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光燦果然在他同學家裏,吳丹翠去的時候,他和幾個同學正待在一間屋裏打牌,電視機在一旁放著,聲音很大,哄鬧聲像是要把屋頂都掀翻。


    任由吳丹翠一頓好哄,江光燦始終不為所動,他還記掛著吳丹翠今天沒給他錢的事,要是有錢他怎麽會在同學家打牌,早就去鎮上吃吃喝喝去網吧玩了。


    “光燦,快點跟媽迴去,你看你待在這裏像什麽樣子,天都黑了,你聽話,跟媽迴家,明天再出來玩!”若是在別的地方,吳丹翠還能和顏悅色,可現在是在別人家裏,江光燦同學家長還伸頭看著呢,吳丹翠說話就不由得急躁了幾分。


    可誰知這下子卻像是捅了馬蜂窩了,當著這麽多人麵被親媽無情嗬斥,江光燦隻覺得自己的臉都丟盡了,腦子一熱,指著吳丹翠的鼻子怒罵出聲:“你有病嗎?滾啊!別他媽來煩我,滾蛋!”


    屋內的聲音瞬間一靜,吳丹翠也微微張著嘴巴愣了好一會,怎麽都沒想到江光燦會這樣劈頭蓋臉一頓罵她,就這樣持續一段時間,她才像找迴麵子似的轉身就走,嘴裏還止不住的念叨著:“好,你長本事了,我管不了你,我走!”


    母女倆走到門外,還沒走幾步,吳丹翠就停了下來,迴頭看一下江光燦的方向,嘴裏嘟囔道:“這個小畜生,真是把他慣壞了,居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誰欠他的,我每天給他弄好吃的,弄好喝的,我還欠他的不成?”


    話是這麽說,可抱怨完幾句後,吳丹翠自己站在門口,又逼著江慧麗進去把她二哥叫出來。


    江慧麗也不想進去,剛才他們出來後,人家直接把門從裏關上了,她要進去還要再敲門,而且二哥根本不會聽她的話,他連媽的話都不聽,又怎麽會聽她的話?


    見她站在原地窩窩囊囊就是不動彈,吳丹翠氣的掐住她胳膊擰了好幾把,她這才不情不願敲門走進去。


    屋內又傳來陣陣喊叫聲,沒一會江慧麗就耷拉著腦袋緩緩走出來,可還沒等她走到吳丹翠麵前,吳丹翠就尖聲叫道:“誰讓你迴來的?你二哥還沒叫出來,你迴來幹什麽!”


    “今天你就待在這裏,什麽時候把你二哥叫走,什麽時候你再跟他一起迴來!”


    說完,吳丹翠轉身就走,壓根不管江慧麗的反應,留在這裏丟麵子,直接就走照樣沒臉,吳丹翠欺負不了江光燦,自然就把目標瞄準更好欺負的江慧麗。


    江慧麗站在門口,看著吳丹翠逐漸遠去的身影,小小的身影像是個屹立在原地的石頭一樣,一動都不動。


    這戶人家的阿姨看不過去,熱心邀請江慧麗去屋裏坐坐,江慧麗拒絕了,就這樣傻傻站在原地,看著空無一人的遠處,從開始的失望到最後的逐漸絕望。


    別看她人小,其實有時候江惠麗也會想,要是自己真出了什麽事,爸媽會有一瞬間的傷心,會有一瞬間的後悔嗎?


    ……


    吳丹翠氣唿唿的迴到家,去的時候怕天黑還要拉江慧麗作伴,迴來的時候心裏有氣,倒是什麽都不怕了。


    她重重把門關上,嘴裏還念念叨叨不停,不過知道有江慧麗陪著兒子,她也沒了方才的擔心,洗漱完就要上床睡覺。


    江則聽見動靜被吵醒,不耐詢問道:“江光燦迴來了?這不是也能迴來嗎?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非要讓我請他迴來?”


    吳丹翠動作一頓,背地裏悄悄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對他那麽狠,還不讓人傷心了?沒迴來呢,不過不用擔心,我讓慧麗在那看著,到時候她哥去哪她就跟著,肯定不會有事!”


    一聽這話,江則可算是來了興致,他直接坐起身來,“你說什麽?你自己不去看著,你不把江光燦喊迴來,你讓慧麗去看看?她一個小姑娘,這天又這麽黑了,你就不怕出點什麽事!”


    吳丹翠不以為然,挑著眉毛歪嘴道:“能出什麽事?慧麗長得又不好看,誰能看上她?我不就讓她幫忙看著她哥嘛,還能累著她了?”


    要是吳丹翠不懂,江則心裏的火氣還能小點,可她說到了江慧麗長得不好看,別人看不上她,江慧麗還是個小學生,吳丹翠都能想到這一點,她就是故意的,她心髒!


    江則狠狠瞪了她一眼,急忙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服,一邊還出聲斥責道:“吳丹翠,你真是好本事,居然有你這樣當媽的!你給我等著,慧麗要是出什麽事,你看我迴來收不收拾你!”


    江則穿戴整齊,騎了自行車就往江光燦同學家去,吳丹翠也從床上爬起來半個身子,聽著外麵的動靜撇嘴不屑道:“就你是好爸,就你是當爸的,什麽玩意兒!”


    說完也不管江則如何,翻個身就繼續睡覺了。


    ……


    等江則到了地方時,離得老遠就看見那戶人家門口站著個小身影。


    江惠麗也注意到了遠處那模糊的身影,她身體搖晃幾下卻始終不為所動,生怕自己看錯了或者出現幻覺,直到江則走到跟前扯著嗓子喊道:“慧麗!你傻站在這裏幹什麽!”


    瞬間,江慧麗嚇得一哆嗦,卻是鼻子一酸,眼眶瞬間紅了。


    先前被丟下時,她沒有委屈,沒想哭,可不知道為什麽,聽到爸爸熟悉的聲音,她心裏頭就是酸脹的厲害。


    江慧麗猛地吞咽下口水,強行讓自己的聲音正常些,不要暴露哭腔,“是媽媽,媽讓我在這兒叫二哥迴去…”


    江則突然深唿口氣,在寂靜的黑夜中異常清晰,他猛的拍了拍自行車後座,“你坐後座,趕緊跟我迴去,天都黑了,你不早點睡,明天還怎麽上學?江光燦願意在外麵待著,就在外麵待著,他死在外麵我都不管他!快點上車!”


    江慧麗是知道家裏每個人地位高低的,她也不勉強,挨到車邊扒拉著坐墊,直接坐到後座。


    江則轉個車頭,一點都沒搭理在人家的江光燦,騎車就走。


    先前隻有自己一個人時,江慧麗隻覺得心裏空蕩蕩的,對著烏漆抹黑的四周,倒是一點害怕感覺都沒有,心裏隻有酸澀和惆悵,現在坐到後座位上,看著江則並不寬厚的肩膀,再也忍不住,眨巴著眼睛,幾滴眼淚就落了下來。


    感受到臉上的熱意,她又快速抹幹淨。


    “下次你媽要是再逼你做這種事,你就直接說我不讓你做,你一個小姑娘這麽晚了還在外麵,要是出什麽事怎麽辦?你媽就是腦子有毛病,別聽她的,聽到沒有?”


    江慧麗緊抿著唇重重的點點頭,後來又想到爸爸在騎車,根本看不到她,這才用略帶喑啞的聲音迴複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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