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恣坐在椅子上,一個看上去和十八九歲的女孩手正搭在他的手腕上,繃著臉,表情嚴肅。


    燕南歸和百裏風都有些緊張,唐恣倒是能笑著安慰兩人,“沒事的,你倆別緊張。”


    “什麽沒事?”少女放下手,皺著眉,不太開心的樣子,“你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嗎?”


    燕南歸臉色沉下來,如果不是顧忌幾人還身在巫族,眼前的少女又是巫族聖女,醫術了得,燕南歸都想直接帶著唐恣離開。


    他能忍,百裏風不能。


    “有事情就好好說,你是治病救人的,我們要是知道是什麽情況還會來找你嗎?”


    少女往椅子上一坐,“那就不要來!”


    “你!百裏風氣急,一拍桌子,被燕南歸攔下。


    隻是攔下歸攔下,燕南歸麵色也不太好,隻是防止真的得罪巫族,畢竟他們隻有三個人。


    “這位姑娘,就算你是巫族聖女,我們有求與你,可你說話也太過分,你這樣真的有資格當大夫,當聖女嗎?”


    聽到燕南歸此言百裏風連連點頭,少女反而冷笑起來,“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騙過族長爺爺他們的,但是,”她看向唐恣,“他現在,就是活該!”


    唐恣沒什麽反應,本來被燕南歸攔著冷靜點的的百裏風火氣又冒上來,“什麽叫活該?就你這樣還當聖女呢!”


    “怎麽不是活該?”少女絲毫不甘示弱,“如果不是這家夥貪心,吃了日月草,怎麽會是如今的樣子?”


    唐恣歪頭,有些不理解,“姐姐,我怎麽了嗎?”


    少女看著他不諳世事的樣子有點心軟,立刻想起他如今身體裏磅礴的力量,冷哼一聲,“該吃吃該喝喝,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麽?”


    “什麽?”


    燕南歸和百裏風都不敢相信,燕南歸直視少女,“什麽叫活不了多久?他才十七八歲!”


    “他本就是早產不足之相,定然是吃了日月草,不然,不一定能活到這個時候,”少女絲毫不懼,“日月草是我巫族的寶物,極其難培育,上一株成熟的日月草,因為魔教追殺,被靈兒師傅帶出巫族。”


    少女看向有點迷茫的唐恣,“你定然是魔教中人,魔教搶走日月草後便是給你服下了吧?卻不知道這日月草的確如傳聞般,可以增強人的功力,可你們這些貪婪的家夥不知道,提升功力不假,卻是以燃燒生命為代價。”


    “你的身體看著沒問題,內力也充沛,但我可以斷定,你絕對活不到三個月。”


    “因你本身不足,吃了日月草,苟活到現在,知足吧。”


    燕南歸顧不得少女難聽的話,隻是伸手抓住唐恣,想要安慰他,隻是顫抖的手卻讓人一眼看出怕的到底是誰,“沒事,不怕,一定有辦法。”


    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唐恣眼裏,沒有恐懼。


    “姐姐說錯了哦,”唐恣笑了,“不是魔教給我吃的藥草,是你口中的上一任聖女給我吃的。”


    憑什麽呢?為什麽是魔教中人,所有人就都覺得他是壞人?沒有人想要問一下,他是不是自願的?


    原本的唐恣,到底是打不過燕南歸,還是已經不想活了呢?


    “不可能!”少女立刻反駁,“靈兒姐姐是聖女,絕不會知曉日月草會燃燒人的生命還給無辜的人吃的!肯定是因為你是魔教!”


    唐恣笑的更燦爛,“可是那些魔教的人,為什麽會說我是巫族聖女的孩子?還說他們追殺巫族聖女,聖女自知無路可逃,就把教主要的藥塞到懷中孩子的嘴裏?”


    “所以他們才把我帶迴去了呀,甚至想破腹取藥,隻是那時候藥已經被我吃了好幾天了,取不出來了。”


    唐恣笑的更燦爛。


    他當然知道真相會讓人難以接受,不過,憑什麽讓真正遭受痛苦的人,還要承擔惡意的注視和想法呢?


    少女卻在顫抖,她不願意相信教導自己治病救人的,被自己認為師傅的靈兒聖女,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而且,她也聽說了,那個叫燕南歸的少年,才是上一任聖女的兒子。


    那這算什麽?


    少女想吐,少年的即將麵臨的死亡,是靈兒師傅為了讓魔教之人都知道日月草已無,為了保護巫族人,讓一個無辜的人去死嗎?


    更何況,這個少年,十幾年前,也不過是兩三歲的幼童啊……


    少女再也忍不住,不停幹噦,因為沒吃早飯,什麽也吐不出來,可卻停不下來。


    少女想到的,比她了解的更清楚的燕南歸和百裏風顯然也想到了。


    燕南歸想讓少年別笑了,卻顫抖著手說不出來話,百裏風一把打開他的手,“唐恣!我們走!不在這個惡心的地方待了!”


    百裏風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麽惡心的事情,明明是無辜者,卻被譴責,光是想想都難受,更別說真的承受這一切的唐恣。


    唐恣這一次沒有對百裏風動手,空下的手去拉燕南歸,“我們走吧?我不想呆在這。”


    燕南歸被他拉著,卻主動鬆開手,“你們先去收拾東西,好嗎?”


    唐恣點點頭,百裏風再也忍不了,惡狠狠的瞪了燕南歸一眼,“怎麽?知道自己是巫族子弟就開始維護你這些惡心的族人了嗎?”


    拉著唐恣就走,“他不走,我們走。”


    二人漸漸遠去,燕南歸還能聽到唐恣的聲音,“燕南歸是我的朋友 。”


    “你把他當朋友,他可不一定!”


    百裏風的聲音包含怒氣,唐恣卻沒有被影響,認真說,“你再這樣說燕南歸,我就要揍你了。”


    ……


    燕南歸看向還在幹嘔的少女,“如果你還有作為人應該有的愧疚,那麽現在就告訴我,什麽辦法可以延長唐恣的壽命。”


    少女搖搖頭,“沒了,真沒了……”


    “不可能!”燕南歸覺得這一定是少女的借口,“世間萬物相生相克,絕不可能有無解之物。”


    少女點點頭,雙手環抱自己,盯著地麵,“你說的不假,日月草這個名字的由來,便是因為這種草藥,花似圓日,葉如彎月。”


    “花可讓人燃燒生命換來內力增強,葉才能算我巫族真正的寶物。”


    燕南歸克製不住激動,\"日月草的葉子可以救唐恣?\"


    少女搖頭,“日月草的葉子給瀕臨死亡之人吃了可以延緩壽命,若不是這種情況,服用時再加上特殊的手法,就能將藥力保存在服用之人的體內,可以讓服用之人麵臨瀕死的情況自動激發藥力。。”


    “所以,能不能救唐恣?”


    “我不能保證,但如果這世上有什麽東西能挽救一二,便隻有日月草的葉子了。”


    “那葉子呢?”


    看著燕南歸一副像是知道日月草的葉子在哪就會立刻衝過去的模樣,少女揚起苦澀的笑,“日月草,全都被靈兒師傅帶出去了。”


    這世上最讓人難以接受的,不是失望,而是獲得希望後,又被打落懸崖。


    少女不忍心再看,“既然是朋友,你多陪陪他吧。”


    說完就要離開,被燕南歸喊住,“等一下。”


    少女有些不解。


    “既然你能通過把脈查探出日月草的花在唐恣體內,那你應當也能查探出日月草的葉子,在不在人體內吧?”


    少女一愣,“可以。”


    “那就請你,”燕南歸將手放在桌子上,他也不想這樣懷疑自己的父母,可是……


    “替我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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