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吧…娘都已經向掌櫃的把我和秀萍的工錢要走了,難道那些錢還不夠嗎?我和秀萍目不識丁,好不容易才找到這樣的活計,俊才還讀過書呢,小二哥的職位他也能看得上?”江則苦著臉,怯怯諾諾說道。


    “什麽?她這麽不要臉!你們都已經分家了,憑啥還把你和秀萍的月錢要走?是她幹的活嗎她就要?”


    “就是,你和秀萍兩個人身體都不好,可你瞧他們母子倆身強體壯,做什麽做不得?”


    “虧那江俊才還是讀書人,有個會認字的本事做什麽不行,非不要臉搶哥哥嫂嫂活計!就這種人渣也配稱得上讀書人?”


    “江則你還是太老實了,你根本不明白,他們娘倆就是故意的!你們做什麽他們就搶什麽,搶到手裏也不會珍惜的,到時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被掌櫃開除了,你和秀萍還怎麽迴去?”


    聽著村民們三言兩語的寬慰,堅強如江則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抹著眼淚委委屈屈說道:“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諸位叔叔嬸嬸還不知道,我和秀萍這次迴來是打算賣田地,我們上個月和這個月做了十幾天的工錢全被娘拿走了,在鎮上租住的房子快到交錢時間了,現如今手裏頭的錢根本不夠,這個月要是交不上錢,那我和秀萍就會被趕出來,連原先繳納的押金都退不迴來…”


    “這事也怪我,是我自己手裏頭有點錢就飄了,想著反正我和秀萍都賺錢,掌櫃的還經常誇我們能幹,明明自己還在吃藥,就帶秀萍去醫館看腿,把手裏的存款花的七七八八,不然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江則越說越後悔,眼淚大顆大顆從眼中迸濺出來,怎麽抹都抹不幹淨。


    “江則,這事怎麽能怪你呢?你也是好心!疼自己媳婦兒還有錯嗎?”


    “就是!要我說這整個村就沒幾個像你一樣仁義的人,賺到錢不是先想著自己花,而是去治秀萍的腿!”


    ……


    村民們一邊勸導江則,一邊義憤填膺要去找柳氏和江俊才算賬,村裏誰家吵吵鬧鬧不是沒有,可就從來沒有一個人像江俊才母子倆那麽無恥!


    這下可算是激起民憤了,整個村子上到花甲老人,下到紮著衝天辮的小孩,個個摩拳擦掌!最後還是村長一錘定音,他們老農民以田地立身,不到萬不得已,怎麽都不可能賣地,要是實在缺錢,那就由村裏人暫時先借給他。


    至於柳氏和江俊才在鎮上做工的事,村長另外派了兩個腳程快的年輕人過去,把他們倆都叫迴村裏,這活計本來就不是他們的,由他做主必須還給江則和馮秀萍。


    江則兩口子身體不好,找到這樣的活計不容易,他們兩個好手好腳,江俊才還識字,去哪裏找不到好活計?


    直至天色漸晚,柳氏和江俊才才姍姍來遲。


    尋常這個時候,村民們都各迴各家早早吃飯,打算上床休息了,可今日因為還有好戲看,個個都簇擁在村長家,擠在院子裏扒在牆頭上的到處都是。


    原先被人知道自己虐待江則,柳氏都不以為意,現如今在鎮上有了好活計,即使麵對村長的指責質問,她也高昂著下巴一副不以為然模樣。


    有看不過去的村民想要湊上去打她,她不僅一點都不怕,還把臉往前湊了湊,拍著自己的臉蛋猖狂道:“打我呀,你有本事打我呀!我現在在鎮上的大酒樓做工,你今天打了我,未來幾天我都不能去做工,看你們這些窮酸樣,誤工錢你們賠得起嗎?”


    一掃多日的陰霾,江俊才如今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他還假模假樣的拉住柳氏,嘴角卻沒忍住勾起抹嘲諷的弧度,“娘,你和他們計較什麽?又不是每家每戶都能像我們一樣,每月足足有1500文月錢!”


    江俊才特意加重1500文字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有多有錢。


    柳氏連忙應和道:“是啊,我們以後有的是好日子過!攢夠錢去鎮上買房子後,誰還樂意在這裏呆著呀?到時候我們就是堂堂正正的鎮上人!”


    “我看他們就是嫉妒!嫉妒我們能找到這麽好的活計!又沒人拴住你們的手腳,堵住你們的嘴巴,你們要是有能力,自己也去找啊!”


    村民們是真的怒了,個個都氣得臉紅脖子粗,看見這母子倆猖狂得意的嘴臉,後槽牙都咬的咯咯作響。


    就在周遭的火藥味越來越濃,事態即將不受控製時,村長強忍著心中的怒火,毅然站出來主持大局。


    “那活計本來就是江則小兩口的,我以村長的名義最後嚴重告誡你們倆,若是你們再這樣無恥下去,寒水村絕對容不下你們二人了。”


    在這個年代被驅逐出村開除族譜是極為嚴重的事,柳氏萬萬沒想到,村長會這麽狠心,就因為一份活計就要把事情做得這麽絕!


    就在她猶豫時,江俊才卻在身後扯了扯她的衣角,湊近她的耳邊小聲道:“娘,不在這裏呆著就不在這裏呆著,我還懶得呆在村裏和這群泥腿子在一起呢!我們倆的月錢就算在鎮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寶元齋的活計千萬不能丟!”


    “可是…”柳氏蹙著眉頭,眼中滿是糾結,要是被族譜除名,不進祖墳,不能得到子孫的祭拜不算什麽,最讓她憂心的是俊才的仕途之路就再也沒有希望了。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她私底下還是想著等攢夠錢再讓俊才去書院讀書的,當個小二哥,哪有當秀才老爺神氣…


    她能想到這兒,江俊才自然也能想到。


    沒錯,江俊才就是故意的,他在書院讀書糊弄糊弄柳氏和江則就算了,他自己還不清楚自己的真實本事嗎?那就是躲懶混日子,真讓他考秀才,他就是學個一百年也不一定考得上。


    當然,更重要的是今天他去做工時,劉掌櫃特意把他叫到人少的地方,知道他讀過書會識字後對他更是欣賞,直言他日後絕對大有作為,隻要他好好幹活,以後多的是提拔他的機會!其餘人都在忙前忙後,劉掌櫃卻把最清閑的活兒分給他。


    江俊才在學院的時候就沒被這麽看重過,現如今被劉掌櫃這麽一番鼓勵,早就飄飄然了!


    他立馬就摒棄了再去學堂的念頭,讀書哪有每天摸魚賺錢日子好過?而且他知道自己不是讀書那塊料,書院裏那麽多人能出一個秀才就不錯了,他何必再在書院蹉跎時光,他現在的活計才大有前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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