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頃刻便過。


    一切歸複原樣,隻是誰也不曾發現,街上少了個黑衣男子。


    “原來不是召蠱秘術,而是這哨子。”


    秦先羽把哨子放在手掌之中,仔細觀看,發現這哨子煉製粗糙,非是什麽高人煉製,而上麵那不知是符紋還是陣紋的紋路,也都十分簡單。


    秦先羽尾指一動,有風拂過。


    哨音響動。


    便有操縱螻蟻蟲豸之感。


    即便沒有雪蠶蠱,秦先羽憑借這哨子,也能夠操縱蠱蟲。


    隻是,這哨子雖然材質特異,能夠操縱蠱蟲,但卻十分粗製,不能細微,隻能簡單操控,能命它們去對付大敵,能夠命它們歸巢,但對於細微之處,比如運使蠱蟲去搬運東西,便是無能為力。如此,卻是遠遠比不上雪蠶蠱的本領。


    雪蠶蠱與他心意相通,一個念頭想起就可號令雪蠶蠱,而雪蠶蠱在瞬息之間便操縱其餘蠱蟲,且操縱得極為細微,甚至可以讓數千蠱蟲,去作數千種不同的事情。


    “著實是個寶貝。”


    秦先羽左右翻看,這哨子像⌒,是骨質,卻又有幾分柔韌,並非骨骼那般堅硬,且色澤淡金,也不是骨色。端看片刻,便即收了哨子,跟隨在林景堂身後。


    街上雨水泥濘,而適才那黑衣男子已經全然無蹤。


    他被秦先羽一劍斬殺,隨後便被蠱蟲食盡了軀體。


    隻是大雨遮掩,那些尋常百姓都看不到雨中的場景。


    林景堂在前麵徐徐前行,神色淡漠。


    秦先羽走在雨後的街道。跟隨在林景堂身後。看著他的背影。愈發覺得正在仰望一座巍峨山嶽。


    適才那黑衣男子挑釁秦先羽,意圖奪走雪蠶蠱,林景堂便從那男子身旁走過,不管不顧,顯然是要他自行處理。


    秦先羽雖是清淡性子,不會輕易動怒,不會妄動殺念,但對方屢屢挑釁。意圖奪走雪蠶蠱,甚至得寸進尺,攔在身前,對此,也隻得拔劍相向。


    雖然性子平淡,卻也不是任人欺淩。


    也怪那廝眼力太差,看出林景堂不好惹,卻覺得這清秀道士殺氣不重,覺得雪蠶蠱太過不凡,於是嚐試用哨子去奪取雪蠶蠱。可惜無法奪來。但秦先羽一再沉默,顯得軟弱可欺。使他有些得寸進尺,卻不想這年輕道士迎麵就是一劍過來,行事淩厲果決。


    “隨手一揮,便是大雨傾盆……”


    想起林景堂適才揮手間招來風雨,秦先羽心中微驚,他自覺已經降龍伏虎,而雲從龍,風從虎,有招來風雨的本事,但也不能有這等聲勢。莫說此刻,就算是今後龍虎交匯,誕出九寸金湯玉液,達到龍虎巔峰,秦先羽也不覺得會有這種揮手之間天地變色的本領。


    若是龍虎巔峰,秦先羽便可輕易唿風喚雨,但林景堂僅是揮手之間,不過眨眼功夫,大雨傾盆,遮掩視線,那已不是尋常的手段了。


    “不知他道行有多麽深厚?”


    秦先羽暗自揣測。


    但他也頗為疑惑,以林景堂這般淡漠的性子,居然會招來風雨,遮掩視線,不讓凡塵百姓看見鬥法一幕,倒是驚奇。


    大楚帝國也有類似於欽天監的一些人,把控秩序,不讓修道人在世俗鬥法?


    還是說修道人都該遵守這般條例,不得驚擾世俗之人?


    莫非還是這位劍仙殺神不願凡塵百姓受到驚擾,故而用大雨遮掩。


    但不論如何,秦先羽已是知曉,這位從九重霧障之後而來的劍仙,其道行之高深,實是如淵似海,使人望塵莫及。


    “你性子平淡,與我不同,行事亦不相同,我不會以自家的行事手法去約束你,更不會讓你效仿於我。”


    林景堂終於開口說道:“今次你總算讓我滿意了一迴。”


    秦先羽微微低頭,不知如何作答。


    林景堂平淡道:“雖然沒有多少殺性,但也並非一味心慈手軟,該下手時也算果斷。今次往臨水郡一行,便不必擔心你畏畏縮縮了。”


    秦先羽聽著這不知是讚賞還是貶低的話,略作苦笑,想了片刻,說道:“林先生,我們來臨水郡做什麽?”


    林景堂淡淡道:“討一件東西。”


    秦先羽問道:“什麽東西?”


    林景堂說道:“朱果。”


    秦先羽呆了半晌。


    身為一名習醫之人,秦先羽對於這種傳聞中的天材地寶,自然是十分熟悉。但這種朱果連醫學典籍都不曾記載,因為在許多醫書裏,都把它列作虛妄之物,隻有一些道書才記載為天材地寶。


    “真的有朱果?”


    秦先羽略微一怔。


    而林景堂腳步未停,又走遠了去。


    秦先羽跟隨上去,心中十分疑惑,林景堂怎麽知道大楚帝國臨水郡這裏有朱果?聽他的說法,是來討迴,莫非這朱果本就該是林景堂所有?


    林景堂沉默寡言,淡漠至極,從不多說廢話,也不給秦先羽解釋。


    秦先羽心有疑惑,但他終究沒有開口,隻平靜跟在身後。


    走了片刻,林景堂忽然開口道:“三十年前,我身受重傷,來到楚國,途經一地,卻遇上有人攔路,當時年輕氣盛,便隨手斬了。”


    聞言,秦先羽便在心頭暗道:“你現在一樣是那麽年輕氣盛。”


    對於林景堂忽然開口,講述往事,秦先羽倒有些驚異,但他更驚異林景堂這等人物居然身受重傷,他遭遇了什麽事情?傷他的又是何等人物?


    忽然,秦先羽身子一冷,有些冰寒。


    根據那捧書道童所說,楚國三大龍虎巔峰真人,有一人便是因為攔路。被林景堂順手斬殺。莫非就是林景堂此刻所說的那人?


    那人是龍虎巔峰。誕出九寸金湯玉液,有望修成地仙業位,飛升上界的人物,這等人物居然被林景堂順手便斬了?而當時,林景堂居然還是身受重傷,流落楚國……


    秦先羽倒吸口氣,牙根都有些冰涼酸軟。


    林景堂似無察覺,隻是徐徐說道:“後來才知。那人正在守護一座洞府,害怕我路經那裏發現端倪,才攔我道路。我斬了他之後,入洞府探了一番,得了少許丹藥,幾本典籍,以及兩個朱果。”


    秦先羽疑惑道:“又是如何落在楚國臨水郡這裏?”


    林景堂平淡道:“朱果對我傷勢有益,當時我把朱果化入水中,用以浸泡身子,緩解傷勢。又服下丹藥,意欲修複傷勢。然而。剛剛化了朱果,服下丹藥,而藥效還未起來,便被十六名龍虎真人圍困。”


    秦先羽露出驚色。


    “領頭的是一個龍虎巔峰之人,與其餘十五人一並前來圍殺,而當時我傷勢惡化,又先一劍斬了前麵那個龍虎巔峰的真人,有些消耗,在探洞府時也受了些小傷,故而麵對十六個龍虎真人,便有些吃力。”


    林景堂微微皺眉,思索道:“當日斬了五個龍虎真人,有些力竭,後來是袁守風趕到,舍命救我……”


    頓了頓,林景堂才道:“當時袁守風舍下的,是我的命。”


    秦先羽險些跌了一跤,想起那個行事詭秘的欽天監首正,著實不能以常理度之,這般事情出自於袁守風的手筆,倒也並非是不可能。


    “袁守風畢竟是大德聖朝的國師,身份不同,因此也不好得罪盡了對方,於是便有了協議。”


    林景堂緩緩說道:“洞府之中的典籍交給他們,朱果給了那個龍虎巔峰之人,而化入一個朱果的那些水則也被他們逐一瓜分。而我在袁守風力保之下,活了性命,但此生不得主動朝他們出手,除非他們先對我下手。”


    說罷,他眼中閃過幾分淡漠,負手而立,道:“後來過了幾月,我傷勢盡複,這些人也不過跳梁小醜,莫說十五個龍虎真人,便是二十五個龍虎交匯,臻至龍虎巔峰的真人,也僅一劍的事。”


    二十五個龍虎真人,甚至是龍虎巔峰之輩,也隻是一劍的事?


    秦先羽手足俱冷。


    仔細看了看,發現這位劍仙殺神語氣平淡,既無炫耀,也無得意,隻是徐徐說來,闡述一個簡單的事實,便仿佛在說一口吃下二十五顆米飯。若非要講述往事,這般事情對他而言,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三十年前,僅過幾月,他傷勢盡複,便自信能有這等本領,如今又過三十年,他的修為增進到了何等地步?


    這麽些年來,林景堂居於大德聖朝京城當中,沒有來到楚國對付昔日仇敵。一來是因為袁守風的承諾,二來,恐怕是因為這些龍虎真人,根本不在林景堂的眼內。


    秦先羽深吸口氣,空氣中都有些冰冷。


    這時,又聽林景堂說道:“這些人原本不值得我奔波萬裏前來,但那一枚朱果,暫時有些用處,便來討迴,順便了結昔日少許恩怨。”


    秦先羽遲疑道:“那朱果……恐怕也被人家吞服了罷?”


    林景堂道:“再過幾年,或許他便能服下,但這幾十年,他沒有服下朱果的本事。”


    服下朱果還要本事?秦先羽愕然。


    “昔日袁守風說過,我不能主動出手,雖然這些承諾隻是廢話一堆,但袁守風以此救我性命,本座便該遵守。”


    林景堂說道:“這一次,你來出手,隻須引他動手,我便可出手斬了他。”


    秦先羽登時一怔。


    林景堂已經往前方去了。


    秦先羽忙跟上,說道:“讓我引他出手?


    林景堂應了一聲。


    秦先羽又問道:“那人是誰?”


    林景堂目視前方,淡淡道:“盧業。”


    盧業,楚國碩果僅存的龍虎巔峰真人。


    昔日三大龍虎巔峰真人,如今僅剩他一人。


    據說此人已尋到金丹大道之奧秘,有望修成地仙,飛升上界。(未完待續。。)


    ps:感謝半癡半瘋半失蹤同學的588打賞,以及狂雪↑,oras,舞風雲幾位同學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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