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哭拜於地,還想再勸幾句,隻是他迎上馬續的雙眼之時,千言萬語,再說不出口一句。


    馬續輕輕拍了拍華佗的手,笑道:“勞煩先生,老夫感激不盡!”


    華佗抬起頭,眼神一凜,終於下定決心。


    打開藥箱,珍而重之的取出一個青色錦囊,在箱蓋上攤開,裏麵是一排細如牛毛的銀針,長的足有半尺,短的也有三寸。


    借著城下火把,銀針熠熠生輝。


    華佗的手有些顫抖,顯然他心中激蕩,哪怕是經年累月的修心養性,在這一刻也覺得胸中塊壘,如同烈焰焚身,難以自抑。


    但他的手撚住銀針的那一刻,卻猛然停止了顫動,沉穩而有力。


    閉目沉吟,良久之後豁然睜開雙目,眼中精芒一閃,不再遲疑。


    隻見華佗雙手翻飛,如同雲卷雲舒,一靜一動之間,暗合天地之妙,宇宙之奧。


    十三根銀針電光石火間刺入馬續十三個大穴。從撚起第一根銀針,到施術完畢不過一個唿吸的時間。


    “喝!”銀針入體,針尾猶顫,馬續長舒一口濁氣。


    蠟黃幹枯的臉龐,肉眼可見的浮現出血色。


    “好手段!華先生神技,老夫歎為觀止!”馬續中氣十足的讚了一聲。


    短短片刻功夫,華佗已經累得汗出如漿,如同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身形搖搖欲墜,麵上慘白一片。


    “老將軍,這‘鬼門十三針’已是在下畢生所學的極限。”華佗勉強的說道,“現在針行肌膚,僅能維持一盞茶的時間,一盞茶後,元氣已傷,但仍有救。”


    馬續點點頭,“沒想到先生這套針法,還有餘地,佩服,佩服!”


    “聽在下說完!”華佗急道,“若持續搬運氣血,針入血肉,雖可再換一盞茶的時間,卻要元氣大傷,恐怕沒有三年五載,無法恢複!”


    “哦?竟如此神奇!”馬續聞言一愣。


    “若是此刻猶自逞強,針入骨髓,針尾不現,到時候就是大羅金仙下凡,也是迴天乏術!”華佗哀泣道。


    “哈哈哈!”馬續朗聲大笑,說道:“老夫本自分必死,華先生卻能給老夫這副殘軀三次機會,真乃神人也。今日方知,華先生果有起死迴生之妙手,老夫能親眼見識,雖死無憾了!”


    說完朝著華佗躬身施禮,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華佗淚眼朦朧,站在原地,長揖到地,久久不願起身。


    堡門前,三百士卒嚴陣以待,目光齊刷刷看著迎麵走來的馬續。


    不知是誰起的頭,一聲大吼震開夜色,“伏波之後,一往無前!”


    喊聲漸漸連成一片,三百人的聲音凝成一個,聲震天際,浩氣衝霄。


    馬續大喝一聲,“取我馬來!”


    親衛牽來戰馬,馬續一躍而上,又喝一聲:“取我槍來!”


    兩名親衛抬著一杆丈八長的镔鐵大槍捧到馬前。


    馬續抬手接過,輕輕摩挲著槍頭,低聲喃喃道:“老朋友,好久沒讓你飲到賊寇之血了,不著急,今天一定讓你喝個夠!”


    親兵首領跟著上馬,朗聲說道:“請將軍下令!”


    “三軍聽令,堡門大開,弓弩準備,聽某號令!”馬續斷喝一聲,吩咐道。


    “啊?”親兵首領剛準備領命衝鋒,聽到馬續將領,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還不到你們出動的時候,且看老夫退賊!”馬續豪邁的說道。


    “遵令!”三軍齊聲應道,喊聲如雷。


    三百人依令而行,迅速在寨外壕中埋伏,摘弓搭箭。


    城門口火把逐一點起,將前路照的一片光明。


    “咚!”號炮聲響起,城門轟然洞開。


    馬續雙腿一夾馬腹,戰馬長嘶一聲,撒蹄朝堡外奔去,白色戰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褚飛燕這裏正和趙霆打的難分難解。


    他本身武藝極高,雖然跟趙霆相比還是略有不如,但也是當世數一數二的高手之列。


    再加上他用的都是江湖遊俠的招數,陰狠毒辣,一點江湖規矩都不講,雙刀全朝著趙霆下三路劈去。


    趙霆是個馬上將軍,一身功夫沒了戰馬頓時少了一半。再加上他用的是長兵,所謂一寸短一寸險,被褚飛燕欺近身前,苦不堪言。


    此消彼長之下,趙霆已經險象環生,身上不知不覺已經多處掛彩,漸漸落入下風。


    這一聲號炮響的如同晴天霹靂,兩人同時心頭一驚,趙霆見馬續單槍匹馬衝出堡門,頓時心中大急,手上銀槍招數一變,根本不顧自身安危,隻求以命換命,阻住褚飛燕。


    馬續積威甚重,褚飛燕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這個老爺子。


    之前偷襲成功,連日來他圍城猛攻,卻始終不見老爺子下場,隻道是馬續身受重傷,心裏頓時沒了顧忌。


    現在見馬續躍馬揚鞭,精神矍鑠,埋藏在心裏最深處的恐懼又一次湧了上來。


    他不知道老爺子虛實,哪裏還敢戀戰,匆匆兩刀逼退趙霆,迴身就撤,壓根不在乎在手下眾賊麵前丟臉。


    趙霆哪裏肯放過他,挺槍從背後疾刺,卻不料褚飛燕一身騰挪功夫獨步江湖,幾個縱躍間就拉開了距離,周圍賊寇又紛紛圍上,趙霆終究沒能將他留在當場。


    呂逸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雖深陷重圍,但還是遊刃有餘,沒有遇到太大的危險。


    隻是眾賊一心防禦,堵住去路,突圍速度緩慢,難以和趙霆匯合。


    此時號炮響起,眾賊寇到底是被分了神,再加上褚飛燕一心竄迴中軍,指揮之間出了空隙,眾賊群龍無首之下,頓時給了呂逸突圍的機會。


    時機稍縱即逝,但呂逸何等精明,又怎麽可能把握不到。


    他猛地一拽韁繩,胯下戰馬劃了半個圈,後蹄揚起,重重踢在迎麵的盾牌之上。


    “砰!”一聲巨響,身後的兩個盾牌兵吃不住力,頓時被踹倒在地,他們身後的槍兵被壓在身下,掙紮著正要起來。


    “衝!”呂逸大喝一聲,招唿張飛和張遼。


    兩人會意,親為鋒矢,帶著身後精騎,從呂逸身邊疾馳而過,踏著倒地的盾牌兵猛衝而去。


    呂逸方天畫戟揮舞,親自替他們攔住趕上來的賊寇。


    張飛和張遼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剛才被堵在盾牌陣後麵憋出來的一腔怒火,此刻一股腦兒宣泄到麵前的賊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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