,忍無可忍道:“我尊你一聲太後,可如今,朕是皇帝!”


    太後揚起手打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令殿內殿外所有人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齊帝被扇斜了臉,他瞪著眼睛,目中緩緩爬上了血絲,胸口喘息著要炸。


    他自出生萬般尊貴,被皇爺爺如嬌似寶的捧著寵著!


    皇帝眶內黑黝黝的眼珠,像兩團濃到發邪的墨汁,斜冷冷的盯住冒犯帝威的老虔婆。


    太後扇出去就後悔了,但覆水難收,被他這樣盯著,好似看到一頭呲著血牙的老虎,心裏一時發怵。


    隻是片刻對其更加厭惡。


    賤人教的不孝兒,就是不像她!


    想到自己手裏有半塊兵符,還把持著朝政。


    朝中肱骨都站在她這一方,心裏立時放鬆了。


    腳下如生針刺,她不耐煩的甩下威脅:


    “我最多再忍七天,七天內你若不放明月,安南王那邊,可就不知道要做什麽了。”


    安南的地理位置是中原影響力向中南半島延伸的橋頭堡。


    控製安南可以彈壓中南半島的藩屬國,保證中原的朝貢體係運轉?。


    如今,太後用安南威脅他,就像要求一隻猛虎夾著尾巴做人,否則就砍了他的尾巴一樣!


    太後扔下這句話就走了,步子比往日急迫。


    齊帝第一次知道,人怒急了,竟是最冷靜的。


    深秋落葉枯黃,就像他與太後的母子情分。


    齊帝朝旁邊伸手,禦前太監立刻送上一串血玉珠子。


    齊帝盤了兩下,看著跪滿院子的奴才,笑了兩聲


    “送出去吧。”


    話一落,禁衛軍立刻湧過來,將人封口拉了下去,期間沒一人敢掙紮哭求,除了靴子磨地的聲音再無其他。


    “承祚殿不能少了人,從前殿調。”


    肥公公彎腰去辦。


    幾天內,承祚殿的人換了兩波,宮裏人命,是最不值錢的。


    殿內有人嚇尿了,立刻就被拖了出去,其餘的,還跪的安穩。


    齊帝看了一眼,坐在祁元祚床頭,握著兒子溫熱的小手沒說別的,就是可留。


    肥公公心道,陛下是為太子殿下積德呢。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幾聲喧鬧。


    肥公公立刻走出去,竟是大皇子祁承友。


    他向陛下請示。


    齊帝慢條斯理的盤著血玉串,祚兒剛醒,人就來了。


    “見。”


    肥公公立刻去請。


    祁承友是齊帝的長子今年六歲,齊帝還是王爺的時候有的。


    按理說父親對長子應親厚些,齊帝不一樣,他討厭這個兒子。


    原因不明。


    這事肥公公最先發覺,至於別人,可不敢揣摩聖意,自然也不知道帝王心中的討厭。


    祁承友像了他母親,圓臉,六歲的孩子嬰兒肥未退,臉上貼著膘,頭發紮著總角,矜貴沉穩的氣派,是老人家最喜歡的孫子。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聖安。”


    齊帝微不可察的皺眉:“免。”


    他壓著調子,低低沉沉的,怕驚了床上的小兒。


    於是祁承友會意,也壓著聲音


    “父皇,兒臣聽說弟弟醒了,所以前來看望。”


    大皇子歪著頭,想看看床上的弟弟,齊帝遮的嚴實,連個毛都沒看到。


    “他身體不好,沒辦法跟你玩兒。”


    “你也六歲了,到了上學的年齡,朕給你挑了老師。”


    “少傅席名學問不錯,自今日起他就是你的老師,平日裏要多向他請教,現在他就在後配殿等著,你去拜見吧。”


    入了學,就離祚兒遠遠的。


    席名本是他為祚兒挑的老師,賜了少傅的職位,本打算讓祚兒看過再加封太傅。


    如今祚兒要養上幾年就由朕親自啟蒙,讓席名教導承友,也不算虧待了席名。


    祁承友老老實實道:“是。”


    “那孩兒改日再來看弟弟,父皇眼底青黑,要保重身體,好好吃飯。”


    齊帝:“朕知道了,退下吧。”


    祁承友出了門,情不自禁的握緊拳頭。


    誰要祁元祚不要的垃圾!狗屁的少傅,他稀罕?!


    他上輩子就知道皇帝老兒心偏,重來一世,這踏馬是偏?這是心長祁元祚身上去了!


    上輩子被祁元祚砍死的老師,他去會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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