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挖的。”江則沒有多言,沒說明自己是怎麽挖到的,也沒有詢問李婉華是怎麽認出來的,兩個人都有秘密,隻是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婉華讓江則把東西收好,第二天就假借要去鎮上買東西為由背著背簍外出了。


    李婉華迴來後,兩人也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在地裏幹活,隻當是根本沒有賣野山參的事。


    直到夜半時分,夫妻倆才趁著月色小聲商量起來。


    李婉華掏出一遝大團結遞到江則的方向,“二十張,數數。”


    江則沒有收,而是反手推了迴去,“都是一家人,還分什麽你我,錢放在你那裏就好,需要的時候我會問你要。”


    空氣中有片刻的安靜,李婉華拿錢的手也僵在半空中,她從來沒遇到這種情況,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


    其餘東西可以不分彼此,可這東西是錢,還都是江則憑借一己之力賺來的,她隻是幫忙跑跑腿把東西賣出去,江則居然一張都不要,直接把錢給她收著?


    被人過分信任,李婉華也不習慣,要知道她去黑市的事情就連媽媽和弟弟都沒有告訴,因為李婉華知道,就算她說的再天花亂墜,媽媽也會害怕她受欺負,害怕她做不成反倒被人騙錢,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然後百般勸阻她放棄...


    和外表的風平浪靜不同,如今的李婉華心裏正在經受著驚濤駭浪,時間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李婉華深吸口氣,默默把錢收了迴來。


    她隻是不習慣,但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不知不覺中,在李婉華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江則在她心中的位置緩緩上升著,從原先可有可無的存在到可靠的盟友。


    最終,這筆錢以江家給的匯款為由成功被拿到了明麵上,知道親家疼孩子,結婚時候給了三大件就算了,這還沒結婚多久又給匯了兩百塊錢巨款,李媽媽對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更愧疚了。


    她不僅不在背後嘀嘀咕咕江則,還和別人多說他的好話,在江則還沒開始幹活時就偷偷幫他把家裏的活幹完...


    江則接受了她的好意,囑咐李婉華下次進城時給家人買些糖、肉和零食改善夥食,要是湊巧還能買點布迴來給他們做新衣服。


    李媽媽身上的衣服全是補丁,李婉強的上衣和褲子也都短了一大截,這年頭有錢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有票。


    江則手裏沒票,李婉華手裏也沒有,可江則知道,李婉華肯定有別的辦法。


    果不其然,李婉華再迴家時,背簍裏多了些肉和布。


    兩人深諳偷偷摸摸發大財的道理,江則雖然後續又去山上摸了不少好東西,二人手裏錢非常可觀,但也沒有肆意揮霍。


    隻是比原先的生活好上一點點,達到村裏的普遍水平而已,不惹人眼紅,又能提升自己的生活質量,誰讓他們手裏的錢根本不能深究。


    婚後,二人在村裏的存在感逐漸降低,江則就像是徹底融入新河村這個集體一樣,就算在村民們麵前經過,也沒有人再會議論他。


    這時候,江則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動手的機會來了。


    ......


    黃如冰的婚事本來在江則與李婉華婚期後不久,可經過送結婚三大件那天大鬧訂婚現場的事,男方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沒過幾天就上門退親了。


    黃如冰接連犯渾,黃家人都哀聲哉道,大隊長夫婦實在偏袒不了,隻能給她冷板凳,平時把她關在家裏根本不讓出家門,就怕她又去外麵瞎胡鬧。


    黃如冰先前沉迷江則,轉頭又迷上了張國豪,這也就罷了,居然還能轉身吃迴頭草!


    江則要是單身也就罷了,可他都和李婉華成婚了,是黃如冰名正言順的表妹夫,她怎麽還能和江則拉拉扯扯?


    要是再讓她和江則傳出什麽流言蜚語,他們一家人在村裏還有什麽臉麵?


    大隊長夫婦實在理解不了女兒腦子裏想的是什麽,他們隻能安慰自己,年輕的小姑娘心思千變萬化,指不定找到更合適的,就把張國豪和江則全都拋之腦後了。


    本著這樣的念頭,大隊長夫婦又在悄悄給黃如冰物色合適的相看對象。


    大隊長家。


    黃如冰看著坐在對麵的方臉男同誌,手中的長辮尾無意識絞動著,瞧見她沒好氣的把頭偏向一旁,大隊長媳婦麵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滯,在桌子下伸出手,對準黃如冰的大腿就是狠狠一擰。


    黃如冰吃痛,眼中的煩躁更是掩蓋不住,她可是重生一次的人,眼前的男人她一點印象都沒有,那就意味著這個人根本不會有多大的成就。


    有著張國豪這樣的首富在前,她要嫁給的男人怎麽都要是個人物,哪能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黃如冰心中晦暗一片,甚至想著爹娘是不是惱了自己,所以才給自己隨便挑選些歪瓜裂棗,就想著把自己當個破包袱甩出去。


    又一次相親失敗,大隊長媳婦再也沒了好臉色。


    “黃如冰!你到底想幹什麽?從前我怎麽沒發現你這麽任性,拒絕這麽多相看的人,你知道外麵那些人都是怎麽說你的嗎?”


    娘從來沒有這麽吼過自己,黃如冰攥緊拳頭,緊抿著唇不發一言。


    就因為這點小事就要吼她?娘根本就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她可是重生一世的人,隻要利用重生的經驗挑選出自己有印象,以後一定會功成名就的人,還愁以後沒有好日子過?


    她也不是喪良心的人,自己過上好日子當然也不會忘記幫扶家裏人,隻是前期的時候還是需要家裏給些小小的幫助。


    可她為了家人左右籌謀,忍著不耐和各種男人相看,甚至頂著諸多莫須有的罵名,又得到什麽呢?


    黃如冰深吸口氣,在心中不斷安慰自己這件事怪不得娘,她到底沒有多少見識,很多事情不懂也是正常的。


    “娘,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我都願意聽你的話相看了,你還要怎麽樣?我也隻是想要找個順眼的男同誌成婚,娘不是說最疼我嗎?難道就忍心讓我稀裏糊塗隨便找個男人嫁過去?”


    大隊長老婆看著女兒倔強的臉,心裏窩著的火蹭蹭蹭往上漲,她懷疑自己這些年做的都是錯的,但凡對女兒嚴厲些,也不會把她養成這副刁蠻任性的模樣。


    她自己作怪就算了,連帶著全家人出去都要受人白眼,她還好意思嫌棄家裏給她找的相看對象差了,也不想想以她現在在外的名聲,能找到個適齡男同誌就已經是他們盡自己最大努力的結果了。


    大隊長媳婦冷著臉不發一言,瞧見她不搭腔,黃如冰一甩辮子,氣唿唿的迴了自己的房間。


    給黃如冰相看的事做的隱蔽,可黃家人也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黃如冰的態度太差,甚至連偽裝都不願意,沒過多久,不止新河村,連帶著附近幾個村和鎮上都有她的惡名聲。


    這股流言來的兇,連帶著黃如冰曾經做過的事全都被翻了出來,仗著大隊長女兒的身份橫行霸道,任意欺負自家親戚,和城裏來的知青不清不楚,給自己不喜歡的人穿小鞋...


    黃如冰簡直成了惡女的代表!


    李婉華來去鎮上都能聽到黃如冰的名字,她敏銳的感覺到流言傳播的速度和範圍不太對勁,像是有人故意在背後推波助瀾一樣。


    夜半時分,夫妻二人平躺在床上,李婉華突然出聲道:“是你做的?”


    以前江則說要幫自己報仇,李婉華隻當他打腫臉充胖子,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李婉華清楚的意識到江則擁有說到做到的能力。


    片刻後,江則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有心理負擔,做錯了事總要受到懲罰的。”


    隻是讓她被罵壞了名聲而已,做錯事情難道不該被罵嗎?黃如冰可不是個在意名聲的人,就是因為原先做錯事的時候沒人罵她,所以她才會變本加厲,一次做的比一次更過分。


    再說了,要不是因為黃如冰也是自己的任務對象,江則可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如今也隻能小懲大誡,挨了點小罵又咋了?他還沒動手揍她呢!


    黑暗中,李婉華沒有再說話。


    沒一會,平緩的唿吸聲傳來,甚至帶著微微的鼾聲,江則翻了個身,沒過一會也進入了夢鄉。


    ......


    在外麵溜達完一圈,黃如冰氣的臉紅脖子粗,連娘交給自己的差事都顧不上了,急急忙忙就往家裏跑。


    “娘,你和我爹到底怎麽迴事?就讓村裏人這麽說我?我名聲壞了對你們有什麽好處?你們不想讓我找個金龜婿了!”


    大隊長媳婦坐在院子裏擇著菜,不發一言。


    她故意讓黃如冰出去走的這一趟,為的就是讓她認清楚現在的形勢,免得天天在家裏作天作地,覺得家裏人不讓她出去是在害她!


    望著親娘不為所動的模樣,黃如冰心裏的火一個勁往上竄,她上前兩步,猛的奪過大隊長媳婦手裏的菜,氣急敗壞道:“娘,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大隊長媳婦也來了火氣,“你自己做了多少糊塗事你自己清楚,還好意思問我和你爹!是我們逼著你做出那些丟人現眼的事嗎?”


    “我和你爹都是普通人,可沒有什麽通天的本事,嘴長在別人身上我們怎麽管得了?今天放你出去就是想讓你別活在夢裏,什麽金龜婿什麽遠大前程,那都不是我們該考慮的東西!”


    “如冰,娘從來沒要求過你什麽,這次就算娘求你了,咱們腳踏實地的活著不好嗎?你不要每天都想著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大隊長媳婦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黃如冰怎麽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可她上一世也沒有名聲這麽差過,就算江則拋棄她迴了城,村裏人也都是同情自己的,重來一世,她掌握了那麽多未知的機密,結果過得還不如上一世,這讓她如何能接受?


    黃如冰張了張嘴,事到如今也不允許她繼續隱瞞了,她隻能把一切都和娘全盤托出。


    知道女兒是重生的,大隊長媳婦第一時間以為她是中邪了,直到黃如冰接連預測準確幾起村裏即將發生的事,大隊長夫婦才相信她。


    隻是重生一世這件事太過離奇,如今也嚴打封建迷信,夫妻倆隻是自己知道,還囑咐黃如冰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


    有了爹娘的支持,黃如冰又恢複了原先在家中的地位。


    黃如冰本來就是家裏最受寵的存在,上一段時間家裏人敢對她陰陽怪氣,還是因為大隊長夫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大隊長夫婦對她更寵愛,其餘人也不敢再和黃如冰嗆聲了。


    “爹,娘,你們相信我,張國豪以後是要成為全市首富的,就算我不嫁給他,我們家也不能和他交惡!”


    大隊長迴憶起張國豪曾經的所作所為,怎麽都不能把那個過分老實,實則背地裏一點都不老實的男人和全市首富聯係在一起。


    但看著女兒言之鑿鑿的樣子,迴想起這段時間她精準的預言,大隊長一時又有些拿不準了。


    大隊長媳婦則是一點懷疑都沒有,隻悉心叮囑道:“他們家也不是好相與的,張國豪爸媽愛作怪,張國豪在男女關係上也不老實,還沒成婚就有孩子了,你可不能嫁過去!他以後能成為全市首富,你哪能是他的對手,你根本玩不過他!”


    “想和張國豪交好讓你爹平時給張家多賣點好處就行,你就不要湊上前去和張國豪交集,他到底是個二手男人,被人看見傳出去後你的名聲不好聽!”


    聽完自己媳婦的話,大隊長這才認可的點點頭。


    讓他幫忙給張家人賣點好處輕輕鬆鬆,讓他把女兒送進去那是萬萬不行的。


    “你娘說的對,這段時間你就待在家裏,平時也不要輕易出去,現在你就是風口上的人,出去也是被人家看熱鬧,村裏每天發生那麽多事,過段時間流言就淡了!”


    知道爹娘都是為了自己好,黃如冰心裏有些不甘願,卻也隻能點頭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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