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不是單純的傳統意義上的失憶。


    甚至連醫生檢查傷勢的時候也未曾提及時苓會失憶的狀況。


    可是,就是如此荒謬,時苓不僅失了憶,還是一場針對蕭棲寒這一個人的失憶。


    這真的合理嗎?


    如果是因為接受不了蕭棲寒的生死未卜,出於大腦的保護機製讓時苓忘記了蕭棲寒,以減輕自己的痛苦,尚且還算可以理解。


    可是時苓兩年前就告訴過他,蕭棲寒不僅活著,還活的生龍活虎,能天天在世界範圍內去整事的。


    時苓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忘了蕭棲寒啊!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蕭棲寒迴來了,他又要怎樣和蕭棲寒解釋?


    難道連他們也要上演虐戀的爛俗橋段了嗎?


    難道程坎從高二一直磕到現在已經即將走過七年之癢的cp要be了嗎?


    程坎在內心哭唧唧的咬著手帕。


    時苓看著程坎川劇變臉一般的表情更迭,以及最後信念崩塌的絕望,隻覺得無語。


    “不是,你又在腦補些什麽?你倒是告訴我‘蕭哥’到底是哪位啊!”


    程坎一副無悲無喜看破紅塵的模樣:“這很難一次性講完,簡而言之,他是你的預備役男朋友。”


    ?


    時苓真覺得稀奇,這年頭連男朋友都能有預備役了?


    “他是備胎?”


    時苓饒有興趣的聽著程坎和她娓娓道來。


    “不不不,不要這麽說他,恢複記憶的你一定會捶死現在輕佻的自己。”


    “噢~那你繼續說。”


    …………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程坎聲情並茂的闡述了他們高中患難與共真情相依的種種。


    時苓雖然有點印象,但感覺記憶出現了明顯斷層,的確像是出了點問題。


    無論如何,時苓都想不起來那位幫助她考上理想大學後,功成身退深藏功與名的活菩薩頂級學神蕭棲寒。


    程坎妄圖想破腦袋,終於靈光一閃。


    “你戴了六年多的手串就是蕭哥送你的!”


    程坎越說越激動,邊說話邊在時苓的包裏翻騰。


    “我記得在你進手術室的時候我放包裏了啊?”


    時苓眨眨眼,看著程坎無頭蒼蠅的滿屋亂轉,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說的是這條手鏈嗎?”


    時苓伸出光潔白皙的皓腕,上麵纏繞著五顏六色的珠串。


    程坎猛地迴頭,倏地興奮起來:“對對!就是這個!苓姐,你想起來了?!”


    但時苓的話又將程坎直接當頭一棒嵌進地裏,扣都扣不出來。


    “很遺憾,並沒有,我隻是覺得手上缺了點什麽,看這條手鏈好看才戴上的。”


    程坎泄氣。


    “我這可怎麽向蕭哥交代啊……”


    時苓端起桌上的檸檬茶將吸管叼在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所以蕭哥到底是誰啊?全名是什麽?”


    “他是我們高中的年級第一,教了你兩年的知識點,硬生生把你連拖帶拽的供到雙一流,全名蕭棲寒。”


    時苓自然知道自己的水平,確實覺得單憑自己肯定不可能考上雙一流。


    程坎說的在理。


    時苓不好意思的幹笑一聲:“他可真是個活菩薩呀!忘了他是我不對,雖然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不對,但沒有讓我的腦子明白誰才是身體的主人,也是我不夠稱職。”


    程坎無語,懶得理時苓的貧嘴。


    “總之,你還是盡快恢複記憶吧,免得等蕭哥一迴來,你已經翻臉不認人了,你那時候再恢複記憶,可就是追夫火葬場了。”


    時苓聽這句話,怎麽琢磨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對。


    不過反正事已至此,再糾結也沒用了,還是聽取程坎的建議,等出院迴家,細細觀賞之前的小物件,試試看能不能勾起往日迴憶。


    說實在的,時苓心底居然隱隱的莫名期待與那位小嬌夫的重逢。


    她倒要看看是多完美的人能讓她魂牽夢繞整整七年。


    ——


    程坎再次失算了。


    他低估了時苓的跳脫性子和喜歡上蕭棲寒之後驚天動地的蛻變。


    當他們走進時苓的書房,首當其衝映入眼簾的就是蕭棲寒各科被裱起來的滿分答題卡。


    程坎驚得眼眶都快兜不住眼珠子了。


    “不兒,苓,苓姐,我真以為你之前說要把蕭哥答題卡裱起來是開玩笑的。”


    “笑話,我什麽時候開過玩笑,我挑了最美觀的滿分答題卡!這六張合一塊可是滿分七百五!”


    時苓還沒來得及再吹噓自己的壯舉,腦袋裏就好像被戳了根釘子般鈍痛。


    時苓忍不住踉蹌一下,蹙起眉頭,頓在原地扶住手邊的小沙發。


    難以自控的唿吸急促,一陣陣的眩暈讓她完全走不動道。


    程坎聽到喋喋不休的時苓突然噤了聲,迴頭一看天都塌了。


    隻見時苓的臉色前一秒還紅潤氣色有光澤,下一秒就刷的失去血色蒼白下來。


    程坎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時苓。


    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


    “苓姐!你怎麽樣?是不是腦震蕩複發了?”


    時苓雖然不太知道腦震蕩複發的具體感受,但心裏隱隱覺得這並不是因為腦震蕩。


    倘若是非要研究是怎樣的感覺,還不如說她腦子裏有個跟惡性腫瘤差不多的髒東西,一直在不斷衝擊著時苓的神經。


    時苓將眼睛閉緊,麵前仍在如同雪花花屏一般閃現畫麵,而且還模糊渾濁的看不清哪怕一丁點具體的物象。


    耳畔還陷入耳鳴和喊叫,哭泣,怒吼,崩塌,水流,窒息,轟鳴的幻聽。


    那一瞬間,時苓甚至都無法感受到身體的存在。


    自己的靈魂仿佛與軀殼產生了排異反應,哪怕拚盡全力都無法重獲身體的控製權。


    直到休息了三分鍾時苓腦子才逐漸消停方才的躁動也得到停歇,時苓的不適終於減輕,時苓長歎一口氣。


    時苓正準備起身繼續介紹自己的無價藏品時,猛然間怔住了。


    一股席卷全身的冷意將時苓無情裹挾,她全身都被驚懼的無法動彈,時苓感覺自己周身的血液都仿若凝固,渾身的寒毛都不自覺豎起。


    因為她發現,她完全失去了剛剛見過的所有事物的印象。


    可她明明三分鍾前還能一氣嗬成的娓娓道來。


    這真的隻是一場由於車禍撞擊頭部而導致的選擇性失憶嗎?


    而那個人也真的是在大街上隨機撞的人嗎?


    他會不會一開始就鎖定了時苓作為他的目標?


    可這又是怎麽做到的?!


    這個世界,終於顛成她不認識的樣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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